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的师弟是落难教主

休养了一周有余,谢禹华身上的刑伤已经开始掉痂,长出新生的血肉。

经历上次的试探,发现阿六的确毫无内力不会武功后,谢禹华暂时放下了对陆景泽的戒备,时常与他同桌共饮,待他十分客气,两人仿佛是一对同行共游的好友。

但陆景泽知道,在谢禹华心里,阿六只是一个在他落难之时出手相救的过客。

对于陆景泽无微不至的照顾,谢禹华心怀感激,但也仅仅是感激,他对阿六的过去不甚在意,也不打算与阿六分享自己的心事。

或许他会在月影教的人来接他的那天给阿六留下够花一辈子的金银作为回报,但他不会对这个萍水相逢、连长相都不知道的男人产生不舍和留恋。

这并不是陆景泽想要的结果。他没指望谢禹华在这一个月内爱上一个连长相都不知道的男人,但他要让谢禹华真正对阿六打开心扉,把他当成知己好友,让他日后知道陆景泽真实身份时,能因为阿六的好而放下对陆景泽的恨。

想到目前高达100的恨意值,陆景泽有些心烦。

在谢禹华眼里,阿六和陆景泽是毫不相干的两个人,因此扮演阿六的这段时间,攻略目标的爱意值和仇恨值一直固定不变。

没有数值变化的反馈,陆景泽很难判定谢禹华对阿六的好感度。看来,只有公开身份那天,他才能知道这段时间的努力能换来什么结果。

没关系,离月影教的人找上来还有至少半个月,还有时间慢慢打开谢禹华的心扉。

自他们来到青峰镇,谢禹华还未离开过顺风客栈,大多数时间也是呆在自己的客房内。

陆景泽邀他一起去镇上逛逛,他也以双目失明行动不便为由拒绝了。

陆景泽知道他是怕被凌霄派或曾经有过旧怨的仇家认出,为了谢禹华的人身安全,便不再强求。

想着谢禹华如今缺乏娱乐,也无法看书消磨时间,陆景泽怕他闷坏了,每日外出回来,便把今日的所见所闻和镇上的趣闻轶事讲给他听,成了谢禹华和外界的唯一联系,两人的关系也更加亲近。

每次说起市集的繁华热闹和小镇居民的热情好客,陆景泽都能感受到谢禹华的好奇和向往。

想着他这五年忙于练功,魔教也不是什么温馨的地方,肯定没好好感受过人间烟火,陆景泽便决定趁他还可以做“阿六”的时候,带谢禹华去好好逛一逛。

他想起小时候看过的武侠剧,剧里的大侠总是戴着一顶仙气飘飘的带纱斗笠,用以遮掩面容,便在小镇裁缝那买下一块白色的纱布,将白纱固定在自己编的斗笠上,制成一顶纱笠,白纱刚好能覆盖人的肩颈。

“年关将近,市集热闹非凡,在下想和谢公子一起去逛逛,但想起初见谢公子,公子便是一身可怖的伤,想来在江湖上仇家不少,便自制了这纱笠,公子戴上便可放心出游了。”

谢禹华没有拒绝,手拿纱笠,细细抚摸着工艺的细节,莞尔道,想不到阿六你还有此等手艺,兄台真是心细手巧。

陆景泽见他同意了,不免有些自得,又口若悬河起来,说自己闯荡江湖,银钱花完了,便会自己编点灯笼斗笠去卖,靠这门手艺赚了不少钱。

谢禹华拿着斗笠,就这么笑着听他侃侃而谈。

正值年关,集市里人头攒动,彼此拥着攘着,密集的人群像水流一样向前挤去。

谢禹华眼睛看不见,又被挤了几下,差点和陆景泽走散。

他有些无措,又不好意思直接抓陆景泽的手,犹豫再三,像老鹰捉小鸡游戏里的小鸡,抓紧了陆景泽的衣袖。

陆景泽低眉浅笑,对此十分受用,伸手握住了谢禹华的手,与他十指紧扣。

常年练剑,两个人的手上都有茧子,这是两只男人的手,而此刻却紧紧交缠在一起,仿佛一辈子都不会分开。

看到路上有卖冰糖葫芦的,陆景泽便拉着谢禹华凑上前去。

谢禹华小时候很爱吃甜食,天天跑去膳房偷吃糕点,吴方怕他把牙吃坏,叮嘱膳房的人不许给他吃糖糕。

陆景泽年满十四,可以自行下山游历办事后,每次出门回来,都会给谢禹华带冰糖葫芦。

他还记得,每次自己回到凌霄派,一个小小的身影都会提前在大门口守着,远远望见他,便欢快地朝他跑过来,抱着他的腰喊他师兄。

那一刻,陆景泽心里的喜悦和温馨并不是假的。他很开心有人在等他,在记挂他。

“阿六你多大的人了,怎么还爱吃冰糖葫芦。”接过陆景泽递来的糖葫芦,谢禹华一口咬下最上面的那颗裹糖山楂,一边吃一边调侃陆景泽。

陆景泽暗道,臭小子你还挺会装,明明是自己爱吃得不行。

两人出门时已是下午,逛了一圈,天色就渐渐暗了下来。

“阿六,天是不是黑了,我们找家酒馆吃个饭吧。”

陆景泽应了一声,随即反应过来,伸手在谢禹华眼前摇了摇:“谢公子怎么知道天黑了?你的眼睛能看见了吗?”

“还不能,只是近日突然可以感受到光线的明暗了。”

“真是个好兆头,看来谢公子恢复视力指日可待。”

话虽是这么说,陆景泽心里却有些沉重,或许是这半个多月来的日子实在太快乐,安逸到让他几乎忘记了“阿六”只是个捏造出来的人物。

想到谢禹华复明后亲眼看到阿六的真面目的表情,他甚至有些希望时间能停止在这一刻。

因为谢禹华看不见,陆景泽特意挑了一家有说书人的酒馆,点了几道师弟爱吃的小菜,两人一边喝酒吃菜,一边听说书先生讲书。

最开始讲的是一个穷书生和老虎精的故事。

大致情节是母虎爱上了相貌俊美的书生,便冒着九死一生的风险偷了道观里的仙丹,化作了人形,勾引那个书生。

书生十几年来只顾着埋头苦读考取功名,没见过这么美丽的女子,便色心大起,再也读不进圣贤书,整日只顾着和化作美女的虎妖厮混,人也愈发虚弱。

一个晚上,虎妖不慎在床上显出原形,那书生被吓得当场一命呜呼,魂归西去。

故事实在老套,陆景泽听着听着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不知谢禹华觉不觉得无聊。

他悄悄看向谢禹华,谢禹华的白纱往上掀了一半用以喝酒,上半张脸依然被遮掩着,陆景泽只能看到他的红润的双唇,看不到他的表情。

“你不喜欢这个故事吗?”谢禹华开口问他。

“倒也谈不上不喜欢,只是这故事太过老套,无非是讲来吓唬那些读书人的,骗他们漂亮女人都是妖怪变的,好让他们安心读书考取功名,实在无聊。”

虽然陆景泽说话声音不大,但两人的位置离说书先生不远,这话到底还是被说书人听到了。

那说书人有些不满,开口道:“这位公子生得丰神俊朗气质不凡,又偏偏自负不驯,容易掉以轻心,正中山野精怪下怀,我劝公子还是小心为上,莫要步了那书生后尘。”

陆景泽倒不生气,一口喝干杯中的酒,自如地夹了往嘴里夹了一筷子小炒,没再搭理那个说书人。说书人自觉无趣,便不再和他置气,开始讲下一个故事。

谢禹华倒是放下了酒杯,打趣道:“听这位说书先生所言,才知道阿六你长得很好看,可惜我现在看不见,不然定要好好欣赏一下,看看到底是怎样的丰神俊朗。”

“那谢公子可吃亏了,我这几日天天对着公子,可算是大饱眼福。看惯了如此俊美的容貌,就算以后遇到什么老虎精狐狸精,在下也不会被轻易诱惑了。”

“是吗,”谢禹华忍不住笑起来,“那我可不愿意吃亏,等我眼睛恢复了,我可要好好看看兄台,把这眼福看回来。”

两人你一嘴我一嘴地聊着,陆景泽突然发现谢禹华的话少了起来,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他,正疑惑谢禹华是不是喝醉了,反应了几秒后,陆景泽突然发现,这第二个故事不太合适。

说书人的第二个故事,是关于青楼妓女的。妓女是下九流,遭人鄙夷,因此,为了迎合听书人的喜好,话本里关于妓女的故事也多是负面的。

说书人此时正讲着一个名叫芙蓉的妓女,引诱有妇之夫,并怀上了这个恩客的孩子,恩客一意孤行,倾家荡产为她赎身,害得发妻一气之下悬梁自尽,他的父母也被气得重病身亡。

底下听书的人纷纷扼腕叹息,谴责这个妓女把恩客害得家破人亡。

而谢禹华的母亲,正是名妓于婉婉。

陆景泽让七七查过谢禹华这五年来的遭遇。

五年前,十五岁的谢禹华第一次独自外出游历,却在返程途中得知了逍遥派内乱吴方身亡的消息,还来不及崩溃,陆景泽便把他是月影教教主和妓女的私生子的消息告诉了王岳霖,王岳霖以清理门户的名义发起了对谢禹华的追杀。

虽然之后他被人带回了月影教,但妓女私生子的身份让他一开始在月影教也受尽冷眼。

谢禹华不再喝酒,只是用手指一圈圈地摩擦着酒杯的杯沿,嘴角的笑意也消失得一干二净。

“我倒觉得,这芙蓉姑娘也是受害者。”陆景泽清清嗓子,朗声说道。

“是这恩客见色起意花钱和芙蓉姑娘共度**致使她怀孕,也是这恩客非要为她赎身想要纳她为妾,这一切都由不得她一个沦落风尘的弱女子做主,又怎能将恩客家人的死都算在她头上?要我说,大错主要在这个恩客,苦了发妻和芙蓉姑娘以及她肚子里的孩子。”

底下有些的酒客对陆景泽这番言论十分不满,说书人看他的眼神也有些敌意,觉得他是故意来砸场子的,但也有酒客因他这番话开始同情起芙蓉姑娘,说这话本有所偏颇。

对这些酒客有什么反应,陆景泽倒不在意,他只是朝谢禹华看去,观察对方的反应。

谢禹华没有说什么,但方才紧绷的身子放松了下来,神情也变得自然。见此,陆景泽松了一口气。

“吃得差不多了,谢公子,我们回客栈吧。”虽然话本俗套无聊,但搅和了人家的场子,陆景泽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提出要回客栈。

“好,”谢禹华弯眉浅笑,起身主动拉住了陆景泽的手臂,“劳烦阿六帮我带路了。”

“对了,不用叫我谢公子,我全名叫谢禹华,兄台叫我禹华便可。”

陆景泽愣住了,他还以为,谢禹华永远不会告诉阿六自己的全名,看来,谢禹华如今真的把阿六当成了朋友。

【喵呜呜呜呜宿主你好会,攻略目标居然把自己的名字都告诉你了,攻略成功指日可待!】

陆景泽心里却高兴不起来。

谢禹华卸下心防的对象是阿六,而不是陆景泽。现下他对阿六有多信任,真相暴露后他越会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

要消除恨意值,关键是要为陆景泽的出卖找到合情合理的动机,让谢禹华知道他的难言之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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