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的冬季，商贩围成一群，望着街上不多的行人，年轻的商贩吐槽，“街上都没什么行人，我们的东西真可以卖出去？”
今天是他第一次出来摆摊，想象很美好，现实很残酷。
来这里一上午了，一件都没卖出去，整个人又冷又饿，恨不得窝在被窝里，让老母给自己送上一碗热乎乎的热汤。
“冬季摆摊太遭罪了。”
剩下几个商贩笑着说：“孩子，你就是出来的太少了，见识的太少了，夏季炎热，稍不注意就会中暑，可没你想的那样好。”
“看你年纪也不大，是自己自告奋勇出来的吧！”
少年人涨红着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确实不应该出来逞能。
卖肉的屠夫刚从怀里拿出炊饼，递到嘴边还未张嘴，仗着多年对肉的气味有明显的感觉，他几乎一时间就判断出肉香味。
微弱的肉香混合糙米饭的米香，手里的炊饼怎么也咬不下去。
看着屠夫嫌弃的表情，围在一起的商贩纷纷笑话他。
“李屠夫，这是看不上自己手里的炊饼了，还惦记着香满楼里面的饭菜，人家饭菜多贵呢？根本就不是给我们老百姓准备的。”
镇上开酒馆的没几家，价格之昂贵，他们一日最多赚个几百文里面最便宜的都在十几文，还是只有菜没有任何主食。
价钱昂贵暂且就不说，问题是吃不饱啊！
受苦的哪个饭量小？
李屠夫把炊饼放在了说话的商贩手里，特别肯定的说：“我闻到肉香味，不是香满楼里传出来的。”
魂仿佛被勾走似的，李屠夫朝着偏僻的小巷子走去。
年轻的商贩也紧追其后，李屠夫说的没错，他也闻到了肉香味，那味道如同勾起他的味蕾，让他觉得眼前的任何食物都不是很好吃。
“李屠夫卖肉卖傻了，怎么可能会有肉味传来呢？”
裴九昭吆喝声引起了行人的注意，有人停下了脚步，犹豫的朝着木桶看去，但又担心价格太贵，故而停在原地不敢上前。
就在他犹豫时，清冽的少年声响起，“卖盖饭了，五文钱一文，有菜有肉，三个菜都可搭配，量大管饱，走过路过过不可错过。”
“大哥，要来一份吗？”
男子这才回神，小声问：“确定有菜有肉，还管饱？”
不是在忽悠他吧，可是肉香味却是真实的，男子家庭算不算富裕，每逢过年过节家里倒是会有荤腥，对于味道，他可是异常敏感。
话虽是这样说的，头恨不得伸进木桶里。
裴父看着男子年纪不大，也尝试着沟通，“小公子，不相信的话可以上前看看，看看也不要钱。”
将木桶打开，冒着热气腾腾的饭香味溢了出来。
男子箭步冲上前。
手趴在木桶上，双眼发亮的看着，炒的卷起的肉片和晶莹剔透的粉条混合在一起冒着热气。
剩下两个菜分别是素菜，说是素菜里面还有鸡蛋。
男子有些不可置信，这样的盖饭竟然一份只卖五分钱。
舔了舔嘴唇，蠢蠢欲动的说：“给我来一份，尝尝好不好吃，若是不好吃的话，我可是要退钱的。”
嘴上说着嚣张的话，手里拿着海碗舀了两勺糙米饭。
将三个菜分别浇在米饭上，满满一大碗，男子狼吞虎咽的开始吃，拿着手里刚赚的五文钱，裴九昭和裴父露出淡淡的微笑。
卖鞋的老者突然站了起来，将他手里的炊饼丢在了地上，心一狠然后说：“给我也来一份。”
他实在是受不了了，嘴里的炊饼啃着如同在嚼蜡。
倒要尝尝五文钱一份的饭味道如何，反正也不贵，若是不好吃他就当丢了这五文钱，打不了回家后再跟老伴好好解释。
“好嘞，爷爷您可以自己装，喜欢吃什么自己拿。”
裴九昭将海碗递给老者，老者颤抖着一双手去盛饭，肉片和晶莹剔透的粉条让他下意识的吞了吞口水，手里的动作迅速。
“原来在这里？”
裴九昭回头，就看到刀疤男子走了过来，看样子来者不善，裴父把裴九昭护在身后。
语气严厉道：“你们……”
刀疤男粗犷的声音响起，“啊！我们是来吃饭的，难道不欢迎我们吃？多少钱一份？”
跟在他身后的男子小声的说：“李叔，你把人家吓到了，没看到他身后有个小哥儿吗？”
小哥儿长的白白净净的，看起来很柔弱，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一点也没有被吓到的样子。
裴父听到李屠夫的声音，愣了片刻，然后说：“五文钱一份，两位是要来一份吗？刚才是我误会了，在这里跟你们道歉。”
“这么便宜？”
李屠夫是卖肉的，他的嗓子很粗犷，目瞪口呆的望着裴家父子，“你们该不会骗人的吧，我还从未见过如此便宜的，还有菜有肉。”
裴九昭走上前，“李大哥，若是骗人的话我们敢出来卖吗？”
“您是屠户，怎么会不认识肉呢，我们做的是小本生意，很在意顾客的看法，您若是不相信的话，可以问一下这两位的感受。”
卖鞋的老者立马说：“李屠夫，爱吃不吃，别那么多废话。”
“真的很好吃吗？”
“那不是废话？”卖鞋的老者狼吞虎咽着，不好吃他能这样？
李屠夫盯着裴九昭的眼睛，豪迈的说：“那我来两份，这里的菜我都可以自己盛吗？”
“那是自然。”
李屠夫拿了海碗，他旁边少年也笑着说：“那我也来一份吧，这色泽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你们姓什么，我总不能小哥儿小哥儿的喊你们吧。”
裴九昭：“李大哥，我姓裴，这是我的父亲。”
吃完了两份盖饭李屠夫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裴老板，明日这个点还来吗，吃了还想吃。”
“每日都来。”
随着人越来越多，吃的人也越来越多，看到摊位上围着的人，引起了路人浓浓的好奇心。
“我也来一份。”
四十分盖饭很快就卖完了，有人来的晚了，看到裴九昭他们在收拾东西，脸色不好的问：“小哥儿，今日的是卖完了吗？”
“大哥，实在不好意思，今日的盖饭卖完了。”
那人有些不开心，裴九昭立马解释，“大哥，明日我们还会来的，我们明日给留一份好不好？”
见裴九昭态度好，吃不到盖饭的男子气也消了不少，咧着嘴笑，“那就行，明日我定要早早的来，争取吃上第一份盖饭。”
裴九昭连忙附和着，“好嘞！”
裴父看着这一幕，心里不是滋味，他的昭昭本来该有更好的生活全都是因为他，若是他们一家不是宰相，只是普普通通人家。
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
他们就不会被流放，也不会因为生计而奔波，尤其是昭昭，不需要看他人眼色。
四十个海碗就是四十份盖饭，每份五文钱，四十文就是二百文钱，其中调味料和海碗都是可循环利用的，家里还剩很多肉。
又去买了十个海碗备用，一共花了十文钱。
一百九十文这个数目裴九昭很高兴分享，却发现裴父心情不是很好，“我们今日赚了二百文钱，父亲看样子不是高兴？”
“昭昭，你会怪父亲吗？”裴父神情有些悲伤。
坐在驴车上，裴九昭立马明白了裴父的意思，他拉住裴父的手小声说：“父亲，怎么会这样想呢？我们是一家人，应该共进退。”
“我不会怪父亲。”
“可是，你之前是宰相家的小公子，从小锦衣玉食的长大，而现在却因为父亲……”
前几天，裴父恐怕不会这么想，从昭昭再次醒来，几乎都是他在操心，从修缮房子到准备摆摊，这一切都是昭昭的功劳。
明明他是昭昭的父亲，却没有帮到昭昭，这几天都是昭昭在护着他们，为他们一家劳神伤身的。
“父亲，这件事情不是过去了吗？我觉得这就是我们的时机，从另一个地方开启一段新的生活。”
“在京城我们未必安然无恙，看似是坏事说不定还是好事呢？”
裴父是头一次认真的打量着裴九昭，“昭昭，你真的是长大了，父亲为你骄傲。”
十七岁的少年赶着驴车。
迎着寒风笑。
裴九昭可不敢告诉裴父，他的儿子早在几日前就已经死亡，来到这具身体的是异世界的裴九昭。
很快，他们就到了村口，遇到了打算出门的石状，“裴哥儿，你是不是出去摆摊了，我刚刚去你家看了，发现你不在家。”
“石大哥，我们刚回来。”
石状朗爽大笑，“祝裴哥儿生意兴隆，我下次一定去吃。”
聊了几句，石状则是去了镇子上，到了家门口，就看到夏侯珩迎着冷风站在那，见到裴九昭，他的眼神亮了一瞬。
“裴伯父，昭昭，你们回来了？”夏侯珩立马上前帮他们卸东西，顺带给驴梳了梳毛，给驴喂完食物就见裴九昭望着他笑。
“阿衡，你的身体好了吗？我看你一直在外走。”嗔怪的语气让夏侯珩不由得红了耳尖。
“我比较担心你们。”
这句话明显没有说服力，裴九昭想到了一个可能，他调笑着问：“阿衡，你不会真喜欢我吧！”
夏侯珩摇头，“昭昭，你想多了，我一直把你当成我的弟弟，在这之前，我从未感受到亲人间的爱，直到遇到了你们，我才明白。”
裴九昭无奈道：“阿衡，不管因为什么，你的身体最重要。”
“我不希望看到你身体还没好，就站在这冷冽的寒风中等我们，你身上的伤口还没结痂吧！”
“阿衡，听我的好吗？在伤好之前，不要再出来了。”
裴九昭拉着他衣袖轻轻摇晃。
夏侯珩低着头抿唇不语，良久听不到他的声音，裴九昭下了一剂猛药，他说：“阿衡，你要不答应我的话，我就默认你喜欢我。”
说出这话时，裴九昭也红了脸，一瞬间他觉得自己脸皮好厚。
夏侯珩有些气恼，“昭昭，以后这种话不能再说了，要是让别人听到，还以为你……”
“以为我什么？”
见夏侯珩比他还窘迫，裴九昭气势上涨，夏侯珩慢吞吞的憋出几个字，“跟我生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