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错认亲

温濯回望过去,和沈疏对上了目光。

在这一眼里,池辛再想辩解什么都无济于事了。

温濯能瞧见的只剩了那对盛满潮湿的狐狸眼,像一汪潋滟的水,万般可怜地凝望着自己。

沈疏晨早挽好的头发已是散乱飘零,几撮刘海垂在额前,被打伤的地方也微微有些发红,沾着七零八落的血迹。

方才他抬手抹开,这殷红的血就恰好被抹到唇上,精巧地成了一笔媚人的胭脂,更显我见犹怜。

温濯盯着沈疏,眼眸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他覆手上去,轻轻抹了沈疏唇上那撇血迹,指腹蹭过温热的唇,像在抚弄一块玉。

不知为何,沈疏总觉得这眼神不止心疼,更有几分难以言说的雀跃,像是看他哭就很兴奋的样子。

……最好是多想了。

“师尊,我不怕疼,”沈疏吸了吸鼻子,补上一句,“我只是怕动了手会找麻烦,师尊就不要我了。”

温濯收回眼神,摸了摸他的后颈,柔声道:“我屋里有创药,你先进去寻一寻,师父等会儿替你上药。”

沈疏乖巧点头,推门往温濯屋里去了。

进屋前,他还不忘回身冲下边的池辛摊了摊手,做了一副“我有什么办法”的表情。

池辛见状额角青筋一突,指节都给掐白了。

温濯没给他和沈疏生气的机会,他往前迈了一步,从毛氅中伸出一只手,搭上了阑干。

“池元乐,你的剑呢?”

听到这句话,池辛狠狠低下了头。

客栈里多了不少看热闹的,瞧见方才嚣张跋扈的池辛吃瘪,自然喜闻乐见,还是那掌柜的会看眼色,挺着肚子懒懒地遣散了众人,大手一挥,将客栈给歇业了。

掌柜的搁下烟斗,朝温濯略施一礼,慢腾腾地说:“二位慢慢说,这客栈受太清宗福泽,天枢长老在此修行,在下会尽一点绵薄之力。”

温濯对他点头致意,掌柜的便掀帘子进了里屋。

与此同时,屋里的沈疏摸出瓶外敷的创药,扔到了桌上。

他懒得自己上药,一时间又闲不住,于是坐上桌随手捻开纸窗,悄悄窥视着外边的动静。

下边的池辛低头沉默半晌,还是提脚一步步上了楼来,头跟挂了锁似的沉,最终走到了温濯面前。

“师尊,”他小声道,“您离开太清宗的日子,我都快数不清了。”

沈疏压低眉,默默观察着。

温濯的执念之人,会不会就是这蠢货?

池辛想了想,又大着胆子问道:“师尊,刚刚那人真的是您新收的徒弟吗?”

“我还没收到他的拜师帖,唤师尊有些不合礼数,”温濯如实说,“但不论如何,往后我都会视他作弟子,悉心教导。”

池辛的脸立刻羞红了。

他性子高傲,方才口不择言扔了一堆毒誓下来,又被沈疏啪啪一通打脸,眼下当然急着找补。

于是他小声嘟囔:“可他是这般无礼之人,还生了一对红色的眼睛,没准是个低劣的妖——”

一时没收住,待意识到自己失言后,池辛赶紧住了口,慌忙抬眼看向温濯。

“徒儿失言了。”

沈疏低笑了两声,指间颠弄着纸片。

池辛说的也没问题,毕竟是个仙门的大少爷,受他这般挑衅,一定是沉不住气的,方才让他这一拳打上来,也是故意叫温濯看到。

他会做什么呢?

空气一时间静默了会儿,直到池辛还想解释些什么,才听温濯慢悠悠地张口。

“是我不好。”

沈疏的动作停了。

池辛的表情顿时放松了些,笑着说:“师尊哪有什么好不好的?不过是一时眼拙看错了人,没关——”

“料想是我为教不严,为师懒惰,”温濯替他正了正衣服,平和地打断他,“所以放你这百年,竟养成了如此骄纵的性子。”

池辛听罢,哪里还顾得上那点儿颜面,双腿一软,直接“扑通”一声跪到了温濯面前,身子都不停地打战。

“你说他所言有失,他是辱了你的爹娘,你的家世,还是你的形貌?”

温濯俯视池辛,慢悠悠地说。

“你若觉得他用昭恶符辱你,你也去给他贴一张符,要是还不解气,你也可以给我贴。”

池辛拼命摇头:“不、不是,师尊,没有的,是我性子太急,方才头脑一热就出了手……”

沈疏都看呆了。

不是吧……虽然他知道温濯厉害,可这直接把人吓跪了是不是有点儿夸张?

“答我的话,池元乐,”温濯眼神冰寒,“你的剑到哪儿去了?”

“师尊,对不起师尊……”

池辛都快被吓哭了,声音又是发抖又是哽咽。

“是弟子无能,几日前弟子在宗门轮值,却一时目拙,让几只鲛人混进了太清山。”

“那几个畜生把我姐姐抓去了灵州,旱魃的领地,我……我一个人逞能想去旱魃手里救人,却被抢走了佩剑,人也被赶回来了。”

温濯盯着他:“那只猫,是怎么回事?”

“路上随我一块儿来的,总跟着我。”池辛摸了摸膝,慌忙道,“我见它身上似没有妖族的气息,便顺手带回来了,想着在客栈歇歇脚,再想法子找回佩剑……”

他声音越说越低,到最后都快听不见了。

沈疏这会儿也不看了,赶紧摊开手里被折成方块儿的拜师帖。

完了!

还以为池辛是什么犟种,没准要和温濯杠上两句,谁成想一句话就给他说跪了。

温濯这人一定是吃软不吃硬的,池辛要是再给他吹个耳旁风,把刚刚的事儿和盘托出,自己的演艺生涯岂不是直接结束了?

昨天夜里他还答应了温濯,晨早要给他拜师帖,刚刚一顺手就把这东西给折起来了,古代人最讲究礼数体面,他看见了绝对会生气。

怎么办,烧了吧!烧了最安全!

温濯盯了池辛一会儿,还是叹了口气。

“先起来吧,天气寒凉,莫要跪着。”

到底是自己的徒弟,温濯纵是苛责,也不叫他难堪太久,俯身把池辛给扶了起来。

他温声道:“先进屋休整片刻,与沈疏好好道歉,再将剑的事情与我简单说明。”

池辛终于不抖了,自个儿也嫌丢人,用力抹了把脸,作礼道:“徒弟谨遵师尊教诲。”

沈疏一听,动作更是着急,胡乱拿了柄烛台,准备直接把拜师帖给烧了。

“就说没写完,写得不满意,对。”

沈疏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手掐咒诀就要点火,手间一慌乱,竟是打翻了方才那瓶创药,褐色的液体霎时淌了满桌,把那张皱巴巴的拜师帖给泼了一半。

“别别别……我靠,有病吧!”

沈疏暗骂一声,烛台都没来得及放下,左手一揉纸,冲着冒出来的火团嘴里一掷,随后赶紧熄了火。

可剩下满桌的狼藉却不能这么乱烧一通了,听着愈发靠近的脚步声,沈疏灵光一现,干脆破罐子破摔,他指尖凝力,“唰”地往手腕上划下一道血痕。

与此同时,池辛一边讲述着百年间的仙门变故,一边替温濯打开了门。

门一打开,入眼的便是满手褐红的沈疏。

他脸上还留着池辛那记拳印,泪痕也未干透,此刻拿着一柄烛台,刺尖对准了自己的腕子,已经割开了不小的痕迹。

“你干什么!”池辛大喊一声,冲上去一打沈疏的手腕,怒道,“你要自裁啊?!”

沈疏见状,顺势松了手,烛台摔落到地面,滚至了温濯跟前,被他抬脚踩住了。

“池公子,对不起,”沈疏咽了咽喉咙,颤声道,“我入道门不多时,不晓得昭恶符还有这样的意思。”

“我原是好心,不忍看你受人污蔑,谁成想好心办了坏事,方才愈想愈急,心中惭愧万分,忍不住便拿这烛台——”

话说了一半,他装作哽咽的模样,不说了。

池辛也不是痴傻的,怒眉瞪着沈疏,说道:“可我瞧得一清二楚,你方才分明是故意激我,眼下怎么还装起可怜来了?”

沈疏难以置信地看着池辛,惊叹道:“我既已无意辱没,又怎会刻意激怒与你呢?这该是多么恶毒之人才能做出的事情啊!”

但他就是这样的坏蛋!

说完,沈疏立刻调动灵力,打了一记狐媚术到池辛身上,池辛如遭雷击,身形一凛,旋即呆愣了神色,攥着沈疏的手都松了下来。

见他上当,沈疏赶紧补上一句:“你一定是看错了,池辛,但我不怪你。”

温濯重复一遍:“看错了?”

沈疏侧身看向温濯,肯定道:“是,师尊若是不信,便听听他怎么说的。”

说罢,他一拍池辛的肩,自信问道:“我方才有故意激怒你吗?”

池辛摇了摇头,说:“没有。”

沈疏冲温濯笑道:“看吧,师尊。”

下一秒,只听池辛脱口而出:

“爹,你——”

半字未完,沈疏眼疾手快捂住了他的嘴。

池少主的flag被依次痛击[狗头]

狐媚术能让人看见自己想见的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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