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交替,各有宿命!冬不归,春难往,若强求,自难满!
譬如赴约的春因冬的执念被强行挽留,除了短暂地扰乱了四季的平衡,别无用处!
原想着接下来的日子会很难捱,没曾想之前明面上有意无意打探的一切统统都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铺子里没了那些刻意的接近、打探,倒是让冯玉娆和冯玉笙一下轻闲了不少。
只是这人从忙碌中突然闲下来,多少是有些不适应的。
加之因着这天一直持续低温,都二月了,别说杏花开,那枝头便是花苞也不曾看到一个。
外头的街市上虽不似寒冬腊月那般左三层右三层的裹着厚厚的棉袄,但也没见哪个是穿得轻薄的。
如此一来,铺子里的生意便更加冷清了起来!
“哎,这外头……”冯玉笙本想唠叨两句这外头和远茗山里不一样,一开口忽觉说错了话,忙改口:“今年这天和往年就是不一样,这都二月了,咋还这般冷!”
说着心虚的朝铺子里扫了一圈,同时搓了搓因擦拭瓷瓶和架子上的灰尘被冻得发红的双手。
好在铺子里现下就只有她和冯玉娆二人,因说错话而砰砰跳的心才稍稍松缓下来。
但一想到那日 冯玉娆和她们说的话、以及这段时日铺子里的变化,冯玉笙还是讪讪地朝冯玉娆望去。
这才发觉冯玉娆在垂首沉思,压根就没听到她方才说的话。
虽说即便是玉娆姐听到自己也不会被骂,但心里还是小窃喜了一下。
然不过须臾,窃喜的神色便暗淡了下来。毕竟冯玉娆正在失神。
自徐公子离开后,玉娆姐就开始有了心事!
原本玉娆姐为了她们这个家就已经够操心了,现在还要为徐公子担心、伤神,冯玉笙看在眼里,也很是心疼。
她暗暗下定决心,往后不光要时时提高警惕不因自己害了家人,还要快些成长起来同玉娆姐一起为她们这个家分担!
不过徐公子这都去了半个多月了,别说玉娆姐,便是她和凤姨也担心呀,真不知晓徐公子怎么样了?
“玉娆姐……”见冯玉娆又开始失神露出淡淡的惆怅,冯玉笙慢慢朝她靠了过来。
冯玉娆收回思绪,侧头差点与凑得过近的冯玉笙碰上,“玉笙,你凑这么近做什么?”冯玉娆说着避开了去!
冯玉笙又四下扫了眼铺子里,而后再次凑近冯玉娆,神色悠悠地压低声音小心翼翼问道:“玉娆姐,你说徐公子能考过吗?”
冯玉娆这次没躲开冯玉笙,闻言秀眉不自觉一蹙。
虽说最初没和凤娘开始学习认字时冯玉娆不太认得徐已陌写的文章内容,但那一手行云流水、每一笔都刚劲有力的字迹却让人一眼便看入迷了去。
画作更是不必说,处理事情的机智和手段也无需担心。
这样的人,文章又能差到哪里去呢!
冯玉娆从不担心这个!
她担心的、是拖着伤势进考场的徐已陌,是否会因身体受到影响?
倒不是她对徐已陌有什么别样的感情,只是她们虽为萍水相逢,却一起经历颇多。
虽说一直以利益相交,但人心都是肉长的,看到徐已陌心中压抑着的深仇,和身心时不时遭受的虐打、折磨,她也会生出怜悯与不忍。
但她忧心的,又岂止这些!
“玉娆姐!”见冯玉娆没回应,冯玉笙又唤了一声。
“玉笙,你看着铺子,我去集市上转转!”冯玉娆说着放下手中打扫卫生的抹布,转身便出了铺子。
独留一脸懵的冯玉笙站在原地!
“哎,玉娆姐,你……还……”没回答我呢!等冯玉笙反应过来,早已不见了冯玉娆的身影!
冯玉笙只能认命般继续回去擦拭架子瓷瓶。
但许是这天实在太冷,冯玉笙当初被折断的那根小手指一直隐隐作痛,让她不得不暂且放下抹布,将另一只手指的温度全部附于之上!
晚上。
当在晚饭用得差不多时,冯玉娆放下碗对冯母和冯玉笙说道:“玉笙,我明日去一趟城里,你一个人注意些。娘,你明日就先别出门了。”
按照往常,买菜的活计一直都是冯母在做。冯玉娆偶尔会买,但都是有特别想吃的或者是发现了新鲜的吃食。
今日 冯玉娆和冯玉笙回来却像是恨不得把集市搬空的架势,冯母还纳闷。
以前冯玉娆说蔬菜要吃新鲜的,让她每日都出去走走,怎今日却买回来那么多不新鲜的瓜果蔬菜,现在听冯玉娆这样说,便明白过来了。
可冯母不解,以往冯玉娆去采挖矿石时她也照样每日上集市去买菜。
即便是前段时日那样,不说日日,但也不会刻意避着,怎现下只是要去趟城里,竟连近两日的菜都给买回来了?
眼看着冯玉笙不吱声,冯母再略微一思索,便凝眸望向冯玉娆,收拾碗筷的手紧紧攥着筷子,虽未出言,神色却也凝重了起来,
冯玉娆见状,忙伸出手去握住了冯母的手安抚,“娘莫要想多了,我便是知晓这几日他们不会把重心放在我们这里,想让你在家中好好休息两日,才将那些菜买回来的。”
听了冯玉娆的话,冯母并未松缓下来,反而眉头蹙得更紧!
“玉娆,你今日……”冯母想问冯玉娆今日上集市是否如同她之前那般被人跟踪、打探,但想来这些不用问也知道是必然的。
冯母没见到过那深宅大院里的那个女人,可想到她仅仅只是因为听到一个孩童的一句话便几次三番对她们试探,就为了阻断继子的生路,可见心机有多深沉,歹毒!
又因一个小女子为自保的几句重话,便死死抓着她们不放。
这样心胸狭隘的女人再配上那样一副恶毒的心肠,只要让她抓到一点机会,必然睚眦必报!真真是可怕极了!
又在得知徐已陌的父亲李砚又是一匹为了得到主家的家财不惜设计陷害、杀人越货的豺狼后,更怕惹上这样一家。
恰巧她们来这丰元镇不过短短几月便靠着颜料字画赚了数千两。这些银钱在富贵人眼里自是算不得什么,可对于在远茗山过惯了那样艰难生活的她们来说,那就是一笔巨款。
将这样一笔巨款藏在家中本就让她们每日心惊胆战,现下又被这样的一家子豺狼虎豹盯上,冯母怎能放松得下来!
对了,光担忧那些暗处的危险了,还没想起问冯玉娆要去城里做什么!
冯母想着便问出了口!
而与此同时,另一处气派的乡绅府里,在听到冯玉娆要去城里后,容貌美丽的妇人也问出了同样的话。
“她要去翼州城?她去翼州城做什么?”
女人本是晚饭吃得多了些,正在院子里散步消食,闻言停下脚步,侧身眸色冰冷又疑惑地盯向跑上前回话的嬷嬷!
嬷嬷被看得一哆嗦,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忙上前贴近些回话:“这个……只说看到她去租了一辆马车,约好明日辰时一刻出发去城里。”
说完悄悄瞅了眼身旁的夫人,又飞快垂下眼,更是忐忑道:“余下的……下面的人没打听出来!”
说完便一直垂着头,大气不敢出一下。
自从那次那姓冯的妮子送画到府上,并出言不逊威胁了她们夫人,夫人便忍不下这口恶气!
一直找人四处打听那一家子的来历。
可不管她们找多少人、如何的明里暗里旁敲侧击,就是打探不出那一家子的来历。
加之自那日她走后,原本每次被打得皮开肉绽都只能呆在府里苟延残喘熬到伤好的小贱种、却在当晚只剩下一口气的情况消失在了府里,夫人便怀疑是那妮子的手笔!
更是派人死盯着那一家子的一举一动。
谁料那一家子每日除了买菜做饭、那死妮子开铺子关门、偶尔去集市上逛逛,再无其他动作。
她们都觉得夫人是多心了,偏偏夫人更加笃定这就是那小妮子的狡诈之处。
夫人气不过,又一直找不到那小贱种回来撒气,便生出毒计,派出人瞅着机会接近独自玩耍的那个小的,毕竟那日是他认出那小贱种的,想以此来拿捏那一家人在交出小贱种的同时,让那小贱种永远闭上嘴再将罪名安到她们家头上。
以为可以从稚子口中套出话来,偏偏那小的是个憨的,任她们派出的人如何哄骗,那小的就是不发一语。
一次次受挫,让一直养尊处优,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夫人如何忍得下去!
夫人气不顺,她们这些做下人的如何能有好日子过!
短短时日,府中被活活打死的下人就有五人之多,其中有两人还是贴身伺候夫人的,这让她们如何能不害怕!
“哼!”
听到乡绅夫人的哼笑声,一直垂着脑袋的嬷嬷方抬起头,便听乡绅夫人吩咐道:“派人寸步不离的跟着……”
乡绅夫人没再多说,但那声哼笑及微眯眸子里透出的喜悦,都在述说着一种终于要抓住狐狸尾巴的坚定!
翌日一大早,冯玉娆坐上马车便匆匆朝翼州城赶,对乡绅夫人的这份信心还全然不知!
更不知,这一趟翼州城之行,竟会牵扯出一件件不可思议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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