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青去接人了。

然而看到霍去病脸上的淤青，就算卫青脾气再好也忍不住皱了皱眉，“你又和人打架了？”

霍去病抿着唇不发一言。

卫青见状，眉头皱得更厉害了，“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说完，又觉得自己语气太过严厉，缓和了一下语气道：“去病，打架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有什么事可以和舅舅说。”

霍去病抬头飞快地看了一眼卫青，十分熟练地认错：“我知道了舅舅，下次不会了。”

他才不会告诉舅舅，是那群人先挑衅他，说阿母、姨母以及舅舅的坏话，他气不过才和他们打起来的[1]。

而且一打五，他打赢了！

想到这里，霍去病脸上露出些许骄傲之色，下次他们再说，他还要揍他们，揍到他们不敢再乱说，看见他绕道为止。

卫少儿嫁给陈掌的时候并没有将霍去病带去陈家，而是留在了卫家，当时的霍去病也不过三四岁，可以说是卫青带大的。

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卫青还能不知道霍去病心里的小九九，想到神女说的话，他对霍去病道：

“去病，等回长安后舅舅给你找个师傅，哦不，两个，你跟着师傅们读书习字、练习骑射，要勤勉一些。”

霍去病懵了，学骑射他能理解，毕竟之前舅舅就说过等他十三就教他，他现在十一（虚岁）了，个头又长得快，早两年学也不是不行；可是读书习字。

他不是从启蒙起就在学吗？为什么还要给他额外找师傅？

此时的霍去病还不知道他已经被打上了一个文武双全的标签，而他舅舅完全信了这话，已经想好为他物色名师教导了。

还不等他问出心里的疑惑，就见一个穿着灰色宫服的小黄门走过来：

“卫大夫，神女设宴，陛下让奴婢来寻您，您快进去吧。”

卫青点了点头，转身对霍去病道：“走吧，你和我一同进去。”

霍去病这才想起自己被叫来的目的，他当时正在以一敌五，打得对手落花流水，结果就被卫府的下人拖回府中，还被他们手忙脚乱地换了一身衣服。

舅舅派回来的人说，是神女要见他。

然后他就被塞进了牛车里，一路狂奔到这里。

霍去病是不信有神鬼的，他扬起头问：“舅舅，神女长什么样啊？有三头六臂吗？”

卫青低声警告：“去病，不可对神女不敬。”

霍去病撇了撇嘴，不以为意，若真是神仙为何会在这荒郊野岭，是天上不好待了吗？

**

卫青带着霍去病回到客栈的时候，刘彻等人都入座了。

嗯，依旧是四人桌。

顾青柠倒是有心想弄古代设宴时的单人单桌提升一下逼格，奈何场地不允许，用餐区虽然扩大了，但也摆不下那么多桌。

索性她凑合着摆，汉武帝他们凑合着吃得了。

反正这顿饭的目的也不是吃。

卫青巡视了一圈，见张汤边上还有两个位置，正想带霍去病过去，不料却被叫住。

“仲卿，坐到朕身边来。”

刘彻的注意力一直在顾青柠身上，见她看向卫青，他立即出声叫住卫青。

心道：神女对仲卿果然不一般，要不找个机会将仲卿送——

与此同时，顾青柠看向卫青身侧的少年，“你就是霍去病？”

霍去病虽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大场合，但并未露怯，反而神态自若，“你知道我？”

卫青眉心突突直跳，低声斥道：“去病，陛下和神女面前不得无礼。”

刘彻闻言也记起了霍去病这号人物，不由多看了他两眼，“你就是仲卿的外甥？子夫经常提起你。”

在卫青的暗示下，霍去病乖乖行礼：“霍去病见过陛下，见过神女。”

“不必多礼，既然是仲卿的外甥，那便坐下吧。”

卫青还在犹豫，霍去病已经应声坐下。

且还是坐在神女身侧。

卫青：“……”

卫青刚坐下，就听到身侧的刘彻说：“彻心中有一惑，还请神女为彻解惑。不知神女为何对仲卿青睐有加，还称呼他为大将军？”

秦时，最高军事统帅称为上将军；高祖建立大汉后，拜韩信为大将军，大将军位在将军之上总揽全军要务。

韩信死后，大将军的名号便被除去，不再作为授予将领的军衔。

这么多年，只有窦婴在七国之乱时被授予过大将军衔，命其前往吴楚平叛。

而现在，神女竟然称卫青为“大将军”。

将来卫青的战功真能大到让他重封大将军吗？

顾青柠抬眸，似笑非笑：“汉皇心中不是有答案了吗？”大将军是你封的又不是我封的，干嘛问我为什么要这么称呼。

刘彻心中一禀，看向卫青的目光变了，如果仲卿将来真的战功赫赫，官拜大将军，还真不能让他留在神女身边。

不知想到什么，刘彻目光转到霍去病身上，“神女方才一语道破去病的身份，可是去病将来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在刘彻心中，蝼蚁是不配被记住的，能被记住的只有强者。

“汉皇既然想知道，那吾就提前告诉你好了。卫将军初战便直捣匈奴祭天圣地龙城，并在龙城之战中，首虏七百人，一战打破了匈奴不可战胜的神话，被封关内侯[2]。

此后七战七捷，漠南之战中收复河朔、河套地区；高阙奇袭战，俘虏右贤王的小王十余人，男女一万五千余人，牲畜达千百万头。汉皇派特使捧印信拜其为大将军。

漠北之战中击溃了匈奴在漠南的主力，逐渐向西北迁徙，十几年内再无南下之力[3]。”

刘彻的眼睛亮得吓人，听到最好更是连声叫好，侧身激动的握住卫青的手，“仲卿，干得好！”

他成功了！他打赢了匈奴，还收复了秦末后丢失的河套。

刘彻忽然起身，“诸卿，你们都听到了吗？匈奴并非不可战胜，我汉家男儿特骨铮铮为何要忍受匈奴人侵扰？”

大臣们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主和派心情复杂，主战派不可思议地看向站在陛下身侧的卫青。

[1]根据司马迁《史记·卫将军骠骑列传》里记载的“孺为太仆公孙贺妻。少儿故与陈掌通，上召贵掌。公孙敖由此益贵。子夫为夫人。青为大中大夫。”

推断卫子夫还是夫人的时候，卫儒就嫁给了公孙贺，卫少儿就已经嫁给陈掌了，时间线如下：

公元前138年，卫子夫初次有孕，不久后，陈皇后嫉妒卫子夫，馆陶公主派人抓捕卫青，想杀了卫青恐吓卫子夫，公孙敖带人救下卫青。

汉武帝知道这件事后，为了安抚卫家，封了卫青卫建章监，并加侍中。

公元前135年，五月丁亥，窦太后崩。与汉文帝合葬霸陵。遗诏将自己东宫所有的金钱财富都赐予自己唯一还在人世的女儿，大长公主刘嫖。

公元前130年，秋七月乙巳日，陈皇后以惑于巫祝被废，退居远郊离宫。

公元前129年，卫青升任车骑将军，在抵抗匈奴入侵的四路汉军三路均遭失利的情况下，于龙城之战大胜而归，得封关内侯。

公元前128年，卫子夫生下汉武帝的长子刘据，主父偃上书刘彻立卫子夫为皇后。

卫少儿嫁给陈掌是在公元前138年—前130年之间，而当时陈皇后还没被废，卫子夫虽然得宠，但肯定越不过陈皇后。

尤其是公元前135年之前窦太后还在的时候，卫子夫在后宫肯定是小心翼翼，不太可能会接自己的外甥进宫。

所以当时的卫家虽然富贵，但还是挺低调的，个人觉得直到卫青凭自己的本事成为大将军的时候，卫家才成了当时权贵认可的后起之秀，而不是靠裙带上位的外戚。

卫子夫应该是在陈皇后被废后，自己掌权了才接霍去病进宫玩，然后霍去病才入了刘彻的眼。

在此之前（卫青打胜仗之前），汉武帝可能知道霍去病这么一个人，但绝对没想过要召见他，培养他，毕竟当时霍去病才十岁。

所以霍去病和同龄人发生矛盾打架也是有可能的。

[2][3]——《史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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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十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