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那些恶意的目光，莫宁早就习以为常，她面无表情地在手中点燃一丝小火苗，表明了她异能者的身份，顿时那些不怀好意变为了忌惮与畏惧。
在这里，弱肉强食体现的淋漓尽致。
将麻烦扼杀之后，莫宁靠在座位上小憩，旁边放着一把半人高的电锯，她的脸上没有表情，气质冷漠肃杀。明明车厢十分拥挤，但周围的人都自觉在她周围留下空间，整个车厢安静地没有一点人声，只有老旧发动机的轰鸣在嗡嗡作响。
随着飞车开动，安静的环境被打破，压抑不住的哭泣声响起，这些都是孩子的哭声，间或夹杂着男人女人们的劝慰与怒喝。
“呜呜呜，妈妈，我不想被卖去第二区。”
“家里人的辐射病都太严重了，营养液跟水也都没了，我们需要换药换水换食物，不牺牲你我们全家都要死。妈妈也舍不得你，但我也没办法，呜呜。”
“哭哭哭，别哭了，这不是没办法才把你卖到第二区的吗？”
孩子被呵斥，声音弱了下去：“可我不要去工厂，那里太可怕了。”
“你长得好看，说不定会被那里的酒吧看上，只要伺候男人就能比在家里过得好。”
“可是……”
“没有可是，再说老子揍你！”
类似的对话在这里发生了好几次，早在上车的时候莫宁就发现这里有一半都是孩子，而在这些孩子中女孩又占据了大多数。
一旁的白辰被眼前的景象触动，心情也跟着低落下来：“哎，又是好多孩子被卖到了第二区，明明灿阳已经禁止了本地帮派在十三区掠夺人口进行交易，但依旧无法阻止他们自己进行人口买卖，之前也试图阻止过却遭到了十三区的民众抗议，老杰克只能听之任之了。”
莫宁淡淡道：“立法需要依靠现实，在资源不够生存的时候，这种事就不可能靠武力杜绝，灿阳的存在还是太天真。”
这也是莫宁不看好灿阳的原因，改变的心自然值得敬佩，然而浮于表面的改变只是治标不治本罢了。垃圾星的问题压根就不在于那些压迫底层人的帮派，而在于垃圾星资源匮乏、分配不均。根本问题不解决，灿阳运气好可以靠强权换得一时的安宁，但终有一天会被推翻，而且是被那些他们保护的人推翻。
白辰闻言若有所思，因为莫宁的观点与灿阳的不太一样，之前他一直认为只要存在希望与正义，终有一天会迎来光明，然而真的是这样吗？
一个小时后，破旧的飞车总算到了第二区，这一路可谓是惊险无比，屡次都差点坠落在地、车毁人亡，出一趟远门跟渡劫都差不多了。
他们停在了第二区的边缘，莫宁一下车就看到了远方那巨大的烟囱，七彩斑斓的烟气从中冲出，瑰丽而又诡异。
白辰也看向那个烟囱：“好大的烟囱。”
他不是第一次看到它了，但时隔多年再次见到还是忍不住惊叹。
司机闻言，白了一眼乡巴佬样的白辰：“大惊小怪，那是制作往生极乐的工厂。”
他舔了舔嘴唇，一脸向往道：“真想尝试下那玩意儿啊，一口就能升天，听说比玩女人都爽。”
而在下车后，那些孩子的哭声变得撕心裂肺了起来，其中还有他们的父母大声讲价的声音。
这里是其他区域来第二区默认的停车站，常年都会有毒龙帮的人贩子驻守，如此景象在这里一直发生。
之前在车上哭泣的女孩被人贩子拉上了车，她的父母则是拿了一箱营养液与几支抗辐剂。
临走之前，她的母亲不放心道：“她会被拉去哪里？”
人贩子不耐烦道：“工厂材料缺的紧，今天的货都要送去那。”
见母亲神色崩溃，她的丈夫强行拉着她上车，随后车辆启程踏上了回十三区的路，只有女孩一声声绝望的“爸爸妈妈”。
白辰望着眼前这一幕，有些不忍：“老板，她好可怜。”
莫宁瞥了他一眼：“你想救她？”
白辰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
莫宁冷静道：“你有收留她的能力吗？”
见白辰沉默纠结了好一会儿，莫宁淡淡道：“走吧。”
“老板，能预支工资吗？”
莫宁转过身，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淡淡模样：“可以。”
不出所料，白辰还是选择一意孤行。
结果白辰走过去要赎回那个小女孩的时候，却被对方狮子大开口：“三块下品源石，一分都别想少。”
白辰闻言一惊，不服气道：“刚刚明明就换了两箱营养液跟五支抗辐剂，你现在跟我们要三块下品源石？”
人贩子看都没看白辰一眼，不耐烦道：“那你刚才怎么不跟那夫妻两买？入了我们毒龙帮的手，就得是这个价，不服滚蛋，别碍着大爷我做生意。”
他上下打量着白辰，见他还没走，嘴角露出一丝逮到冤大头的奸笑：“刚刚不买是吧？现在涨价了，五块下品源石！”
莫宁闻言微微皱眉，五块下品源石，营养液与抗辐剂都能论车装了，莫宁不缺这点，但也讨厌被人当冤大头。
她将背着的电锯取下拿在手上，九霄嗅到了战斗的气息，锯齿微微颤鸣起来。
莫宁冷冷道：“顶多一块。”
人贩子原本还要继续羞辱加价，但在看到莫宁的时候脸色微微一变。
从十三区的车下来，是个年轻少女，长得不像十三区的人，带着个破旧电锯，身边一直跟着个白毛，这些特征加在一起让他想到了从杀手朋友那听说的女杀神。
能在毒龙帮混成个小头目，还占了人口贩卖这个肥差，他自然也是消息灵通、能屈能伸的。
“嘿嘿，我刚刚是在开玩笑，您看着给就行，不过一定要是源石。”
莫宁给他丢了一块下品源石，人贩子从莫宁手中恭敬地接过源石，把关起来的小女孩放了出来。
然而白辰刚牵过惊魂未定的小女孩，身后传来了一阵阵尖锐的哭嚎。
“哥哥，能救救我吗？我不想被折磨死。”
“只要你能救我，我什么都愿意做，求求您了。”
“我比她漂亮，绝对比她能挣钱，我不想去工厂，救救我吧。”
……
死寂的囚车顿时骚动起来，里面关着的都是大大小小的孩子，他们伸出双手在车外挥舞，仿佛在拼命挽留这唯一的救命稻草，除了白辰以外他们的哭声与哀求甚至没有得到任何路人的一次回眸。
在这里，这样的事情再正常不过，所有人都习以为常甚至麻木。
白辰转过身，目光中带着不忍，但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根本救不了他们，就连这唯一救出来的小女孩都是求的莫宁的帮助。
他一步三回头，最终狠狠心离开。
之后的路上，白辰一直闷闷不乐，他在为刚刚的事情难过。
莫宁也没有说话的**，她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她在第二区竟然也有点名气，她来这里只想默默的打听消息，并不想引人注目，在强者如云的第二区太过锋芒毕露并不是好事。
这里不是修理铺，她可没防守的优势，就算提前做了许多符箓，真遇上了一级的强者也是送菜。
身后的小女孩看了眼他们大气不敢出，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生怕被好心人丢弃。
三人同时陷入了沉默中。
最后，还是白辰打破了这份沉默：“老板，你之前说灿阳很天真，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垃圾星这样的情况，若是连天真的勇气都没有，那不是很悲哀吗？这里的帮派就是毒瘤，先消灭了他们，至少刚刚的惨剧就不会发生，至于其他的可以在掀翻帮派统治后慢慢解决。我相信，只要大家齐心协力，就没有什么困难解决不了，垃圾星也会有灿烂的未来。”
“就算最后会是悲剧你也要尝试？”
“至少要试，万一有希望呢？若是连试的勇气都没有，那才是真的绝望。况且，我相信大家，相信垃圾星。”
白辰似乎彻底从低谷中走出，湛蓝色的眼眸中燃起了比之前更明亮的光。
莫宁惊讶地看了眼白辰，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想通了并调整好了心情。
这家伙真是彻头彻尾的理想主义者啊，纯粹且热烈，与莫宁是截然不同的人，莫宁则是绝对中立理性的现实主义者。
莫宁对于白辰的话并没有什么反应，语气平静道：“你刚刚预支了一块下品源石，换算成你现在的工资，就是你还要给我打一年白工。”
白辰闻言，激荡的内心顿时被现实扑灭：“老板，你非要在这时候谈这个吗？”
“只是提醒你一下。”
白辰哀声叹了一口气，情绪再次低落起来，毕竟他现在是负债卖身的人了。
随着他们深入第二区，周围的景象也繁华起来，跟到处都是垃圾山且部落聚居的十三区不同，第二区更像是一个城市，当然相比正常的城市破旧落后了不止一点，没有基本的城市规划也没有先进的基础设施，有的只是狠辣麻木求得生存的人。
这里的街道上活动着大量的帮派人员，时不时就能看到械斗、鲜血与尸体。妓女与毒鬼盛行，每当有人路过，他们就会用贪婪的目光打量着路人，莫宁为了方便，直接将能源枪别在了腰上，仅仅只有电锯是震慑不住这些人的，很容易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越往第二区中心靠近，那冒着七彩烟雾的大烟囱就越是显眼，它就在第二区的中心，整个第二区的人都能看见它，这里的人之于它渺小的就像蚂蚁。
莫宁望着那个烟囱对小女孩问道：“你们之前要被送去的就是这里吧？”
小女孩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嗯，就是制作往生极乐的工厂。”
莫宁若有所思：“听说在那里，人是制作产品的原材料。”
小女孩颤抖着嘴唇，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好半晌都没缓过来。
突然，一声熟悉的声音在莫宁身后响起，解释道：“垃圾星的工业区，主要用来制作往生极乐卖给极乐岛，顺带着有些营养液制造厂。据说，往生极乐的原材料需要人在极端恐惧下提取，越年幼提取出来的原材料越优质，直到把人折磨的无法利用后，就把他们运到营养液制作厂，成为高级营养液的原料。”
那人语气平静，但字里行间都是一副地狱绘卷，莫宁第一次真切感觉到，她脚下的土地是真实吃人的世界。
她转过身看向来人，打了个招呼：“真巧。”
老杰克也哈哈一笑：“没想到还真是老板你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