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死里逃生

“我这是在哪里?”

尤此缓缓睁眼,眼前漆黑一片,无边无际。这种沉甸甸的未知让他感到心慌,深埋心底的“逃避”义无反顾地蹦了出来。

他重新闭上眼睛,默默数到一百后,再次睁眼,熟悉的光亮并未迎来,陌生的黑暗依旧伴随。

尤此伸手探向腹部,伤口已然包扎,痛感还在,不是做梦。

他艰难地坐起身来,唤道:“禾丰——”

然而回应他的不是禾丰,而且他唤的“禾丰”,那回声连续不断,一声一声地重复着,在他耳边循环播放。沿着他的每一根神经极速流淌,淌至腹部时,重重地敲上一锤,痛得他控制不住发出痛苦的呻吟。

他双手紧紧地捂住伤口,额头上的冷汗直往地上掉。地面上的温度让他感到舒适,他轻轻侧躺,侧脸贴在地上,冰凉短暂地消减了他的痛感。本欲调至伏姿,让整个腹部与地面紧密相贴,谁知刚一垂头,一张煞白的脸颊便闯入视野之中。

那张脸,毫无生气可言。确切地说,是一张死人脸。

而那张脸,他认识。

是他自己。

他心脏猛地一缩,险些惊叫出声。慌乱之下,他连连后退。

就在他退开的那一瞬间,那张脸随之消失了,地面重新归于黑暗。

尤此刚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一道机械的声响骤然刺破了周遭的寂静。

“怎么还被自己吓到了呢?”

尤此望向头顶上方,目光所及之处仍是浓墨缥缈。

“你是……”他试探道:“系统?”

不知名系统:“我可不是你的系统。”

尤此撇了撇嘴,“切,球稀罕!我家系统比你有人情味儿,说话没你那么冰冷生硬。”

尤此躬着身体,双臂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行,与一个失去拐杖的盲人无异。身体虽不安摇晃,失了方向,但举步间却透露着一丝倔强。

不知名系统:“那你想知道我是谁的系统吗?”

尤此对别人的事提不起半点兴致,随口抛出:“关我什么事?而且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样?既然你不是我的系统,那肯定也不会帮我。”

摸索半晌,坚持终于得到了回报。探出去的手总算触着了实体,尤此轻轻倚靠上去,满足地叹了口气。

不知名系统:“但我的宿主会帮你。”

“你的宿主?”尤此眼中闪过一丝好奇,“是谁?他能帮我什么?”

尤此挪了个舒服的姿势,围领尾端被他压在了臀下,扯得脖子泛疼。他轻抬臀部,伸手将围领拾起。顺势缠绕在指间,一圈绕一圈。突然之间,他摸到一丝异样。那触感与围领的质地虽有些相似,但稍稍薄一些。

他下意识低头,试图看个究竟,可四周太黑了根本看不清。他手指细细摩挲着,摸其形状大小好像是一张手帕。

这地方怎么会有手帕?

他手指微曲,随意折叠手帕,将其重新放置于原地。然而在这片光滑柔软中,指尖清晰地触到一角凹凸纹路,大概是月牙的图案。

不知名系统:“你刚刚不是看到了?你已经死了。”

尤此呸呸两声,没好气道:“你才死了!”

他勾了勾唇,语气转为轻缓:“我的系统说了,我的身体会发生意外,我的生命不会。”

不知名系统:“那是因为他……”

就在此时,尤此顿觉脑袋天旋地转。不,是这个世界在旋转。就如一个黑色魔方,每一次转动,看似未变,却会有一丝光亮透进来,洒落在他身上,渗进他的肌肤,让他整个人舒缓下来。

转动的速度越来越快,隐约能听见一阵轻微的风声。他的眼球还掩于眼皮之下,便感知到先前那股子阴森的气息已悉数散去,黑幕似乎也被光亮驱赶,耳畔那系统机械声也被禾丰担忧声替代。

“公子,今天是第五日了,你怎么还不醒来?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尤此刚一睁眼,便对上禾丰那双含泪的熊猫眼,他轻扯干燥的嘴唇,发出微弱的声响:“傻子,我生你气干什么?你别生我的气就好。”

闻言,禾丰那沉重的眼皮骤然撑得翻起,他擦了擦眼角的湿意,惊呼道:“公子!你醒了!”说着,便展开双臂,试图躬身抱住尤此。

尤此双目圆睁,瞧着那即将掉落下来的手臂,惊恐地大声道:“别,疼!”

禾丰身形一顿,收回手臂,摸了摸后脑勺,嘿嘿笑道:“我一时激动差点忘了你的伤。”说罢,便转身迈门出去,唤了一声尽善的名字,告知尤此转醒一事,并吩咐她将熬好的药端至房中。

尽善一听,在廊道又蹦又跳,雀跃欢呼。迫不及待地将这个好消息传达开来,一时之间,整个府邸都回荡着“小姐醒了”四个字。

瞧见禾丰重新踏进房门,尤此开口问:“你刚说我睡了五日?”

这个问题就如那蘸了墨的笔尖,刚一抛出来,便直直地飞向禾丰,将他那白净的脸颊晕得黑点斑斑。

一提及这个,禾丰便心有余悸。之前大夫一副无能为力的摇头叹息,此刻再度回荡在耳畔:“若是五日之内他还不能醒来,此后便再无醒来的可能了。”让他现在一想起来都忍不住打寒颤。

那位大夫不仅医术精湛,医德也非常高尚,哪怕知晓尤此的男子身份也并未泄露出去。因此禾丰才会对他格外信任。在这五日里,他满心忧惧,日夜寸步不离地守在尤此身旁。

“五日”两个字就像是套在脖颈上的白绫,时不时紧一紧,令他喘不上气,却又不会取他命,尖锐地提醒着他。

禾丰眼中的恐惧与后怕,皆被尤此尽收眼底。他的目光落在禾丰的拳头上,调笑道:“手中有糖?捏那么紧怕我抢啊?”

“公子,你这都知道。”

禾丰缓缓走近床榻,摊开手掌递到尤此眼前。

还真给尤此说对了,那手心里确实躺着一颗糖。

这一看就是禾丰特意为他喝药而准备的。

尤此轻扩嘴唇,问出眼下最关心的问题:“那公主呢?”

此前被关礼浚下达护送公主回隗聃的通知书,现在发生这个意外,已然过了日期,也不知公主去了没有。

“她没来看你,但王上派人给你送来了上等的……”

显然,禾丰没理解他想表达的意思,

尤此叹了口气,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她去隗聃了吗?”

禾丰答:“去了。”

那他第二个任务也不知何时能完成了……

尽善尽美将热气腾腾的药送至房中,她们都知道尤此不习惯别人喂药,故而将其轻轻放置在案上。关心了一下尤此的身体状况,之后便跟禾丰说:“禾丰,你几日未眠了,去休息吧,这里有我们……”

尤此一听,紧蹙着眉头,“你一直没睡?”

“我睡了,只是她们不知道,不信你问魏各。”说罢,便侧头与尽善尽美进行了眼神交流,姐妹俩心中了然,默契离开。

提到魏各,尤此突然想起晕倒前,他将那两只竹筒交给了魏各,未曾直接告知那是特意给禾丰买的,也不知魏各能否与他心领神会。

“对了,那个烤肉……”

禾丰点点头,回:“吃了。”

当时魏各将那尚有余温的竹筒交给他时,他的内心瞬间被自责、愧疚与感动填满。若不是为了他,尤此也不会受伤。瞧着尤此昏迷不醒,他怎么可能有食欲。可是一想到尤此受了伤也仍要将其牢牢护住,怎可白白辜负心意,便就着眼泪将它们一一咽下。

那是他吃过的最香、最涩的烤肉。

禾丰端起药碗,坐在榻边,捏着勺子在碗内轻轻捣动,试图让那股热气挥散出去。

热气直腾腾地往上窜,扑到他脸上,使毛孔扩张,将皮肤中的纠结与犹豫尽数排出,他开口:“公子,你那日是不是看见了你跟我提过的那个美人?”

美人!对,差点忘了我的美人!

尤此敏捷地翘起身,动作间幅度丝毫没有收敛,全然忘记自己虚弱的身体,果不其然,腹部那伤口顿时大发雷霆,山崩地裂。

在这来势迅猛的强烈攻势下,渺小虚弱的尤此当然招架不住,身躯翘起一半,便又力不从心地原道返回了。

身虽无力,可嘴上却问题丛生:“你也看见了?这下总该相信我了吧?我晕过去后,他可有在我身边陪着?你可知道他去哪里了?他……”

禾丰连连摇头,跟个摇头摆件似的。他伸手探了探药碗的温度,似乎正适宜。于是小心翼翼将尤此扶起来,把靠枕垫在其身后。

尤此舒服地半靠着,“那你怎么知道我看见了?”

“魏各说你一直自言自语,还对着空气痴笑……”

魏各也看不见美人……

看来那美人是仅我可见。

这不就是天赐良缘?!!

“他才痴!”尤此接过禾丰端过来的药碗,捏紧鼻翼,将药一饮而尽。

“公子,那美人到底长什么样啊?是男是女?能让你这样迷恋……”禾丰迅速将原先准备好的那颗糖送过去,“你能否给我形容一下?”

尤此将糖丢入口中,糖块开始缓缓融化,瞬间将苦味驱散。他甜蜜地回想着美人的脸颊,搜索自己脑中为数不多的形容词,回道:“男,美,帅。”

“就这样?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让我想想,除了特别美、特别帅以外……”

尤此思索片刻后,眸光一闪,“他的右耳轮有一条栗色的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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