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见欢再次回到赵跃进家,已经是下半夜。
她进屋查看时,几人都已经醒了,在地上蛄蛹扭动,闷哼着似乎很难受。
苏见欢冷笑,难受就对了。
公安局那边估计很快就会派人来抓这些人渣,得抓紧时间干,她把四人一个一个拖到木板车上,然后趁着天未亮,摸黑把人送到目的地。
凌晨五点的省城依旧被黑夜笼罩,但街上已经有人来往。
偶尔有人被板车上的动静吸引看过来,苏见欢就解释:“家里人食物中毒,拉他们去医院看病。”
路人不疑,还会关心几句。
就这样,一路无惊无险地来革委会门口,她躲着观察了一阵,发现革委会大门口就一个国字脸青年值班。
遂提着铁棒将他一棒打晕,然后摆成伏桌而睡的样子。
苏见欢拍拍手,满意地笑了。
这时,天边隐现鱼肚白,这个城市要醒来了。
好戏开锣!
天彻底大亮时,革委会门口围了一群人,且越来越多,正兴奋地指指点点。
“妈呀,我眼睛都瞎了!”
“这?羞死个人!”
两个妇女声音激动地说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甚至忘记手里牵着娃,直到一个稚嫩的童声好奇道:“妈妈,那四个哥哥为什么不穿衣服,还抱在一起打架?”
“呸呸呸!小孩子不许乱看!”
说着,连忙捂住自家孩子眼睛,可孩子好像有十万个为什么,“妈妈,什么叫走后门?”
话一出口,旁边的男人尴尬地咳了咳,恼怒催促:“这位大姐,你还是抱你家孩子回家去吧,这种热闹不适合孩子看,影响不好!”
“哎哎哎,是……”
妇女抱着孩子灰溜溜走了,临走前遗憾地看了一眼,叮嘱同伴:“我先回去,一会儿回来给我说说。”
被围观的四人宛若无人之境,一会儿压别人,一会儿被人压,早已不知天地为何物。
肉丨丨体相撞的声音,喘丨息低吼的声音,吃痛的声音,还有议论纷纷的声音,已婚的男女同志八卦一笑,未婚的年轻男女又羞又好奇地挪不动脚。
看着看着,有人忽然“噫”了一声:“哎,你们看,那个被两个人压着的男同志,好像是革委会的赵干事?”
旁人细细一看,捂着嘴“呀”了一声:“还,还真是啊。这么一说,另外三人好像是赵干事手下那群……”
众人听到两人的对话,开始从奇葩桃色事件上转移注意力,一一辨认其余人。
很快,几人的身份就被围观的八卦群众扒了个干干净净。
这下,乐子大了。
人群外,一个身影恨恨又解气地盯着那光溜溜的四人,正是阿梅。她知道,他们从此身败名裂,人生完蛋。
自己的人生,真的能开始吗?
阿梅摸着隆起的肚子,眼神又冷又坚定地转身离开了。
不远处,苏见欢目送阿梅远去,拉上围巾遮住脸,困倦感袭来,头重脚轻地回去休息了。
而她离开不久后,黄主任吹着口哨,骑着他的凤凰牌自行车来革委会上班,他阴沉了几天的心情一扫而空。
因为大儿子的婚事定下了,对方是顶头上司的女儿。
这是一门好亲事啊!
以后儿子的事业前程有保障不说,说不定自己在退下这个位置前,还能往上挪一挪。
怎么想,都是一桩值得高兴的美事!
还有宋筱筱那小娘皮给他生的小儿子,今年也一岁了,以后让大儿子拉拔拉拔他,毕竟是自己唯二的儿子。
尤其是小儿子,简直跟他一个模子刻的,黄主任心里美滋滋想着,一会儿下班要让赵跃进给自己把物色好的新人带来那处院子,好好玩玩。
如果能怀上一子半女的,他不介意多疼疼小姑娘。
想他黄学义一辈子从一个泥腿子爬到这个位置,最遗憾的就是婆娘只给他生了一个儿子。
尤其是婆娘二婚,还比他大八岁,要不是岳家有几分势力,当年还是落魄少年的他怎么会娶一个破鞋?
所以,他要使劲玩纯净年幼的处女。
这是他黄学义应得的!
黄主任脸上的如沐春风在来到革委会大门那一刻,戛然而止。
他先是错愕,认出那四人是谁后,心情变得愤怒和丢人,他粗鲁无礼地挤开围观人群,急急推着新买的凤凰车进入革委会大院。
“人呢?!”
“你他妈在干什么?!”
黄主任愤怒的目光四处巡视,发现站岗亭的人睡着了,连外面发生这样的动静都没醒,顿时怒不可遏,上前一巴掌把人拍醒:“睡你妈比,给老子起来!”
站岗员懵比站起来,“黄主任?”
“主你妈,赶紧叫人把他们拖进来!”黄主任堆满横肉的脸皮气得直哆嗦。
他确定了!
肯定是有人想搞他!他脑海中走马灯似地闪过一张张自己在这些年批丨斗过的人,心中惊疑不定。
但凡得罪过的人,他都是往死里搞的,绝不能给对方有翻身机会反咬自己!
所以,是谁?
太多了,他甚至无法确定,只好满脸荫翳地走进办公室,打算一会儿问问赵跃进。
黄主任点上一支烟,阴狠地想:等问出是谁,他要那人死!
只是,等了小二十分钟,等得他已经非常不耐时,一个手下慌慌张张冲进来:“黄,黄主任,不好啦!”
“老子好得很,草你妈!”
黄主任本就心情差劲,这会儿冷不丁地听到这种晦气话,心情更差了,脏话张嘴就来。
“不,不是,是赵,赵干事他们出事了……”手下瑟缩了一下,怯懦地说。
“妈的,有话说有屁放!”黄主任拿起烟灰缸砸到手下额头上,血刺啦流下来。
那手下捂着头连连弯腰:“公安局来了一群人,把赵干事他们带走了。”
“什么!”
黄主任猛地站起来,快被肥肉埋没的眼睛危险地眯起来,目光明灭不定,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超出掌控。
他缓缓坐下,深深吸了一口烟,心中权衡起赵跃进值不值得自己耗费关系捞出来……
不值得。
但,不得不捞。
赵跃进帮他做过太多脏事,知道他太多不能见光的事情,而且很好用,就算要舍弃,也得捞出来再悄无声息地处理了。
良久,他把烟头用力按在上好的红木桌上,朝外走去。
与此同时,赵跃进家。
“组长,那小子怎么愿意把这种功劳让给你?”毛永明看着被解救出来的六个受害者,奇怪道。
方勇强看着妇联的女同志在安抚几个许久不见天日的姑娘,横了手下一眼:“什么叫那小子?那是我好兄弟!”
那能不是好兄弟吗?
祁同志年纪轻轻,不仅有能力,还会做人,知道对他昨晚帮忙“投桃报李”,将这个已经查明的解救受害人的机会让给他们小组,好让他们不至于空手,面上过得去。
这样,案子破获,他们也参与了。
兴许,领导不仅不会批评,也许还能记一功。这案子到现在,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失踪案了,恐怕顺藤摸瓜,能抓到大鱼!
嘿,方勇强都能想象相关的案子彻底查清,这个案子肯定会被领导当典型,全省通报学习不说,指不定能上到中央!
必须好好配合人家祁同志。
“知道了,组长。”
毛永明话落,大头也凑过来奇怪道:“组长,为什么受害者头上罩一块黑布啊?”
“这个啊……”
方勇强回想起祁江明忽然叫住他,叮嘱:“这些受害女同志,都是年轻没嫁人的姑娘,你们去解救时,给她们遮盖一下脸,避免被人看到,影响她们以后的正常生活。”
当时他也感慨祁同志这人看着面冷,原来是这么细心的一个人。
结果祁江明告诉他:“不是我,是我的助手,她叫苏见欢,她提议的。让妇联的女同志去接触受害者,也是她提议的。毕竟她们现在的情况,可能比较害怕男同志。”
得知这个解释,他也由衷地感慨,女同志确实更体贴周到,公安的队伍里如果多一些女同志,也许挺好。
“草,老子怎么没这么得力的手下!”他看了一眼四个手下,心里暗暗嫉妒羡慕。
劫后余生的孙庆铃被找到,孙国定一家赶到公安局接人,再三感谢祁江明时,他说:“不是我,是苏见欢同志。”
孙家人疑惑。
许久,孙国定有些不敢相信地问:“是上次见到的那个小姑娘?”
祁江明颔首:“事情的前后经过,我没时间和你说,等过忙完再详谈。”
“小祁啊,你一定要把小姑娘带来我们家,我们要谢谢她!”孙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搂着女儿,孙父也重重点头。
这个时候,另一队公安也赶到了子弟中学。
宋筱筱班级,看到两个公安,刘姓男老师挡在班级门口,呵斥:“你们公安同志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总来骚扰我们的学生?都来过几次了!有什么事我可以代她接受盘问。”
两个公安相视一眼,“宋筱筱涉及诱拐和协助嫌疑人囚禁妇女,我们依法带她回公安局询问,刘老师要代替她吗?”
“是,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我们班宋同学向来乖巧听话,与人为善的。公安同志,你们是不是搞错了?”刘老师瞪大眼,急忙问道。
两个公安铁面无私道:“我们有确凿证据,刘老师。”
刘老师踉跄后退几步,难以置信地对上宋筱筱期待的目光,心虚地低下头,退到一边不说话了。
安静的教室里顿时像一滴水掉进油锅,学生们纷纷看向慌乱、惶恐的宋筱筱。
那些目光,像针一样。
宋筱筱苍白着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抿着唇镇定下来,黄主任!
对,她为黄主任生下一个儿子!
黄主任一定会救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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