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第二场考核里面打算把后山炸塌报仇雪恨。

对不起，我太想进步了。

“不是都是些什么问题啊？”

“出题人到底是谁？他不觉得自己的题太广泛了吗？”

“阿娘，我这就要回去了，早说不用带那么多盘缠了呜呜呜呜……”

阅卷也不需要等多久，反正寻鹤宗有的是活人劳动力。

大概一炷香之后，叶惊寒腰间的弟子牌闪了一下，绿光。

“绿色通过，红色回家。”

“你亮的什么？”

叶惊寒去看他腰间的腰牌——是寻鹤宗给考生发的临时牌，用于出入寻鹤宗的部分结界还有通知考试结果。

他这边还是拿眼睛看，对方已经很不老实的上手了。

“小叶？怎么叫这么可爱？”

叶惊寒打掉他的手，仔细看了眼他临时腰牌上的字。

得了，小段。

“你笑什么，小段比小叶好在哪里吗？”

那人也不确定:“……比画多一点吧？你五我九。”

“段、执。”

“嗯，好，我不跟你闹了。”

段玄机从袖子里摸出一只竹蜻蜓，放到叶惊寒眼前。

“小时候的把戏去了，不知道现在能不能哄小叶开心？”

叶惊寒说:“你以为我会说看到你我就开心吗？”

段玄机把竹蜻蜓放到他的手心里，轻声开口:“我猜你要说，我要恨你了。”

“我都记得的，你说我要是让你久等，就恨我。”

“那你还不多编几个竹蜻蜓哄我高兴，让我忘记恨你。”

叶惊寒说:“真搞不懂，你怎么越长年纪越笨。”

“没有竹蜻蜓了，只有我。”段玄机说，“阿随，只有我。”

叶惊寒神色很冷，看着眼前人言笑晏晏的样子，一看就过得很好。

“谁要你这个赔钱货！”

他看见段玄机的临时牌亮了绿光，松了口气。

他对叶惊寒的称呼总是来回转换。

“小叶，我……”只不过他的话没有下文。

小苏看见叶惊寒的身影就兴奋的冲过来:“小叶！小叶！我过了！”

他冲过来才看见一旁的段玄机，他们两个的站位距离确实不像不认识。

“这位是……？”

叶惊寒说:“小段，九画那个段。”

“啊，哦！”

“没听明白也要点头？”

小苏没办法接这句话，他凑近了小声说:“呃，我猜了下一轮的考题，你……”

叶惊寒又打断他:“不用。我看……大师兄那张脸就知道是什么恶心题目。”

“什么啊？”

他想怎么没完没了的，张嘴就要骂，片刻才反应过来是段玄机。

叶惊寒生吸一口气，他对小段少爷还有重逢滤镜，把骂人的话咽回嘴里。

“无非就是几个人一组，团队协作，猎妖兽。”

“其他考核都有可能改，这个几乎板上钉钉了。因为后山的妖兽年前的时候没开放历练，那肯定就是留给你们的啊。”

小苏插嘴道:“小叶，是我们啦！”

叶惊寒看他一眼，他做了一个缝嘴巴的动作。

果然。

片刻之后，考钟再次敲响。

这次讲的人是乐晓一。

“第二项考核是在后山的试炼场猎妖兽哦，三日为期。随便几个人为一组。”

“临时腰牌里面有传送阵法，想退出了就捏碎哦！”

“多劳多得！再接再厉！”

一轮文试，居然刷掉了一大半的人。

“大概还有一百多个。”段玄机说。

他拿临时腰牌碰了碰叶惊寒的弟子牌，紫色的光亮起，两人组队成功。

小苏见状也拿腰牌去贴叶惊寒的腰牌，又一道紫色的光。

不料叶惊寒冷冷的说:“我说要和你们组队了吗？”

段玄机立刻道:“对不起，我太想和小叶在一起了。”

小苏也有样学样:“对不起，是我太想和小叶在一起了，都是我的错。”

段玄机先不提，叶惊寒想起他第一天对小苏的评价就两眼一黑。

然而小苏把他的沉默当成默认。

一段时间相处下来，他已经习惯叶惊寒这样时不时冷一下脸了，反正他长得好看，看他生气第一反应是爽。

“都组好队了，是不是要进去了，是不是要手拉手啊？啊啊啊！”

他的啊没落全，传送阵法就开始运转了。

叶惊寒去看段玄机，他果然很从容不迫，看来真的过得好好的。

哪怕是散修也没有像那些在修仙日志里面抱怨的那样过得很差。

段玄机迎着他的目光朝他张开双臂。

如他所愿的，很多的竹蜻蜓，飞向他。

肯定是刚才说那几句话的时候偷偷编的，叶惊寒想。

弟子牌和临时腰牌走的不是一个传送阵，他的两个队友被传走了，自己倒还留在原地。

乐晓一冲他招手:“小叶，加油啊！”

叶惊寒还没说话，有一个来参加今年考核的杂役弟子就接话道:“师姐还不知道小叶的事吗？”

“诶？小叶还有我不知道的吗？”

叶惊寒不用听就知道他要说什么，无非是他那年考核的事情。

所以他截断了杂役甲的话，听他架势就是要说长篇大论，谁爱等他。

“想知道可以去谢玉那里听，反正比他说的真。”

他撂下话就往小传送阵走。

杂役甲似乎还有不平，但乐晓一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事物一样，注意力完全偏掉了。

她兴奋的和另外几个师弟说话。

“听见没有？都听见没有？”

中间右一那个师弟问:“什么听见什么？”

乐晓一拍手道:“谢玉啊！有生之年我居然能从小叶嘴里听到师兄师姐以外的称呼……他是碰上什么高兴的事了吗？”

中间右二插嘴:“怎么看都不是高兴吧。”

小叶并不知道，虽然小叶不在江湖，但是江湖处处有小叶的传说。

因为小叶他实在貌美！

曾经霸榜好几期的杂役弟子小叶每年都有新的出圈事迹，哪怕是整日抱着剑的木头剑修都能说出一两条来。

比如小叶天天吃药田里的朱果，琼华长老知道也装作不知道。

有几个恶趣味的师弟还曾经故意要把这件事捅出去，想要看小叶害怕慌张的表情，可惜高岭之花小叶根本不在意。

不管小叶有什么传说，叶惊寒都要再一次进后山了。

这个他五年来都不愿意踏入的地方，也是他一直不肯再次考核的原因之一。

团队协作，猎杀妖兽。

这个考核任务耳熟的要命，和五年前叶惊寒的第三轮考核一模一样。

“小叶，你好不高兴。”段玄机拿两片叶子给他编了一个草青蛙。

一按就一跳一跳的。

“小段，小叶不是一直都这么冷脸吗？你怎么看出他好不高兴的？”小苏虚心求教。

段玄机掀唇一笑:“因为我和小叶心有灵犀。”

小苏抿了抿唇，天赋的话就没办法了。

“确实没办法，你是洗髓不洗脑子。”

叶惊寒评价。

小苏震惊:“你怎么知道？！”

叶惊寒没说话，不知道是说不出还是不想说。

突然，小苏像是看到什么，瞳孔紧缩，一句小心刚递到嘴边，还没出口。

从树上探下的蛇形妖兽的头就被斩下，甚至血都没有往叶惊寒的身上溅。

叶惊寒听到动静回头看了一眼。

突然顿住。

段玄机立刻把他的脑袋扶回来，要跟他讲话。

却在看到叶惊寒微红的眼眶失语。

这一个瞬间，段玄机再一次，清楚的意识到自己错得离谱。

他以为自己放叶惊寒回到正确的路上，于他，于对方，都是一件好事。

他想要说点什么，却只觉得喉咙口干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叶惊寒说:“我知道了，全都是你的错。”

“我没有错。”

段玄机心说那当然了，叶惊寒是不会错的。这一点无论在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适用。

他还是说不出话，只能点头。

“你当时为什么一定要和我分开呢？明明我们其实可以一起走。”叶惊寒的语速很慢，像是在遏制情感的宣泄，“要不是你让我一个人来寻鹤宗，我就不会……”

“我就不会，过得一点都不好。”

段玄机闻言，几乎整个人都在抖。

他摸摸叶惊寒的头发，轻声问他:“怎么会过得不好？”

叶惊寒拍开他的手:“怎么可能过得好，你也光洗髓不洗脑子吗？”

“一天到晚尽问废话。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挤出来一点难过，你配合一点啊。”

又当了很久工具人的小苏艰难的问:“那你刚才是……”

“觉得可以这么说话，想试试看是什么样的感觉。”叶惊寒说，“乐晓一就每天这样。”

段玄机问他:“感觉怎么样？”

“很恶心，我会走火入魔。”

小苏看他们两个讨论这个扯那个，有些局促的问:“我们不杀妖兽吗？”

段玄机很奇怪:“我走的是抢劫路线啊，自己杀多麻烦，抢别人的就好了。”

“又不是抢不过。”

他一边说一边从储物袋里拿一盘糕点给叶惊寒。

“说说，谁惹小叶气到现在？”

感觉潜台词是报名字我现在去杀了他。

叶惊寒一边吃糕点一边说:“也没什么，我想想……”

那个时候叶惊寒年纪还小，十二三岁，但此前被段玄机养得很好，看着和十五六岁没差别。

当时好不容易熬到第三轮，其实大家都没什么精力了，结果还要组团猎妖兽，还是数量取胜。

是个人都能被恶心到。

叶惊寒就和现在的宗门首席，大师兄谢玉待在一个团队里。

他们这组的人不少，都看中了谢玉的实力，想被捞着走。

谢玉本人都不所谓，叶惊寒当然更没所谓了。

只是同样是划水抱大腿的，有个人倒是指责起叶惊寒不作为了。

可能是看他年纪小好欺负？

“我不作为？”

“我的作为就是等到第三天的时候去抢别人手里的妖丹，到时候你敢出手吗？”

结果谢玉先表态自己不会做这种不义之事。

气氛一下从僵硬变成附和着声讨叶惊寒。

没人知道叶惊寒只是随口一说，就像他的名一样，叶随叶随，随心而为。

只是这个世界，每天都在发生意外。

他们不去抢别人的，但别人却很想要谢玉的。

甚至那个那天挑起话题的人还死在这场争夺中。

然后就是一些空泛的悲惋哀叹和替代发泄。

比如什么，世上怎么会有小叶这样的人。

比如什么，要是大家都和小叶一样，那修真界还有太平吗。

他们将杀死那个人的凶手与小叶划上等号。

小叶心术不正，小叶不配入门。

大概是这样的联合上书，总之小叶没有出现在考核通过的名单上。

新进的杂役弟子里面多了一个小叶。

叶惊寒吃完手里的一盘糕点，这个短短的没什么好说的故事也讲到尾。

“小段，有没有水？点心好噎……”

叶惊寒一抬头就看见眼圈红红的小苏，段玄机的人影都不见了。

小苏把装水的袋子递给他。

“呜呜呜呜小叶，我有水呜呜呜……”

叶惊寒皱眉:“你找个机会去琼玉峰躺两天好吗？”

他余光瞥见段玄机的身影，问他干什么去了。

段玄机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怎么说呢，感觉你看见这座后山会生气，我刚刚去画了个阵法要把这炸了……”

他的尾音还没落下，小叶飞快跑过来往他身上一挂。

好轻，真的像叶子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