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秋荼和张雨晴站在陈心悦的房间里,周围是被张雨晴的惊呼声吵醒的其他玩家。
虽然不知道在他处于地下室的那段时间,地面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单看其他玩家的状态,丁秋荼也知道——他们绝对没轻松到哪里去。
绝大部分的玩家身上都缠着厚厚的绷带,崩带下隐隐约约可以看见渗出来的血迹,就连陈心悦的脸上都带有几道不浅的擦伤。
她的眼下带着浓重的青紫,明显是害怕得一晚上没睡。但是此刻陈欣悦看向丁秋荼,目光却很锐利,“你在地下室中遇到了什么?”
她居高临下地命令着,仿佛弱者向强者交代一切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其他玩家簇拥在她的周围,只有张雨晴被排除在边缘——即使进到了屋子里,她仍要负担起监视外面动向的任务。
看来想要跟这些玩家交换情报几乎是不可能的。
丁秋荼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他早已习惯不对任何人报以期待。
他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既然这些人不跟他交换情报,他也没有义务将自己所知的分享给对方。
长期的沉默让本就处于焦虑状态下的玩家变得暴躁起来。
一个中年男人朝着丁秋荼走了几步,他是陈心悦最新的合作伙伴,此刻正急于在对方面前表现自己。
就在他准备去提丁秋荼衣领的时候,男人忽然看到丁秋图怀中的衣服动了一下。他一把将那件衣服掀开,看到了被包裹在其中的黑猫。
“这是个什么玩意?从哪弄来的?”他做势要去捉谢深,谢深也不躲,就仿佛那只比祂脑壳还要大一圈的大手不存在一样。
触碰到谢深毛发的那一刻,男人就感觉到不对了。那不像是任何一种毛发的触感,反倒像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沼泽。
一圈又一圈细碎的黑色在男人的眼中蔓延,有那么一瞬,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丢进了冰窖里。
与此同时,过往的种种像是走马灯一样在他眼前晃过。
从刚刚进入游戏的绝望到第一次为了确保自己的安全将同伴舍弃,男人觉得自己所有的负面情绪都被放大了。
就在他即将迷失的时候,污染他精神的感染源被挪走了。
怕男人伤到谢深,丁秋荼将谢深往自己的怀里又塞了塞,将自己的胳膊隔在男人和谢深之间。
从地下室里带出来的尖锐物品自始至终都藏在他的袖子里,方便在第一时间拿出来。
就在他以为男人会有进一步动作的时候,对方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抽搐着倒了下去。
男人的整件衣服都被冷汗浸湿了,嘴唇也乌紫乌紫的,就像是快死了一样。
突如其来的反转让其他玩家都变得不知所措起来,只有陈心悦的表情变了。
她曾在逃生游戏的论坛中看到过类似的能力,那属于一个极高难度的副本boss。但是即使是那个boss,也只能在人类极其虚弱的情况下影响人类的情绪。
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哪里是影响,分明是支配、再进一步化为己用!
她飞快地起身,一把拉开窗户,“这只黑猫有问题,赶紧把它扔出去!你们忘了吗?在古代的传说之中,黑猫就是带来灾厄的象征!”
也对,在这个逃生游戏里,只存在于传说中的鬼怪都出现了,那关于黑猫的传说是不是也是真的呢?
对于这些人的话语,丁秋荼无所谓的笑了笑。他伸手拨了拨粘在谢深毛皮上的灰尘,想着有机会一定要给它好好打理一下。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被打开了。教授站在那里,脸上带着没什么温度的笑。
看到那个笑容,陈心悦知道自己不能继续揪着黑猫的事情不放,这样会触教授的霉头。
“咱们走着瞧!”她恶狠狠地给了丁秋荼一个眼神。
看到房间内恢复“平静”,教授的笑容扩大了,“看来大家都已经起来了,那我们就开始今天的写生吧!”
今天的写生?
丁秋荼将目光移向旁边的时钟,只见它的指针已经指向了早晨六点。大概是因为窗外黑漆漆的,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早晨已经悄然到来。
教授将所有人带到了温室之中,虽说是温室,但是里边的温度明显要比其他地方冷上不少。
教授指了指分散在各处的椅子和早已支好的画架,“这里的环境非常好,相信你们可以静下心来,创造出最好的作品。”
那些椅子已经有些旧了,即使没有人坐在上面也“嘎吱嘎吱”的摇晃着。最引人注意的是,它的上边溅了许些暗红色的血迹。
不仅是椅子,就连贴在画架上的纸张上也有大片大片干涸的红色,就像是有人在距离它们极近的地方被硬生生挤爆了一样。
“天哪……如果想要做到这种程度,究竟需要多大的力气?”张雨晴深深地吸了口气,但是在场的没有一个人能回答她。
教授并不在意玩家们各异的神色,只是按部就班地交代着,“等到写生结束,你们就可以自由活动了。但是在此之前,你们一定要好好呆在这里。”
此言一出,丁秋荼立刻明白了,写生什么的只是幌子,教授的目的是让他们呆在这里。
这个温室除了冷了点,和其他的温室并没有任何不同,这里的植物长得也挺好,个头几乎是外边的两三倍。
他特地挑选了一个不带任何尖刺的植物捏了捏,那硕大饱满的叶子仿佛能掐出水来。如果送去植物培育比赛,夺冠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也不知道这里有没有猫薄荷。”丁秋荼松开那片叶子,却无意中对上了教授的眼神。
对方打量着他,眼中是说不出的阴郁。
他早已习惯了别人对他传递的恶意,只是非常平静地回看回去。
青年的眼神很纯粹,不带一丝被污染的可能,就像是反射光线的水晶,清晰的倒映出这个世界。
被这双眼睛注视着,教授愣了一下,随后露出了一个有些不自然的笑容,“祝你们写生愉快。”
趁丁秋荼和教授说话的功夫,陈心悦已经将其他玩家全部分好了组,打算分开调查温室内的情况。
玩家们大多都没有异议,组可是个很大的整体,比单人探索安全多了。
见丁秋荼往这边看过来,陈心悦有些得意地扬了扬嘴角,这样的情况她早就预料到了,“让你加入我们组、受我们庇护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必须得丢掉那只黑猫。”
有了中年男人的前车之鉴,她可不敢再去碰那只黑猫,只能让丁秋荼自己扔掉。
这几乎可以算得上是一种胁迫,但陈心悦过去屡试不爽。
可惜丁秋荼只是瞟了她一眼,抱着黑猫转身离开。
见他的模样,陈心悦咬了咬牙,这个丁秋荼还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她!
所幸,这并不能影响到她什么,她环顾了一下仍然团结在她四周的玩家们,只要这些人仍需要仰仗她的实力,她就不缺和她合作,为她卖命的人。
不过,她仍需要给丁秋荼一个教训。这样想着,陈心悦给旁边的中年男人递了个眼色。
这个男人摸了黑猫后昏倒,还是她耗费了一个治疗道具拉回了他的命,恩威并施总是必要的。
可惜陈心悦千打万算,却并没有注意到身旁中年男人的不对劲。
虽然治疗道具救了他一命,但是他浑身上下的气质场早已与之前不同。血丝爬满了他的眼白,看起来就像是得了失心疯的野兽。
不管怎么样,中年男人还是按照陈心悦的要求布置好了陷阱,然后如约去诱引丁秋荼。
就在去找丁秋荼的路上,他感受到了一阵强烈的不适。他的大脑内仿佛有一团火在烧,又仿佛有一个不似人类的声音在反复嘟囔。
杀了,全都杀了!
一切根本就毫无意义,都去死吧,一起完蛋!
中年男人的眼睛睁得老大,喘着粗气,寻找着视线之内的任何活物,只要找到一个……他就很毫不犹豫地将之撕碎!
然后,他看到了丁秋荼的侧脸。
那张脸的主人究竟是谁已经不重要了,中年男人唯一的想法就是将之砸的血肉模糊。
就在这个时候,他头顶的树叶忽然动了一下。“唦唦”的声响让中年男人不耐烦地抬头,他看到了一只黑猫。
怎么可能,究竟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的?
中年男人转动着他已经迟钝的不能再迟钝的大脑,一秒钟之前,这只黑猫明明还蹲在丁秋荼的怀抱里!
不过这没什么关系,只要有东西去死就可以了。
他折了一根粗树枝,狠狠地对着那棵树抽打了一下。中年男人以为谢深会受到惊吓,或者会更干脆的跑掉,但是对方纹丝不动。
谢深睨着他,就仿佛他才是任人宰割的畜牲,而谢深自己则是座上贵宾。
谢深做了一个下压的手势,中年男人立刻就动不了,只能像石像一样站在原地。
偏偏危机在这个时候来临。透过谢深暗红色的瞳孔,中年男人可以看到从后边逼近自己的巨大怪物,之前的根须对比它的身形简直不值一提。
而他,却连转身都做不到。
看着他无能为力的模样,黑猫露出了一个极其人性化的表情,像极了笑容。
在了解丁秋荼为何能压制祂体内的火焰之前,没有任何人能越过祂去伤害青年。
这一幕深深地映在了中年男人的眼睛里,直到头身分离的那一刻,他几乎被狂暴吞噬的灵魂才稍微清醒了些——
魔鬼!陈心悦没有说错,那只猫真的是行走于人世间的魔鬼!
——————
丁秋荼在植物之间穿梭着,刚刚被他放在地上的猫不见了。
在这个地方即使是人都不一定能够活得下来,更何况是一只带着烧伤的猫呢?
就在他回头打算从温室门口重新搜查一遍的时候,他看到了谢深的身影。
祂蹲在草丛的阴影里,无声无息,就连轮廓也快要融化进黑暗中,就像是一团深沉的影子。
“下次不要乱跑了,这个地方并不安全。”丁秋荼点着黑猫的鼻子,顺手将一个树枝编成的球塞进祂的怀中。
这是他刚刚调查时顺手编的,宠物医院的猫都喜欢。
谢深看着那个球从自己的侧腹滑下,无动于衷。
在那个球即将掉到地上的时候,丁秋荼弯下腰,伸手去接,却接了个空,因为谢深已经重新将那个球捞到了怀里。
球对于黑猫来说有些大了,黑猫不得不将蹆弯成一个大弧才能抱稳,就像是一只母鸡抱着个巨大的蛋。
这个球太大了,抱着太吃亏了,要不还是算了吧?丁秋荼伸手想将球拿回来,黑猫却警惕地收紧了爪子。
——送给祂的东西还想要回来?
还挺护食。
丁秋荼笑了笑,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却被一声尖叫打断了。
发出尖叫的是张雨晴,她伸手指着近在咫尺的植物,就连牙齿都在微微颤抖,“又死人了!”
她面前的植物的根茎鼓出了好大一块,将绿色的表皮撑得近乎透明。而存放在其中的,是中年男人头身分离的尸体。
感谢砸的深水,加更一章,今晚十二点的更新照常,我永远爱你们喔OvO
所以,看在我这么努力的份上,收藏的事就拜托啦QVQ
——————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珍草奇馆(六)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