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钧人都没出墓区服务中心，怒气冲冲直接拿起手机打了电话。

周元佲还是一如既往的秒接。

牛钧心想着混蛋，咬着后槽牙叫出他的名字，“周元佲！”

“我有点事情，迫不得已先离开。”周元佲率先对自己行为进行了合理解释。

“你这是不信守承诺！”

“对不起。”

这一声利索的道歉让牛钧顿感无力，他咽了咽再次泛起的泪花，怒喊道：“你现在说对不起有什么用！”

“我除了对不起，也无法做出什么有用的补偿。”周元佲沉默片刻，很直白问道：“钱，你要吗？”

“你很有钱？”

“不算很有，小有资产。”

牛钧气得感觉头发都被烧了，“我们两人的事情，用钱就可以解决？”

“对不起。”周元佲又说。

牛钧不满说道：“补偿。”

“我会给你的工作室汇款。”

“……”牛钧沉默了，看来周元佲是真的很想用钱来解决问题，这么说这人平常就是这么解决事情的？那这段感情和富家渣男公子包养小白脸有什么区别？

还是有区别的，牛钧他算不上小白脸，他摇了摇头，将莫名其妙的吐槽搁置在一边。

周元佲没等到他的回复，礼貌性问道：“怎么了？”

“你霸占牛钧这么多年，不用给牛昀瑾一点补偿吗？”

牛钧寻思自己这样的提示已经很明显了吧？

“你想要什么补偿？”周元佲声音还像往常一样冷淡。

牛钧细品他的状态，只能说也算不上冷淡，更像是低落。

牛钧眼睛一瞟，嘴角抹起坏笑，“我这里刚好有个广场舞比赛综艺。”

“我？霸总？广场舞？”

“怎么，这剧情和你很配。”牛钧难得听见周元佲如此破防的声音，边强忍笑意边抻起脖子，调侃道：“傻子。”

“这几天我回不了蕲州，下周再回来。”

“等你下周回来，黄花菜都凉了。”牛钧不满蛐蛐道。

“……”

电话那边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雨渐小，日光开始透过一层一层乌云，淅淅沥沥的雨总算是累瘫开始停止。

“下周就下周，我又不是蛮不讲理的人。”牛钧心情大好，又让了一步。

“对不起。”

“但凡你走的路有你道歉次数还多，我就不会这么生气。”

当牛钧说出这句话后，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一颗饱满圆滑的水珠从房檐坠落，渐起水坑处的涟漪。

牛钧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秒红了脸，他固执地轻哼一声，“你以为我那么清闲，我也是很忙的。”

“嗯嗯，大忙人。”

牛钧听得出来这是阴阳怪气，他可不是傻子，“周元佲！”

“抱歉，我现在要开会，下周见。”

他的语气听起来轻快许多，牛钧也算是放下心，“嗯嗯。”

两人都没有挂断电话，也不知道聊什么，就安静等待手机界面跳出来的通话结束。

“干什么，你不是开会吗？不挂电话等手机没电自动关机？”

“前台有充电器。”

“哦～”牛钧意味深长调侃，“刚刚见面一句话不说，现在搞起深情。”

“对不……其实我没想到你会来。”周元佲似乎是意识到什么，制止自己习惯。

牛钧悄咪咪地笑出声音，“我也没想到你第二天还在。”

两人又开始无话可说。

“周总，这是各组数据报告……”

电话那边传来助理的声音，牛钧知道自己应该撤退，兴致不高说：“你去工作，我要回家。”

“嗯，拜拜。”

“下周我再见不到你，我就杀了你！”牛钧放弃了狠话。

周元佲接话，“那应该是我自戕，轮不到你动手。”

牛钧轻哼一声，又一次移开挂断键上的悬浮手指，轻声在话筒边说道：“工作顺利。”

周元佲勾起嘴角，“你也是。”

牛钧轻轻嗯了一声，又说道：“我等你。”

“我会准时到。”

“哦。”牛钧又又又移开手指，不放心说道：“你记得吃好睡好，精神饱满地再来见我。”

周元佲笑道：“你要不来监督我？”

“可以吗？”

“可以，我替你付违约金。”

“那算了，我还是好好工作，我不想我的名声再差了。”牛钧拒绝了。

他再不回首都，以后谁敢找他合作。

他的名声已经不能再差，不能为了一个男人再将自己这段时间积累的人缘毁掉。

他说：“工作顺利。”

他回：“生活愉快。”

牛钧按下挂断键，通话结束弹出时，心里还是绷不住的难过，明明知道肯定会见面，但是现在见不到。

就像……就像……就像工资隔次月到账。

牛钧其实没有广场舞比赛综艺的通告，他特地去找了章尘，通过章尘找到主办方，以零片酬的形式强硬的当了踢馆飞行嘉宾。

差点把钟荔气到住院。

钟荔没见过这么奇怪的综艺，这和乡村大舞台有什么区别，更离谱的是这个综艺竟然办了三季，这已经第四季。

不知道哪个赞助商的癖好这么奇怪，放着大把出道综艺不投资，这么奇怪的综艺举办这么多季。

一听主办方在蕲州，那钟荔很理解了。

蕲州发达但是很奇怪，既不宣传源远流长的文化，也不宣传美食菜肴啤酒，反倒所有电视节目都很接地气，《我是大歌手》、《欢乐向前冲》等等都是很平民的节目。

再一听牛钧直接答应主办方零片酬去当踢馆嘉宾。

牛得很，牛得很，钟荔差点没把牛钧撕成片，他可以尊重最基本的市场规律吗？现在这个时代，那个艺人是走的这个平民路线？

为了避免飞机延误的情况，牛钧这次长了心眼，提前空出一周空闲时间。

牛钧空闲的这一周也没闲着，徐东旺给他推荐好几本近代史书籍，他从正史读到人物传记，从伟人读到底层人民，他试图从上帝视角纵览近代史的轮廓，算不上精通，但至少他对每个人物有了更为深刻的理解。

徐东旺的舞台剧改变版本还没正式过审，牛钧就以历史为基础，用《答案之下》前两季剧本作为借鉴，为每个人物写了小传。

钟荔咬碎了后槽牙，谈下合作有些该推迟就推迟，有些该赔偿就赔偿，有些该换人就换人，论作孽这一块，没人比牛钧还能作。

如果再给钟荔一次机会，她更愿意和周元佲一起走，享受时不时的三倍到十倍的工资。

看在周元佲打进来的资金支撑，钟荔还是心甘情愿赔偿了部分违约金，大部分资源挪给了许满。

许满虽然是alpha，身形性格类似于omega，谈下来的大部分资源无缝嫁接给许满。许满那简直勤奋的不要不要的，恨不得牛钧这种突发状况更多一些，他非常享受这种不需要自己找工作的状态。

钟荔因为周元佲和许满才对牛钧的怨气少了一点，放任他去追逐所谓的爱情。

牛钧提前两三天就回到蕲州，落地当天和章尘单独吃了一顿大排档，第二天又和广场舞的主办方吃了一顿饭，第三天又请广场舞的叔叔阿姨们吃了海鲜自助，这几天热量严重超标，他现在见到山珍海味绕道走，已经要被吃吐了。

牛钧这次踢馆率领是蕲州队，每次临近黄昏自己就和叔叔阿姨混在一起，这几天下来快乐得一眼就望到自己老年生活。

这周日，牛钧特地晚起，为迎接周元佲回蕲州养足精神，他相信周元佲肯定会准时准点到机场。

牛钧记得很小的时候，他的亲戚结婚，亲戚特地告诉他婚礼仪式12点就开始，需要提前10分钟进场。

牛钧就拽着周元佲去了，谁知道这时间才是11点37分，周元佲就是死活不进去，愣是在外面等了很久很久，直到50分，这人才走进场地。

这绝对就是周元佲有点大病，哪个正常人会这么掐点到场地？

大抵就是不正常。

牛钧回忆着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当时他也挺不正常的，稀里糊涂抢来了捧花送给了周元佲。

他当时怎么想的来着，牛钧仔细回忆了回忆，哦，是因为当时周家花园都是黄玫瑰，他觉得周元佲和玫瑰相配……

救命！牛钧越想越尴尬，他这小时候都是干了什么神奇的事情。

牛钧全副武装等在贵宾接机处，带着有线耳机听着每日推荐，手握读了百遍的《答案之下》剧本，三心二意地默数还有2个小时，还有1个小时，这倒计时越来越趋近于零，他的心脏就和秒针共舞，他已听不见任何声音，仅剩那壁炉上三五牌台钟细小的机械声。

跑秒声让人焦躁，他起身，扒着窗户边向外探看，眼皮疯狂跳动，越看脸上的笑意越深。

他拿出手机，11点57分，距离下周一还有3分钟。

牛钧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收拾起桌面上的物品，心不在焉地将记号笔插错笔盖，他直接一股脑放在背包里。

“当——当——当——”12点整，这报时声清脆响起，一声又一声。

钟声雄厚绵长，敲碎人飘渺脆弱的心。

一双皮鞋出现他的视野范围内，左耳的耳机被人取下，音乐被掐断。

台钟第12声响正好结束，周元佲站在他的面前。

牛钧抬头满脸不可思议，“你是真的准时。”

“差点，好像差一秒。”

牛钧歪了歪头，眼神依恋，脸上不禁浮现露出阳光的笑容，“欢迎回家。”

“让你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