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聆听万物心声,这是诅咒,不是恩赐。
秋日的午后,阳光晒在身上暖暖地,让人有点想犯困,沈君如拎着刚补的货往店里走。就在她低头翻找钥匙时,突然,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声从背后传来。
“是你,是你害死了我儿子!”
沈君如猛地转身,只见刘女士从巷口冲出来,她披头散发,两眼通红。手中紧握的水果刀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刺眼的寒光,刀尖直指沈君如的心口。
“我要你偿命!”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沈君如一下没反应过来,她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就这样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那道寒光逼近,连躲闪都忘了。
眼看刀尖就要刺中她,突然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她拉开,她只觉重心不稳,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几乎与此同时,“呃……”的一声闷哼也同时传来。
“顾泽元!”
只见他挡在她面前,左臂被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瞬间染红了白衬衫。
“顾先生!”沈君如惊呼,急忙扶住他。
“小心。”顾泽元没有去查看自己的伤势,反而用没受伤的那只手将她往身后又护了护,眼睛一直盯着行凶者。
“杀人啦!”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
这突出其来的一幕,瞬间让这个平日里安静的小街道乱成了一锅粥。有人呼救,有人在录视频,有人打电话报警……
“快,快制住她!”几个反应快的男群众已经冲上去,七手八脚地把行凶者死死按在了地上,夺下了她手中的刀。
看到行凶者被制服,他们才松了一口气。
外面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
“这不是6栋的小哲妈妈吗?她怎么了?平日里挺和善的一个人。”
“你还不知道吧,她儿子小哲,今天早上去世了,听说白血病,有蛮长一段时间了。”
“啊?不会吧……”
“那跟沈老板有什么关系?”
“不知道呀,就是以前小哲挺爱去她店里玩的……”
警察很快到达了现场,并将情绪失控的刘女士带上了警车。随后赶到的医护人员利落地为顾泽元做了初步检查和包扎。
“伤口比较深,需要去医院做清创缝合。”医护人员建议他们去医院。
“好!”沈君如毫不犹豫地跟着上了救护车。
车厢里很安静,顾泽元靠在窗边,脸色略显苍白。
“我没事。”他看出了沈君如的担心,主动安慰道。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沈君如看着他染血的衣袖,都快哭了。
“这话说的,”他又摆出了他那习惯性玩世不恭的表情, “我这是英雄救美,够我吹嘘好一阵子了。”
就在她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车子已经停在了急诊部门口。
沈君如站在诊疗室外的走廊上,隔着玻璃窗,看着医生为顾泽元清洗、消毒、缝合伤口。看到缝合针线穿透他手臂的皮肤,她的心不由得一阵紧缩。
“姐姐,能不能帮帮我。”不知道怎么地,小哲的脸突然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那是一周前,一个小男孩出现在她的梦中,确切地说,是他的魂魄在梦中请救她的帮助。
那是一团薄雾状,半透明的魂魄,她认出了他,是小哲,那个很喜欢小动物,经常到她店里来玩的那个孩子。
“姐姐……”他的声音飘忽不定,“我知道,你能听懂它们说话,对不对?你也能看见我……”
沈君如点点头,她没办法在这样一个孩子面前说谎。
“……我好像,快没有时间了。”他的身影闪烁了一下,变得更加透明。“可是我……好想嘟嘟……”
“你能帮我找到它吗?帮我告诉它,小哲从来没有不要它,小哲……好想好想它。”
……
沈君如知道这不是一个普通的梦,于是,第二天,她便带着一束清雅的花束来到医院。
医院,是一个很特别的地方,这里是各种过往的人们最后的思维的集散地,他们的灵魂或许已经投胎或者消散了,可那些最强烈的情感印记,却如同磁带磨损后留下的残音,在这里一遍遍无声地播放,久久不散。
沈君如的特殊体质,让她没办法完全屏蔽这些声音,她不适地蹙起眉头,加快了脚步。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仪器规律的“嘀嗒”声。
小哲躺在病床上,戴着呼吸机,脸上毫无血色,长长的睫毛安静地垂着,已经陷入了深度的昏迷。白血病带来的消耗,让他瘦削得脱了形,完全没有了那个曾经活泼孩子的影子。
他的母亲刘女士,邻居都叫她哲妈,就坐在床边。她紧紧握着儿子的小手,眼神空洞。
沈君如发现,短短时间,这位曾经优雅的妇人仿佛老了十岁。
她看到沈君如进来,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她已经没有了说话的力气了。
沈君如将花轻轻放在床头,看着病床上生命体征微弱的小哲,再想起昨晚梦中那个虽然虚弱却还能清晰表达思念的魂魄,心中涌起巨大的酸楚。
她能“看见”的,远比普通人多。她能感觉到小哲那微弱的生命之火,在现实的维度里,确实如他所说,“快没有时间了”。
她握住小哲的另一只小手,轻声对他说:“小哲,姐姐答应你,一定会找到嘟嘟。”
她没有再多打扰悲痛中的刘女士,悄悄退出了病房。
……
“是顾泽元的家属吗?”一位护士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病人伤口处理完了,您可以进去了。”
沈君如猛地回神,道谢后快步走进诊疗室。
“顾先生,”她走到床边,眼里满是担忧和歉意,“您感觉怎么样?还疼吗?”
“还好,比想象中……‘皮实’。”他说得很轻松,甚至带着点自嘲,“倒是你,脸色这么差,刚才吓坏了吧?”
“真的非常抱歉……我……”
就在这时,两位警察适时地出现了,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沈小姐,顾先生,打扰一下。关于刚才街上的持刀伤人未遂案,需要为二位做个简单的笔录。”他们边说边出示了证件。
沈君如下意识地看向顾泽元,他靠在诊疗床上微微颔首,表示自己没问题,可以配合。
询问主要是围绕事发经过。沈君如如实描述了刘女士如何突然持刀冲向她,顾泽元如何挡在她身前受伤,以及周围群众如何帮忙制服刘女士的过程。
“请问,您和嫌疑人刘女士之间,是否存在什么矛盾或纠纷?她行凶时提到的‘害死她儿子’,您是否可以跟我们聊聊具体情况?”
沈君如知道那些关于梦境、关于魂魄的真相,过于荒谬,根本无法向任何人说。
于是,她只能换了一个常人能接受的理由,“我……我不是很确定。她的儿子小哲,之前确实经常来我的宠物店玩,他很喜欢小动物。孩子今早因病去世了,刘女士可能是因为过度悲伤,所以……情绪上有些承受不住,产生了误解。”
警官点了点头,在记录本上写了几笔,没有继续深究。
在做顾泽元的笔录时,过程就更简单了。他只说自己恰好路过,看到有人持刀行凶,便上前阻止,过程中不慎受伤,对沈君如与小哲一家的具体关系表示并不清楚。
警察做完记录,又叮嘱了几句如有需要会再联系,便离开了。
病房里再次只剩下他们两人。
顾泽元用没受伤的手支撑着慢慢坐直身体,目光落在一直低着头、显得心事重重的沈君如身上。
“我……”沈君如先开口,却又不知如何说起。
“不想说,可以不用说。”顾泽元笑了,他的话温暖又贴心,不会逼迫她做任何她不愿意做的事。
“你不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吗?”她觉得他救了她,有权利知道真相,可是,这样的真相,她该如何开口,如果她说了那些梦,灵魂,他会不会觉得她的精神不正常呢?
“比起原因,我更关心结果。结果是,你没事,这就够了。”
沈君如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那如果我告诉你,我能看到一些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你会觉得我是怪物吗?”
顾泽元听她这样说,不但没有露出丝毫诧异,反而低低地笑了起来。
“不,那我会觉得你太厉害了。”
“你看,我们普通人只能看到这个世界的正脸,规规矩矩,千篇一律。而你……”他又笑了笑,“你能看到它的侧面,甚至背面。这难道不是很酷的能力吗?”
“厉害……很酷……”顾泽元的回答总是让她如此意外。
沈君如怔怔地看着他,眼眶微微发红。顾泽元见状,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
“医生说了,观察半小时没问题就能走。司机已经在路上了,我先送你回去。”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再多说话。沈君如静静地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城市灯火,脑海里思绪纷杂。
在一个红灯前,车子缓缓停下。
“顾先生……”
“嗯?”
她看向顾泽元:“顾先生会看漫画吗?”问完,可能又觉得有点可笑,他这样的商业精英,怎么会看这么幼稚的东西。
顾泽元挑眉,似乎有些意外她会问这个,但很快又恢复了笑意:“怎么,觉得我应该只看财经杂志和报表?”
“不是,就,随便问问。”她的回答有些局促。
“原来,跟沈老板还是漫友啊!说起来,上次去日本出差,为了买了一套绝版的《棋魂》,还特地跑了趟秋叶原呢。下次可以邀沈老板一起去。”
沈君如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很明显,这又是一个出乎她的意料的回答。
“很意外?”
“嗯,是有点。“沈君如停了一下,”那顾先生看过《夏目友人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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