鹦鹉妖长得细脚伶仃,雷公嘴,鹰钩鼻,身材瘦削,穿了一身红红绿绿的喜庆配色,颇为毒害眼睛。
但这会儿小细脖子被魔尊一把攥住,整个妖就没那么喜庆了,黑豆眼里全是惊恐之色。
“尊上饶命!尊上有话好说!”吓得翅膀都出来了,扑棱棱地飞了一地毛。
唐玉缘看着眼前的画面,突然就觉得恼火。
自己没说消息是从鹦鹉妖那里得来的,刃无霜这是偷听还是监视了?
至少也是私底下偷偷查过。
果然,魔尊的宠爱不能当真,表面看上去什么都好,实际上严防死守。
是自己太幼稚了,居然真的相信他信任自己。
刃无霜收了法阵,把鹦鹉妖往地上一扔,冷声道:“你不是有唐玉缘师兄的线索吗?说得详细些!”
“我、我、我知道的都告诉他了!”鹦鹉妖看着唐玉缘,不爽道,“好你个小兔妖,我帮你找人,你转头就跟尊上告状,仗势欺人算什么本事——唔!唔唔!”
雷公嘴半点儿张不开,显然是被下了禁言咒。
刃无霜眉眼间一片冰霜:“让你说点有用的,没让你说废话。”
“尊上,您别吓唬他了。”唐玉缘闷闷不乐地看向魔尊,压着心中不满。
若能问出更详细的情况当然好,其他的以后再说吧。
鹦鹉妖突地感觉禁言咒消失,张开嘴巴大口大口喘气:“尊上,能说的我都告诉他了,我真的就只知道那么点线索,您就是逼死我也问不出来啊!”
“死人当然不会说话,半死不活的人可能会说得多一些。”刃无霜淡淡道。
唐玉缘好声好气地说:“鹦鹉兄,要不你再好好想想,现在我们已经在这城里了,说不定你能想起更多的线索呢?比如……比如这事儿是谁告诉你的?或者你从哪里听到的?”
鹦鹉妖相貌本就不怎么端庄,这会儿眼珠滴溜溜地转,多了些贼眉鼠眼的感觉。
这时魔尊的声音突然炸响在他耳边:“要想少受罪,最好主动开口。敢打本尊身边人的主意,当初没料到会有现在这个下场吗?”
看着唐玉缘殷切期盼的神色,这话显然只有自己才能听见,鹦鹉妖不可自控地打了个哆嗦。
他后背紧紧靠着墙壁,肩膀猛地塌了下去,深深地叹了口气:“不是我不想说,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前几日我在这边赌场玩的时候,偶尔听人说的……这消息准不准,其实我也不知道。”
“那你能不能带我们去那个赌场?!”唐玉缘急切道,“说不定知道这件事的人还在呢?!”
鹦鹉妖小心翼翼地撩起眼皮,觑了对面刃无霜一眼,见魔尊脸上写着“前头带路”四个字,无奈地说:“跟我来吧,但能不能再遇到那拨人看命,遇不上我也没招了。”
他刚一转身,就感觉脖子被套上了一条无形的枷锁,魔尊的声音再度在耳畔响起:“如果遇不上,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鹦鹉妖背对着两人,面上露出与方才那惊恐神色截然不同的冷笑。
什么史上最强魔尊,还不是区区一个好色之徒!
我们妖族,凭什么要受制于这样一个昏庸无能的人!
唐玉缘脚步匆匆地跟在鹦鹉妖身后,回头不放心地看着刃无霜一眼,见魔尊气定神闲地走在后边,方才一点怨气又瞬间消散。
自己也在欺骗他,他不信任自己也是正常。
毕竟那么大一个魔尊呢,怎么会随随便便相信别人。
扯平了。
鹦鹉妖步履轻快,不多时便带他们拐进了另一个小巷子,左转右转,片刻后眼前豁然开朗,不远处就是一家看起来规模很大的商铺,写着“赌”字的幡子迎风飘扬,显然是家赌坊。
赌坊里应当有不少人,吵吵闹闹的声音隔着这么远都能听见,想想都觉得乌烟瘴气。
鹦鹉妖转头看向刃无霜:“就是这里。”
刃无霜一扬下巴:“进去。”
鹦鹉妖试探地问:“您需不需要……”说着在脸上比划了一下,像是暗示他隐藏一下身份。
“用不着。”刃无霜倨傲道。
鹦鹉妖转过脸来,换上一副鄙夷的嘲笑之色,带头往赌坊走去。
唐玉缘正要紧紧跟上,忽然被身后的魔尊扯住兜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变回了小白兔。
掉出来的小乌龟松花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安置进了刚买的红绒珠里。
刃无霜端详着掌心的兔子,雪白皮毛果然跟那红绒珠相得益彰,漂亮又贵气,跟红色的眼睛也很搭,满意地眯了眯眼,然后把他塞进了怀中。
“里面鱼龙混杂,这样安全些。”
现在唐玉缘不太相信他的魔言魔语。
屁嘞,我跟着你会有危险?我看你就是想摸毛茸茸了!
在魔尊怀里待着也好,可以更加肆无忌惮地观察周围。
唐玉缘探出小兔头,目光炯炯地向外看。
赌坊里果然乌烟瘴气得很,跟人界那些赌坊大差不差,只是来赌钱的有人有妖还有魔,长得都很一言难尽,叫唤的声音也更吵。
有一只灰狗妖八成是输了钱,仰头“嗷呜”得十分悲情,旁边的黑熊妖掂着手里的钱,正不知道是该买大还是买小,被他吵得脑子更乱,转身就在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
灰狗妖非常不爽,当即一嘴咬在了黑熊妖的脖子上,溅了旁人一身血。
黑熊妖当仁不让,一把撕掉了灰狗妖的半张脸皮。
俩人在旁边打得血肉横飞,其他人对此视若无睹,照样下注。
好可怕的地方啊!
唐玉缘往刃无霜的怀里缩了缩。
这里赌坊本来是很大,但因为赌桌多,人也多,因此空间显得十分逼仄。
猛地出现一个魔尊这样贵气十足、威压逼人的人物,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再加上他一身黑衣的怀中抱着一只纯白无瑕的兔子,气质上形成强烈反差,更是引人注目。
赌坊角落里站着的那些膀大腰圆的打手们表情都谨慎了许多。
赌徒们应当没人认出那就是魔尊本尊,偌大的赌坊里只是静了一瞬,所有人重新低头继续赌钱,喧哗声再起。
鹦鹉妖则贼眉鼠眼地到处打量,好像很快就发现了什么,低头跑到了刃无霜身边。
唐玉缘听他道:“他们就在那边。”
他随着对方视线看过去,就见一个犄角旮旯的赌桌边,围着几个身形矮小的人,看那模样就像妖族。
“鼠妖?”刃无霜一眼便看了出来,“确定吗?”
鹦鹉妖点头:“确定。”
接下来唐玉缘的视线就被挡住了,也听不见什么声音,再能看见、听见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跟着刃无霜又到了一个死胡同里。
方才几个鼠妖正瑟瑟发抖地抱头蹲在地上。
老鼠显然不比兔子胆大多少,刃无霜只是亮明了身份,他们的膝盖就软了,问什么答什么:
“我们是捡了个会做饭的修士,就把他锁在了厨房里!”
“他痴痴傻傻的,还说记不清自己是谁,我们问也没用啊!”
“没问题,这就带你们过去!”
说到“痴痴傻傻”,唐玉缘立刻想到的是大师兄重栾。
他心底里也更期望是大师兄,因为对方是个厨痴,没有二师兄和三师姐机灵,若是流落在外,肯定很吃亏。
能先把他救回来最好!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在刃无霜怀中挣扎了几下,想要他们快走。
刃无霜隔着衣服轻轻拍了拍他,温声道:“莫慌”。
他当即召唤出忘忧剑,用无形的绳索把几个鼠妖和鹦鹉妖一并捆了,扔到剑上,随后自己再跳上去,施了个隐形咒,让鼠妖指路,向另一侧城门飞去。
“尊上,谢谢你。”唐玉缘难掩激动的心情,仰头看着魔尊……英俊的下巴。
刃无霜垂眸,看着小白兔诚恳的眼神,唇角微微勾起:“还不一定就是你师兄,不必提前感谢。”
“不管是不是,都要多谢你。”唐玉缘很认真地说,“你本没有必要为我跑这一趟。”
师父说了,人要知恩图报,尤其是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人伸出的援手,一定要谨记在心。
魔尊还怀疑我没关系,一码归一码。
刃无霜突地低头,在小白兔的耳朵尖尖上轻轻一吻,但笑不语。
这一趟,不会白跑。
一行人飞快地飞出城门,按着鼠妖指明的路,飞向极偏僻的一处山坳。
妖族大多还是喜欢住在洞里,像鼠妖这样擅长打洞的更是如此。
不过他们的洞穴比唐玉缘自己打的那个要宽敞许多,以结界做门,走进去之后大洞套小洞,曲径通幽。
进了洞里,又有几个鼠妖从里边跑出来,看见站在洞里颇显“顶天立地”的魔尊,当即两腿发软,又见同伴一脸如丧考妣的神色,当即吓得直哆嗦。
唐玉缘从刃无霜的怀中跳出去,化回人形,厉声道:“被你们抓回来的那个修士在哪儿?”
其中一个鼠妖向里边的洞里指了指,他没有丝毫犹豫,当即往里跑去。
没什么可怕的,魔尊在身后呢。
这里边的洞可真不少,唐玉缘挨个儿看过去,都没见有人影,直到前头出现了一个大些的洞,搭眼就能看见里边有宽敞的灶台,上边点着一根白色蜡烛,旁边有张矮榻,榻上躺着一个人。
那人面冲墙壁,背对着外边,从发髻上看,像是个修士。
“师兄!师兄!”
他立刻向那洞里飞奔而去,跑到榻边,伸手去扒拉那人的肩膀。
谁知刚把人转过来,就看到一张面色青白的死人脸!
“啊!”唐玉缘吓得向后退了一步。
下一刻那死人的嘴巴突然张开,向他喷出一团黑烟!
唐玉缘这会儿反应倒是快,立刻掐了手诀,心中默念道:“一气呵成!”
一道透明的气盾立刻挡在了他的面前,接着他便被人拽着披风的拖远了些,正是刃无霜。
“是你师兄吗?”魔尊轻声问。
唐玉缘眼眶发酸地摇了摇头,一时间既庆幸又难过:“尊上,这里不对——”
“劲”字还没说出口,他发现脚下突然亮了起来,一个巨大的法阵占据了整个洞中地面,他和刃无霜恰好就站在法阵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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