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万籁俱寂,沈初躺在被窝里,只觉得浑身滚烫,恰似有火在烧。
他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和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看不清脸的男人站在城门楼上,男人指着不远处的景色,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说什么。
沈初想要张嘴,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受自己控制。
梦里的他缓缓走向男人,把自己的手交给了他。
下一秒,沈初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头晕目眩,他整个人跌进了被子里,一个男人朝着他欺身压了过来。
沈初下意识的想要抗拒,奈何身体动弹不得,男人靠在他的耳边轻声呢喃道“阿初,和我永远在一起吧。”
这道声音极具蛊惑,像是来自远方的呼唤,一步一步的指引着沈初走向男人的怀抱。
就在沈初张嘴说出好这个字,一阵砰砰砰的拍门声传来。
沈初猛的从梦中惊醒过来,身上的衣服全都湿透了,汗涔涔的,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爬出来一样。
沈初只觉得整个人松散无力,脑袋还有些发蒙,忍不住捏了捏眉心,不耐烦道“谁?”
大清早的,门都要被拍坏了。
门外传来小虎子的声音,只听他大声道“国师大人,您今日不是和宁王大人约好了要去泛舟诗会吗?在不起身要迟了。”
沈初一听到泛舟诗会脑子瞬间清醒了许多,忙从床上跳了下来,翻箱倒柜开始找衣服。
小虎子推门而入,手里面端着洗脸水,他把洗脸水放到架子上,便开始替沈初整理衣服。
“这件怎么样?”
沈初举着一件白衣服,外面罩着一层雾蓝色的纱,穿起来显得人十分儒雅。
小虎子点点头,笑道“奴才也觉得这件很不错。”
“行,就这件了。”
沈初快速的换上衣服,走到脸盆边用毛巾搓了搓脸。
小虎子找了和里面的衣服颜色一样的腰带,替他扣上。
腰带扣的很巧妙,将沈初的细腰完美的衬托出来,再配上安景修送的玉佩,整个人就是翩翩公子一枚,当然前提是不看他的头发。
最近头发的颜色掉的差不多了,整个头发只剩下如枯草一般的黄,像极了他以前在街头看到的那些流氓混混。
只不过他是长得比较好看的混混。
穿戴好后,沈初便准备出门,刚走到大门口,就看见一辆马车。
安景修掀开窗帘,冲着沈初微微一笑道“沈兄,快上来,诗会要迟到了。”
沈初愣了一瞬,同手同脚的上了马车,整个人还处在云端一般,飘飘然。
安景修……居然来接他了!
安景修像是没发现沈初的走神,给他倒了一杯茶水,温声道“尝尝看,闽川的红叶茶,喝起来清甜回甘,前些日子礼部的钱大人送了我一罐。”
“啊,好。”
沈初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擦了擦手心的汗,端起茶一口干了下去,因为喝的太快,沈初被呛了一下,旁边的安景修赶忙送来一张洁白的帕子。
“慢些。”
安景修轻笑一声,见沈初接过帕子才收回了手。
沈初用安景修帕子擦了擦嘴,因为靠近鼻子,他闻见安景修帕子上的一股淡淡的清香,说不上来是什么味道,但是很好闻就是了。
马车走了大半个时辰,终于到了东郊,东郊有一片湖泊,湖泊旁边便是一片银杏林。
八月的银杏叶子仍旧是一树的翠绿,偶有几片叶子尖尖染上一丝嫩黄色,枝头挂着几颗银杏果,还没有成熟。
泛舟湖中央建了一个亭子,一条长长的木板路搭建在水面上通向凉亭里。
凉亭里此时站了几个书生打扮的人,正在亭子里吟诗作对。
“我出上联山间明月寄相思,各位可答下联?”
一个穿着月白色长衫,绣着翠竹的公子哥手握纸扇,一脸的潇洒自信。
众人皆在思考对联,一时间也没注意到沈初和安景修走到凉亭来。
“江上清风诉寂愁。”
安景修用帕子遮住了嘴,轻咳了一声,沈初忽然发现他手里的玉折扇不见了。
他那天在醉春风里看见过一次,怎么今日不拿了?
沈初虽然奇怪,但也没多问,周围的公子哥听见安景修对的下联,先是愣了片刻,寂静无声,而后不知是谁开头鼓了掌,接着凉亭里爆发出一阵阵高低起伏的喝彩声。
“好!对的好啊!”
安景修轻轻勾了勾唇角,十分谦逊,沈初站在一边手足无措,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融不进去这个满是文化氛围的圈子,只好尴尬的多吸几口充满文学气息的空气。
“二位公子看着面生?不知如何称呼?”
身穿翠竹的男人,用扇子敲了敲掌心,目光上下大量沈初和安景修,尤其是在看见沈初蜡黄的头发,停顿了许久。
这是哪来的…蛮子?
沈初“……”
看什么,在看你也没哥帅气。
“在下顾景修,这为是我的好友沈初。”
安景修熟练的介绍自己,沈初头一次觉得自己这般木讷,像个呆子,啊了一声,讷讷道“是,在下……沈初。”
“原来是顾公子和沈公子,在下李孟易。”
李孟易笑了笑,请他们两人坐下继续开始诗会。
诗会的规矩,一人出一个对子,若是有人可以对出下联,便算输,若是对不出来便晋级下一轮。
一轮下来已经有好几个公子哥出了局,便走到一边端起酒杯赏风景。
眼看到了沈初,所有人都将目光移到沈初身上,安景修坐在他旁边,低声道“沈兄,莫要紧张。”
沈初本来不紧张的,被他这么一说反而紧张了起来,嘴里的桂花糕瞬间不香了。
哪有帅哥香啊!
“沈兄,请吧。”
李孟易抖开扇子,扇了扇,做了个请的手势。
沈初骑虎难下,或者说他这骑在老虎身上就没下来过。
“我想想哈。”
沈初抹了抹嘴角的糕点屑,开始转动脑袋瓜子,期间偶尔和安景修对视几眼,对方都回以温柔一笑。
“天若有情天亦老。”
沈初想破脑子,终于在脑袋的一个没用的角落里找出一句来。
“这……”
众人对视一眼,皆觉得此句子意境极高,普通的诗句虽然对称,却远不及这句深意。
“不知沈兄下句是何?可否赐教?”
李孟易双卧握拳,请沈初赐教,他这句着实难住了在场的才子们。
“我、我这是晋级了?”
沈初有些诧异,指了指自己,见李孟易微微颔首,才清了清嗓子,装腔作势道“下句是……人间正道是沧桑。”
“好!好一个人间正道是沧桑啊!沈兄好才学!”
众人听了皆是夸赞,听的沈初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心中虽然得意,但依旧摆出一副谦虚的样子“哪里哪里,各位说笑了。”
安景修在旁边默默注视着一切,直到和李孟易对视一眼,嘴角方才微微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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