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吃了，你该放心了吧？”池缘丝毫不给谢睢躲闪的机会，追问道。
谢睢点头，“放心了，所以你现在可以离开了。”
池缘被气笑了，“我大老远从魔界亲自来找你，找到人了摸也不让摸、碰也不让碰。你说你担心自己的身家性命，我也听你的话吃药了给你安全感，结果你现在和我整这出？谢睢，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以至于让你忘记我是魔界唯一的主人，也是搅动这天下风云的人了？”
谢睢微微皱眉，“这种称号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听着没毛病，但你自己说，你不觉得有点尴尬吗？”
池缘被他噎的一愣，“好像是有点。”
“你别打岔，和我回魔界！现在立刻马上！”
谢睢微微歪头，打开产品功能栏，点击【负面影响：生子之痛】然后把buff拉到最满。
池缘立刻受到影响，左手猛地捂住腹部，头微微下垂，然后不可置信地看着谢睢。
“你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我感觉倒在我的身体里好像出现了另一个生命的迹象？”池缘瞳孔放大，最中央泛起一点金色，然后半是探究半是肯定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怀孕？”
谢睢嗯哼一声，“对呀，恭喜您，喜得贵子！”他啧啧两下，“魔主大人，您那是什么表情？不喜欢？在人间，这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孩子。”
池缘脑子嗡地一下炸开了，还没等谢睢发动第二次疼痛攻击，男人就幻化成一团黑雾，逃也似地离开了房间。
【他怎么跑了？怎么没报复你一下呢？这也不像是天下霸主的性格啊!】
谢睢摇摇头，【谁知道呢，我还以为需要一边用buff削减他的战斗力，一边给我自己开挂提升战力和他痛痛快快地打一架呢，没想到就这~！这孩子一看就是没有上过学，没吃过‘强制爱’的苦，要不然心理承受能力怎么会这么差？】谢睢发出真心的感慨，【男人，不堪一击。】
系统对他翻了个白眼，系统对他感到无语，系统竖着尾巴又懒懒地把自己盘成个球，卧在角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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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缘恍惚地回到魔宫。
军师看见他这样子，笑着打趣，“魔主不是说去掳一个天才吗？怎的没看见人？”
池缘没接他的话，面色忽晴忽阴，沉默了好久才开口，“十一，你听说过有什么药也能让男人生孩子吗？”
军师猛地顿住，差点把嘴里的茶喷出来，“您说什么？让男人生孩子的药？您想做什么？”
“听你的意思，那就是有了？”
十一的精神世界正在疯狂重建，张张嘴又闭上，经过好久的酝酿选词，方才语重心长道“魔主，依我的意见来看，就算您真的喜欢人家也不能用这么霸道的方式啊，这也太……太让人难为情了。况且况且那药不仅少见，催生出来的孩子也会先天残缺。”
“详细说说。”
十一吸了口气，“妖族中的龙族承天道的偏爱，不仅修炼天赋远超其他种族，而且寿命也极长。最开始所有人对龙族都是敬佩的，讨好的；但到后来龙族逐渐式微，有些人就动了歪心思。他们希望圈养那些相对弱小的龙族，让龙族与自己的血脉结合，生出更多被天道钟爱、血脉强大的孩子。”
“但是这说起来简单，可异族之间的繁衍极为困难，所以……”
池缘接道，“所以他们就弄出来这种诡异的丹药？”
十一点点头，“没错，这种丹药是取龙角和倩兔的血加以各种利于女子生育的顶级药材制成的，此丹药效极强，对母体虽未有什么伤害，但也会让母体在孕期疼痛难忍。可那被催生出来的孩子有如此的血脉加持，在意识到母体有伤害祂的倾向时就会给母体制造各种甜蜜的幻境来刺激母体产生希望祂出生的愿望。”
池缘的眉间蹙在一起，他问：“那若是雄性为母体会怎样？”
“会生下另一个自己，那个孩子会部分继承男性母体的感情和基因，也会继承部分催生祂的另一半的基因——就是给这男性母体下、药的那人的基因。所以在一定程度上，也可以将其称之为‘孩子’ 。”十一缓缓地说：“但这个孩子的出生注定是不被希望的，毕竟没人喜欢世界上平白无故多了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复制体。”
十一很郑重地看向池缘，轻声道，“阿缘，如果你真的很喜欢那个人，最好不要用这样极端的方式。否则很可能会适得其反，让那个人厌恶你。”
池缘不记得自己怎么回答的，他像小时候每次被人欺负了之后一样——钻进被子里，蒙上头期待着沉沉的睡一觉。暂时忘记一切烦恼，再睁眼的时候就有勇气有胆魄面对事实。
池缘觉得自己在向梦的中央走去……
【三四岁模样的小孩拿着把小铁铲一点一点地清理着墙上那层毛茸茸的青苔，他干得很吃力，时不时冒出两声奶声奶气的闷哼。
池缘认得那张脸，那是他年幼时候的样子。
“阮阮，过来吃饭，我回来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男孩敏捷地跳下小板凳，小跑着，直到离那人很近的时候才改为走路。
他只是站得腿酸了想要跑一跑缓解下而已。
谢睢一把抱住男孩，亲昵地摸着他的头，“哎呀，额前的两个包怎么越长越大了？等到我过两天赚了钱后一定带你去看整个魔宫最好的大夫，可别是生了什么怪病才好。”
阮泽没有回应，他是个哑巴，除了会吱哇乱叫不会说话。
那两个越长越大的肉包除了有点痒之外并没有别的妨碍，他想，如果真开了下个月的薪水应该给谢睢好好买件衣服——他穿的那件衣服都洗的发白了。
谢睢并不知道阮泽在想什么，他熟练地打开瓷瓶倒出一颗辟谷丹，又接了一小碗的水。谢睢和阮泽顿顿几乎都是辟谷丹掺水，虽然味道实在不美妙，但是有的吃就不错了。
而且辟谷丹很抗饿又元素均衡，因此谢睢看上去甚至还有一点肉。
但今天不一样，谢睢将一整袋灵兽肉放在桌子上，“喏，魔宫巡逻队的叔叔们奖励给你的，他们说阮阮特别可爱，所以送给阮阮好吃的。”
他看起来真的很开心，眼睛和嘴角都笑得弯弯的，像什么呢？哦，像月牙。不过谢睢没有月牙聪明，他的借口实在太拙劣了。魔界里那么多小可怜，哪处不是欺软怕硬，强者生存，巡逻队难道会独独记得自己这个小哑巴吗？
十多天熬夜赶制的五把精良灵器居然只换了这**个肉馍，他们实在太欺负人了。
阮泽一面别过头一面把灵兽肉往谢睢的怀里推。
谢睢长叹口气，这孩子最近不知道是怎么了，营养剂不爱吃，寻思弄点肉馍给他换换口味他也不要。可惜自己能力太低，没办法给他更好的东西。阮阮跟着自己这个瞎子真是太受苦了。
“那你想吃什么？我带你去买，你自己挑好不好？”谢睢掰下阮泽捂着嘴的手，耐心地问。
不好。他最近什么都不想吃，就是很困很困，很想睡觉。
“都怪我，没有及时地教你写字，我看不见，你还没学会说话，我们之间没办法交流。”谢睢怜爱地拍拍阮泽的屁股，小孩子的屁股肉嘟嘟的，手感非常好。
傻子，我不是没学会，我是根本就说不了话。
“你要是不饿的话就去睡一会儿好吗？我把肉馍和辟谷丹都给你放在桌子上，你喜欢吃什么就自己拿。”
谢睢转身又出门了，他现在给奥杰德先生打下手，每天负责打磨和检查武器。
别小瞧谢睢，他虽然看不见，但是听觉和触觉都异常灵敏，哪个武器哪里不对只要一听启动的声音他就能分辨出来。
连行家里手的奥杰德都夸：“谢睢，你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人。”
他很大方的雇佣了谢睢，每个月二十块魔晶。二十块上品魔晶在希望基地可以让一个修士处于吃不饱也饿不死的状态，但谢睢不行，他还要养孩子。
所以每天晚上他都会接一些私活，大多是制作一点简单的灵器出售给那些想要防身的女性或男性，反正黑天白天对他来说是一样的，没有必要因为黑天而浪费电钱。这个世道无论男女，都有被侵犯的可能，这没什么好惊讶的。人性大多会在艰难的时候展现出十成十的恶。
“嗨谢睢！你今天来的真早！”奥杰德手里继续组装着武器，头也不抬地打招呼。
谢睢对这个狭小的工作室已经非常非常的熟悉了，他毫不费力地找到自己的工位坐下，一边整理工具一边问，“奥杰德先生。您知道小孩子嗜睡是为什么吗？”
奥杰德“哦”了一声，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个问句，“哦小谢，你能再重复一遍问题吗？我想我应该深入思考一下。”
谢睢将刚刚的话又问了一遍。
“可能是处于快速生长期吧。你知道的，我没有孩子，但是我看雷纳斯他家的小崽子就是在三四岁的时候天天能睡十多个小时，没关系的，这是自然现象。比起这个，你更应该注意你的身体，”
他抬起头看了看谢睢那双浅灰色琉璃一般的漂亮眼睛，“我听说你是四岁之后才失明的，你今年十九岁，如果再不用顶级的魔药治疗的话可能不止是眼睛，你的其他器官也会受损失去功能。”
“感谢您的提醒奥杰德先生。不过我想像我这样的人就算是死亡也不会对任何人带来什么负面作用的。”
谢睢很平静地说出这句话，在被父母遗弃之后他已经无数次地想象过死亡的样子了。从最开始的慌乱到现在的坦然，时间能冲淡所有的恐惧。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能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衰退得很厉害了，在昨天晚上，阮泽睡着之后，他的右手有好几个小时都失去了知觉。明明是修士，身体素质却连健康的人类都不如。
死神很快就要来接他了，不过在这之前他得好好赚钱给阮阮留够能独立生活的本钱才行。
他今晚就要开始第四次重新教阮泽说话和写字，那么聪明的孩子一定能学会一样的。
他坚信这一点。
工作了三四个时辰后，谢睢向奥杰德和另一个学徒挥手再见。
当他离开地下室的大门，奥杰德轻轻地踹了一脚学徒，“像往常一样去送送，听说他住的那片来了个不安分的男人，手爪子不干净。拿着刺刀，要是那个不长眼的狗玩意动了歪心思，你就剁他一只手。”
学徒懂事地点点头，他是个极高大的男人，光是往那一站就够让人警惕的了。更何况手里还拿了一把那么明晃晃的刺刀。
*
阮泽睡醒的时候发现谢睢不在身边，他从磨得起毛了的草垫子上坐起来，忽然发觉头上不痒了。
他想可能是包消掉了。
可伸手一摸，那里有两个两个毛茸茸硬邦邦的东西。
阮泽赶紧趿拉着鞋去镜子面前照，不照还好，一照天都塌了。
他的头上有两只很明显很明显的像变异鹿的角一样的犄角，幽蓝色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阮泽一甩尾巴，不对，尾巴？他怎么会有尾巴？
他侧过身一看，原来应该是屁股的位置伸出一条长长的尾巴，和犄角一样的颜色，拖在泥地上。他像是神话里的梦幻生物一样，全身散发着清澈透亮的蓝色，和周围灰扑扑的一切格格不入。
阮泽想他应该是被深渊魔物感染了，变成了堕落种。
无论是魔界人界还是修仙界都有明确的规定：禁止任何人私藏堕落种！违者杀！
阮泽害怕地想哭，可他的意识却异常清明——他决不能连累谢睢陪他一起死，他必须逃走，逃出这个城池，到那些危险的地方去，越危险就越没有人会发现他和谢睢的关系。
可他还是没有走，因为已经很晚了，谢睢快要回来了。他至少要见谢睢的最后一面才行。
阮泽站在镜子前，把手放在喉咙的位置一遍一遍模仿那些人说“再见”时候的样子。他的喉咙发出含混不清的音节，他的眼睛红彤彤的看起来委屈极了。
谢睢用钥匙打开了锈迹斑斑的铁门。
屋子里很安静，没有阮泽绵长均匀的呼吸声。
“阮阮？”
谢睢试探着喊了一句。
没有人回应。
可他还是精准地找到了男孩所在的位置，他想抱一抱他，却被阮泽躲开了。
“再见。”很好听的声音，但不像是小孩子的奶音，而是偏向少年和男人之间那种清冽带着一两丝磁性的男音。
“是阮泽吗？”
“你会说话了？”
谢睢一阵狂喜，太好了，他终于会说话了！以后没有人会追着他喊小哑巴，没有小孩子会拿小石子砸他，也不会妨碍他以后做任何他想做的事情了。
“谢睢，再见。”阮泽轻轻地重复了一遍。
谢睢还没缓过神来，直接被一条强有力的鞭子点了穴，身子摇摇欲坠。
还好那条“鞭子”算有点良心，轻轻地将他卷起来放在了床上。一个十三四岁大的少年走到床前，怀着一种极其悲伤的感情在谢睢的额头上留下一个极浅的吻。
他不敢张开嘴，因为那里面的两颗变异了的尖牙会戳到谢睢的额头，如果戳坏了皮肤，那谢睢就会和他一样不得不去流浪。
他的身体长得太快了，快到每一秒那些血管、那些骨骼、那些肌肉都在不断地膨胀、裂开然后重组。
这是一个痛不欲生的过程。
阮泽不敢再停留，他把尾巴盘在腰间，裹着家里唯一一件破大氅匆匆忙忙地出了门。
决不能被发现。
这是他唯一的念头。
偷窥者？我的母亲!
你太狠心了，即使这样也不愿意帮帮我吗？你真的爱谢睢吗？你敢让我出生和你争一争吗？我们的感知是相通的，我在想什么你都知道，正如我也完全了解你一样。
懦夫！
懦夫！
懦夫！
…… 】
池缘终于醒了。
身体里那个被剥离的存在趁着他意识混沌便疯狂地给他编制梦境，祂幻化出“阮泽”，那是如果池缘生下孩子（也就是祂自己）却不爱这个孩子抛弃祂后自己会和谢睢在一起相依为命的场景。祂甚至狡猾地在梦里将“谢睢”设置为一个可怜的天赋不高的被父母抛弃的瞎子。
祂是从池缘的本体诞生的，所以继承了池缘的部分感情；而祂的灵魂却是因为谢睢才独立的，所以祂会加倍地爱谢睢。祂的感情也是池缘的感情，可以称祂为“孩子”，可若是更加准确地去描述，也可以称呼祂为“心魔”。
池缘动摇了，他想：要不要留下这个孩子？
来了来了，最近考试周很忙，总共欠了大人们四章，我都记得呢，等到寒假的时候补回来。
感谢各位小可爱的支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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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要不要留下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