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明德和程明义,在旁的不知情的人——譬如说昨日那些李延年特地雇来的婚礼帮工——眼里,确实看不出太大的分别。
可这一位,就不是那么容易能糊弄过去的人了。
李延年唇角勾起冰冷的笑意,眼底却毫无情绪。
他站起身,拉开柜门。
书房柜子里暗箱挪动,一层层机关向内打开。
柜中柜。
而里头,却只装了个旧旧的木箱。
木箱上,有半张被撕开的黄符纸。
李延年漫不经心扫去符纸,打开木箱。
箱底,是一套做工精细、且有些年岁的红嫁衣。
程明德有本事从李家人手里搞来路线图,李延年自然也早有准备地放出了“古董婚纱”的烟雾弹。
在这些事情上,程明义确实没有他哥做的谨慎。
那呆子愣是想不到,他李延年在各大报纸上放出“天价古董婚纱”的消息,就是为了让这些人去偷的。
偷吧,谁跟你们说我不让偷了?
李延年边咳边笑,也不知在笑谁。
是这样子。
只是把猫画个王字,就来冒充老虎的话……程家人,未免也太不把他当回事了。
总之几经周折,当年陆敏芝嫁给程明德时穿过的那身红嫁衣,终究还是被李延年搞来了。
这件嫁衣被程家人保存打理的很好,乍一眼看过去,恍然如崭新一般。
只是那布料上的红色,却艳丽到妖异,就像能从嫁衣上滴出血来。
这种效果,可不是用物理方法保存,能够做到的了。
然而,李延年居然也并不惊讶——
更确切地说,他就像知道,嫁衣在这会发生如此变化一样。
李延年看着嫁衣,手轻轻擦过衣领、拂过袖口,颤抖着将布料上经年的褶皱一一铺平,就像对待自己最亲密的情人。
他喃喃道:
“敏芝……你看,我本来想放过他的。”
“是你逼我的。”
……
翌日。
日入三商,吉时已到。
彩舆、钲乐、花烛、傧相……枫城娶亲总是要这么热闹一下的。
李家也不例外。
虽说临到婚礼前、还闹出了“婚纱失窃”这般大事,但要不怎么说李家钱多到烧的慌呢?
这不,短短一个上午,那李三公子有金钱开道,就把这些乱七八糟事全又安排好了——
嘿!他们李家又学着程家当年,搞起了中式婚礼!
“别挤别挤,人人都有大红包!”
“嘿呀,今儿个我们李家办喜事,略备薄礼就当给各位拜个早年了!”
“小孩儿,你这句‘百年好合’我们李家爱听啊,多说多给,就图个好彩头——”
那李家车马经过,可谓是声势浩大、锣鼓喧天。
乌泱泱一队长如游龙,穿过稠人广众的街市,稳稳当当在陆家接到了新娘。
截至目前,今日婚礼一片太平。
车队领头的人行到路口,正待左转拐去李家——
迎面跑来个慌慌张张的李家人:
“不好了!前头有人拦路!好像……好像是要来抢亲的!”
闻言,管事的眉头一皱:
“什么东西,这种时候来坏人好事?”
“尽量大事化小!红包多给两个,你尽快解决!”
然而,来人却支支吾吾,脸色苍白、眼神飘忽:
“来的人,是……是……是……”
话没说完,那人头一歪,竟是被人捏晕了。
倒下的身影背后,倒露出了那罪魁祸首的全貌——
来人横刀立马,剑眉星目,身着眼熟的军装,外头斜斜披了一件喜袍,算是在方便行动之余,还应上了几分嫁娶该有的吉利。
他道:
“好巧,又见面了。”
“李管事。”
被打招呼的人却瞳孔放大,嘴唇颤抖,如同青天白日见鬼一般:
“程……程……你死、活——”
话音未落,这个也被捏晕了。
登时,周围有人惊呼道:
“天!程少帅来了!”
“……什么什么!那程明义还没升少帅吧!别搁李家面前乱说!”
“谁跟你扯程明义!就是程、明、德!!!”
“程明德?活的还死的——你别挡我!”
“死而复生的!夫人跑了要来抢李家的亲了!”
众目睽睽之下,“复活”的程明德拍了拍掌,大笑三声:
“哈哈哈好!”
“程某在此,多谢李三公子替我把夫人接出来!”
“今日有大家作证,我程明德便再娶一回亲!”
说完,程明德丝毫不顾及李家人脸色,一甩喜袍,冲入车队。
……
前头一片骚乱,李家车队也被这神来一笔乱了队形。
毫不知情的陆敏芝,将快要爆炸的古董婚纱、垫到座位下的木箱里藏好。
她身上穿的,正是和当年与程明德大婚时如出一辙的红嫁衣。
——当然陆敏芝不知道,这实际上就是同一件。
在这阵动静中,摇摇晃晃的花轿内,不知何时又多出一道暗影。
“我是程明德那边的,不要出声。”
少女形如鬼魅,一把捂住对方即将发出惊呼的嘴。
本该在陆敏芝左右的丛雪襟不知所踪,取而代之的是不知何时伪装成对方样子的林宴。
待陆敏芝平静下来,林宴才慢慢松手。
“陆小姐,听我说。”
情况紧急,林宴也只能长话短说。
“接下来需要你离开李家的车队,由我扮作你的样子、替你走下面的流程,外面有我们的人来接应……”
听到这里,陆敏芝摇了摇头,没有出声,但态度坚决。
虽然来人与她身形相近,且易容技术高超,加上有盖头遮掩,外头的人未必看得分明。
——但李延年,他不一样。
陆敏芝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这种直觉。
但她就是笃定,对方哪怕远远打眼看她一下,就能分辨这是不是自己。
虽然不知道程明德从哪找来这么一个美人儿来替自己受罪,但陆敏芝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影响他们接下来的计划。
何况……这样子哪怕勉强从这次的危险里苟活下来,下次、下下次呢?
她陆敏芝就这么有福气,每次都能幸运地让旁人替她去死,自己活下来等程明德的人替他发来对方的死讯?
还是说,难道每次程明德有危险的时候,她都要这样眼睁睁看着对方去赌命?
陆敏芝呼吸急促,心情却慢慢平静下来。
“程明德不知道,这一次我必须在。”
她轻声道:
“李延年……没他想的那么好对付。”
好好好,又一个危险场景不走人的。
林宴毫不意外,毕竟这是鬼片。
陆敏芝应该是这段剧情的必要主角吧?
所以,林宴早猜到对方不会这么轻易妥协。
当然,程明德也做好了陆敏芝不走的准备。
于是,少女点头,“嗯”了一声。
算是同意了她们这次“替身行动计划”的报废。
林宴刚准备把plan B向陆敏芝和盘托出,却察觉座位底下,“被藏好”的古董婚纱正急切地伸出大裙摆扫着自己的小腿。
纱布和钉珠在摇晃的花轿上,发出不明显的碰撞声。
古董婚纱拼命地摩擦着林宴,似乎是在急切暗示她什么。
林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作出什么反应,于是将视线胡乱落在了陆敏芝身上穿着的红嫁衣上。
她的眼神,凝固住了。
——这个颜色,不对劲。
林宴在很多地方见过这种红色。
比如她第一次用朱砂笔试探着招魂却画错阵法的时候,比如她第一次想收服厉鬼却被对方反摆一道的时候,比如她第一次替外公解决、“那个诅咒”的时候。
比如……现在。
林宴当即从怀里拍出一张符纸,情急之下定在了红嫁衣的衣领上。
陆敏芝察觉林宴的动作,有些疑惑地低下了头。
“陆小姐,这件嫁衣你不能穿。”
林宴的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
“它上面有一个换命阵法。”
换命阵法,以血为契。
陆敏芝之所以现在平安无事坐在这里,不是因为她还没有见血。
而是因为——
还没到换命阵法,开启的时间。
“换谁的命,我的吗?”
如此危急关头,如此惊愕消息,陆敏芝对此却保持了惊人的镇定。
她伸手解开衣领上的扣子,动作静到无声。
可离奇的事情出现了——
嫁衣上的红色像有生命一样,顺着陆敏芝的动作,流淌到她的锁骨上。
就像……一个枷锁的起笔。
林宴骤然想起第一个副本的厕所里,那吃人不吐骨头的血水。
“先别动!”
少女当即阻止了陆敏芝的动作。
林宴双目失神地看着红嫁衣,像面对一道已经消失在记忆里的两难选择题。
好的,现在如果她硬要让陆敏芝换下来,那么在陆敏芝脱下的那一刻,对方就会死,然后那个人也会死。
可要是不脱下,等到“婚礼”现场,死的就只会是……
林宴此刻脑子乱极了,嘴上却回答着陆敏芝的上一个问题:
“不是你的命。”
程明德的命。
这是她们都心知肚明的答案。
陆敏芝慢慢放下了手。
“叮铃铃,当前人数9人,已符合主线之一‘血祭婚礼’的开启条件!”
“检测到主要演员已全部到场,接下来将开启主线事件‘血祭婚礼’的场景拍摄——”
好吵。
林宴头痛到想要把在耳边播报的广播直接锤裂。
——我来吧。
一个声音在林宴的脑海中响起,听上去忧郁又释然。
“不行!”
少女脱口而出,犹如条件反射。
这个很危险的。
你才刚成精,你懂什么?
——林宴,你能看出来这是个换命阵法,你就一定知道怎么转移。
在陆敏芝茫然的视线中,古董婚纱分出一角,撒娇一般晃了晃林宴垂下的手指。
——林小姐,求你了。
它说。
再施展一次魔法吧。
这个故事里,我最喜欢婚纱宝宝,因为——
真心很耀眼,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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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塔》,一款知名未来废土卡牌RPG类游戏。
玩家作为时间塔下放的“指挥官”,需要去不同的世界线升级基建、培养势力、联机打怪,最后共建新文明。
路数新手池第一抽就是开荒神卡Shadow,中文名“卞之影”——开服即战神,数值膨胀三年屹立不倒,归来仍是救场一哥。
·
剧情里他们出生入死,战场上他们熬夜清线……直到路数决定退坑的那天,她把账号唯一的升维信物也给了卞之影,简单来说,那可以让他从她的“时间”去往别的指挥官的世界,他是自由的。
但这都不代表“她最信任的SSR”在有了自己意识后,不会找他一朝穿进游戏没法下线的指挥官实名算账。
卞之影从别的指挥官口中得知,最远的未来,在死亡的终章。
“长官和0506,似乎都有一个误解…….”
“你们是不是真的以为,我不会动手杀你?”
卞之影似笑非笑,手缓缓落在自己的前任兼现任指挥官脆弱的脖颈上,慢慢收拢。
“听好了,卞之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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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渐窒息的空气,从始至终都绝对冷酷的眼神。
“我只说一遍——”
“路数。”
“什么?”卞之影怔住。
“我真正的名字。”
混乱时间里没有神明,但指挥官总在创造奇迹。
路数打出一张张曾经名义上属于自己、现在已经为她尽染鲜血的手牌,就这样一路铺到和所有人约定好的未来。
“如果这个世界有神。”
“那么,神灵应当信仰您。”
“我的长官。”
升维的影龙替她推倒最后一张多米诺骨牌。
那也是,她获得的第一张SSR。
【眼观六路嘴骂八方极端厌蠢指挥官vs除了记仇一切完美的最强SSR】
【今年下半年开哦,啾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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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绯事时刊(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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