谢禹华将信纸重新折叠好,收入怀中。
“我不想再因为误会和师兄产生嫌隙,不管是真是假,我都要亲口问问他,才能安心。”
张长老见他如此,叹息一声,面上感慨万千。
“张长老,”谢禹华忽然觉得不对劲,“这信你是从何获得?”
刚看到信时他便认出了陆景泽的字迹,一时惊诧也顾不上细想,如今勉强静下心来,才发现这封信有许多疑点。
若真是陆景泽写给王岳霖的投名状,为何会落入张长老手中。
若是张长老从陆景泽身上搜到此信,他为何会放任陆景泽离开。
谢禹华睁大眼睛,兀地紧紧抓住张长老的肩膀,似乎是抓住了最后一颗救命稻草。
“长老,”对上张长老怜惜的眼神后,他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妥,缓缓放下手,“我求您,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封信,是你那师兄自己交给我的,也是他主动来求我送他出岛。”
张长老伸手拍拍他的背安抚道:“我本不想把这些告诉你,也不愿看到你满心满眼只顾那小子,忘了自己身上的责任。但你们年轻人总是有自己的造化,堵不如疏。”
“况且那孩子看起来对你也颇有几分真心,我不希望你像你父亲那样,怀着对心爱之人的误会,遗憾终生。”
谢禹华脑袋嗡嗡作响,师兄为什么主动把这封信给张长老,什么遗憾终生。
对方说的每个字都像是一根线,所有的字纠缠成一团团乱麻,他的思绪一片混乱,大脑无法思考。
“师兄他……他离岛做什么?”
张长老见他这副模样,心里也不是滋味。
自谢江的发妻难产去世,只留下了燕儿这一个尚在襁褓的孩子后,月影教心思活络、打教主之位主意的人不在少数。
五年前谢禹华身世刚刚曝光时,教内很多人百般阻拦,质疑谢禹华的血统,还是他力排众议,亲自去把逃亡一月有余,饿得面黄肌瘦的少教主接回来。
刚来月影教的时候,谢禹华沉默寡言,也鲜少与生身父亲亲近。
谢江那几个弟子心怀妒忌,编排他的身世,他也置之不理,只知道一个劲练武,学习教内的功法。
教内众人都道谢禹华凉薄寡情,脾气古怪,只有他知道,这孩子本性善良,重情重义。
当年他那一点恩情,谢禹华牢记至今,纵使当上了教主,也依然对他恭恭敬敬,有什么事也会来和自己商讨。
他无妻无子,早就把谢禹华当成了自己的义子,怎么忍心看他为情所困。
“这封信有一模一样的两份,一份他托我转交给你,好断了你的念想,另一份,应该就是要交给王岳霖的。”
“你现在是月影教教主,你需要肩负起教主的责任,而不是拘泥于情情爱爱。你师兄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不希望你为了报仇或救他,用月影教的未来去赌去冒险。”
说到这里,张长老欲言又止。
平心而论,他并不在意陆景泽的死活,谢禹华能断了念想,专注月影教的大业,自然是再好不过。
但是谢禹华显然放不下他那个师兄。
与其让他在纠结怀疑中搓磨一生,不如告诉他实话,免得他遗憾终生。
“还记得我两年前和你说过的毒中之毒吗,此毒我近日才炼出,命名为百蝎丹,这事我连你都没告诉。那孩子不知从何处得知此事,临走前向我讨了一粒。”
看着谢禹华骤然放大的瞳孔,张教主感慨万千,拍拍他的肩膀:“他走了半日有余,你现在赶过去,或许还来得及。”
*
谢禹华一上岸,便一路快马加鞭往丹阳派赶去。
他的马鞭扬得快且狠,一匹马跑累了,便立刻换第二匹,足足换了三匹,却依然嫌不够快,只想快些,再快些。
他不敢去想陆景泽会做些什么,或已经做了什么,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都放在看路和赶路的过程上,似乎只要快些赶到,便能找到师兄,从此再不分离。
丹阳派不同于占山而建的凌霄派,坐落在一个热闹繁华的小镇上。
由于掌门八十大寿在即,不同门派的人都来到丹阳派祝寿,小镇里停放着许多外来的车马,驱马而入的谢禹华并未引人侧目。
他匆匆下马,小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他却不知该去何处寻陆景泽。
他拉过路上的行人便问,有没有见过一位生着桃花眼,面容姣好,身材修长的公子,路人不是摇头,便是以为他是疯子,急忙走开。
谢禹华心急如焚,陆景泽是凌晨离开月影教的,此时天色已经将暗未暗,若是师兄真的来了丹阳派,肯定早就到了。
他绝望地走在街上,盼望着陆景泽能看到他,来到他的面前,呵斥他为何不听劝,执意要来同他纠缠。
一位好心的路人见他一幅魂不附体的样子,上前询问他从何处来,是否遇到了什么麻烦,是来丹阳派拜寿的吗。
听到“拜寿”二字,谢禹华黯淡的眸子微亮,若师兄是来找王岳霖的,他为何不去凌霄派暂住的地方蹲守呢。
纵使凌霄派的很多人应该还认得他,这么做有一定风险,但若能找到师兄,他不在乎。
“这位好心人,你知道凌霄派来拜寿的人,在何处落脚吗?”
那路人却神色大变,将他拉至一旁,悄声道:“凌霄派晌午死人了,你还是别去了,省得沾染晦气。”
谢禹华神色一滞,心脏似乎停了一瞬,随后又剧烈跳动起来,强烈的不安感让他喉咙又干又涩。
他沙哑着声音问道:“好好的,怎么会死人呢?”
那路人也打开了话匣子:“是啊,一个屋里四个人都死了,奇怪的是,只有一个人脖子上有伤口身上都是血,其他三个毫发无伤,好像都是毒死的,听说有一个还是掌门呢。”
“这事真有些邪门,不知道是鬼怪作祟还是旧敌寻仇。我堂兄正好是客栈的掌柜,都急死了,这以后谁还敢住他们屋啊。”
“这丹阳派掌门也是倒霉,好好的八十大寿,出了这种事,凌霄派还是大门派,眼下这寿是办也不是,不办也不是。”
这路人说着说着,见眼前的公子面色惨白,魂不守舍,还以为他是被吓着了,忙问他没事吧,要不要去附近的医馆看看。
“那几具尸身,”谢禹华颤声道,“如今在何处?”
眼前的路人犯了难:“这我是真不知道,只知道凌霄派剩下的人拉着掌门和弟子的尸身往回赶了,不知现在何处。”
谢禹华红了眼眶,几乎无法站直:“我是说,那个脖子上有伤浑身是血的…人。”
“嘶——”那路人微微皱眉,“好像凌霄派是有一具尸体没领走,停在客栈后院,也没人来认领,不知要怎么处理,可能拉去乱葬岗埋了吧。”
谢禹华忙问他客栈在何处,怀着最后一丝期望,跌跌撞撞地跑到了出事的客栈。
一进门,他便抖着声问掌柜那具尸身在何处,掌门一看有人来认领尸体,喜出望外,忙带他去后院。
来到后院,本该停放着尸身的地方却空空如也。
谢禹华一把抓住掌门的衣领,问他尸身呢,掌门支支吾吾说他也不知道,许是谁拉走处理了。
“你还记得那人的面容吗?”谢禹华暗自祈祷,希望一切只是虚惊一场。
“记得记得,那位公子面容俊美,让人过目不忘,如此的人物,稀里糊涂英年早逝,实在让人惋惜。”
谢禹华眼前干涩发黑,差点晕厥过去,掌门生怕客栈里再出人命,急忙搀扶住他。
“你确定那人是真的、真的已经丧命?”
“千真万确,那人脖子上很大一道血痕,浑身是血,这事邪乎,我们把尸身停在院里,便都躲回楼里,不敢再多看。负责搬运尸身的两个伙计,也出现了头晕、鼻腔出血的症状,回去休息了。”
谢禹华猝然吐出一口鲜血,一直强忍着的泪水也在这丧失所有希望的一刻夺眶而出。
他面上湿润,分不清是血还是泪,坐倒在地上,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模糊一片。
师兄是因为他才死的,是为了给师父报仇才死的,若是他昨晚没有说那一番话,是不是师兄就不会死了。
他张开嘴想要哀嚎痛哭,嗓子眼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发不出一点声音。
脑海里闪过的一幕幕,都是和师兄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他就这样撕心裂肺地无声哭泣着,直到掌柜把他赶了出去,直到第二天月影教的人在路上找到他们披头散发、失去意识的教主。
*
【在宿主脱离小世界的24小时内,攻略目标爱意值上升为100,恨意值为0,恭喜宿主的第一个任务顺利完成,系统发放的5000积分已经到账,请宿主查收。】
正在系统空间疗养的陆景泽睁开了眼睛,他还是赌赢了。
自己在小世界的尸身是他回到系统空间后,要求系统为他销毁的。
毕竟那具尸身已经成了至毒的毒药,若不及时销毁,只怕会危害到无辜的人。
【由于您是新手,所以第一个世界一开局各项数据值便很高,任务历时较短,难度系数偏低。】
【您现在已经对任务有了一定了解,请问您是要在空间修养几天,还是即刻进入下一个世界?】
第一个世界难度系数居然是偏低,那难度系数高的世界得恐怖成什么样,陆景泽暗自腹诽。
不管在哪里打工,都得休假。陆景泽决定先修养几天,调节情绪。
况且,在系统空间,还可以查看已经经历过的小世界的后续发展。
从系统空间看,小世界的时间以上百倍的速度流逝着。
从丹阳派回来后,谢禹华的脾气更加古怪,他疯了一般钻研武学操练教众,着手攻打正派和其他魔教教派。
一开始,张长老还能说上几句话,后来,连张长老都管不了他。
几年后,谢禹华成功统一江湖,月影教成了武林第一大门派,教址也迁入中原。
谢禹华却在完成了大业后,在陆景泽殒命的客栈,自刎身亡。
看到这里,陆景泽关闭了播放着小世界画面的光球,长叹一声。
他还是低估了谢禹华的痴情程度。
没想到气运之子,也会为爱殉情。
【就这样吧,七七,我们进入下一个世界。】
很抱歉,今天白天很忙,晚上才有时间码字,让大家久等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0章 我的师弟是落难教主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