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里什么都不多就是山多,不过最近正好下了场雨,附近山上的菌子都被村民们采光了,也就后山没什么人敢去,便宜了他。
也是有异能在身,一般山林野物伤不到他,才敢这么放心大胆。
后山高大清幽,沿途只有一条小道可供人行,而且越走越窄,路旁的林木枝干干粝粗糙,有的甚至长满了厚重的青苔。
路旁的树木迎风招展,深绿幽远,有一种独属于山林旷谷震撼人心的野性美。不过沈锦清却是来采蘑菇的。
他没太深入山里。
雨天没人来,山里都是湿润的,野蘑菇疯长。沈锦清拨开湿漉的杂草和枯枝,握住菌柄下方一点,轻轻摇晃几下,只听到清脆的“咔”一声,一朵野松茸就被摘下来了。
这山里资源真的丰富,要不以前的人都说靠山养人呢。
沈锦清正捡菌子上头的时候突然遇着几株生姜,生姜倒是常见,但因着他之前发热,家里的生姜给他入药用光了,他打算把这几株姜苗带回家里,找个盆栽在窗台上。
这几株生姜打眼一看,不仔细的容易看成刚长出来的毛竹苗,沈锦清趁手拿了根扁长的树枝把那几株野生姜都给掘了出来,照例丢进篮子里。
不过惊喜的还在后头。
沈锦清眼尖,从地上站起来,抬头就看到一抹红,他小心地拨开树枝、绕开挡路的断木走近去看,发现是枝桠横斜的一棵花椒树,艳色的花椒果密匝匝的缀在上面。
沈锦清大喜,刚才远远看到的时候他就在心里隐隐猜测,没想到真的是!
而且这棵花椒树背面不远处,还长着成片的花椒树!
想着花椒那种椒麻的口感,沈锦清忍不住有点泛口水。
这下可以做很多辣菜了!沈锦清在心里偷乐。
这一片花椒树在这处密林里显得颇为隽秀,长势喜人。
沈锦清想,他可以当花椒大王了。
沈锦清避开花椒上小疙瘩似的油泡,用手捏住果实和树枝之间的那条小柄把花椒果给摘下来,就这么摘了两簇他就停手了。
他今日带的篮子小,所以不忘初心,还是要采蘑菇的。
这附近还是平菇和香菇多,沈锦清经常没走几步就能在倒下的枯木上看到一大朵平菇或者香菇,偶尔也能碰到一朵鸡纵之类。
这些常见的可食用菌菇,大多长得灰灰白白的,虽然不是所有颜色不鲜艳的蘑菇都是无毒的,但丑丑的最令人安心。
沈锦清也不贪心,美美的把又一朵鸡纵轻轻丢入篮中,看着篮子里大大小小、灰灰白白的小伞帽,心满意足的准备下山。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密林那边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叫声,像是野猪哀嚎。
沈锦清愣了一下,一头鬃毛獠牙、浑身是血的野猪就已经出现在视线里,马上就要冲到眼前。
他立刻翻身上树,自上而下观察眼前的情况,却不期然对上了一双冰冷肃杀的眼睛。
这双眼睛的主人,杀过人。
这是他的第一反应,第二反应……好像在那里见过?
林煜穿着一身粗布短打,出现在沈锦清面前,他力气过人又功夫了得,纵身一跃、手起刀落,竟然就这么把那头半人高的野猪捅死了。
沈锦清在树上看着,莫名觉得自己身上有点儿疼。
林煜抹了抹溅到脸上的血珠,抬头看着树上的小哥儿,“沈锦华家的小哥儿?”长兄如父,他父母早已故去,大哥当家,村里不熟悉的人都这么称呼他。沈锦清点头应是。
林煜拧眉:“家里人没教你不要老是往危险的地方跑吗?”他的语气像教训小孩,这个家里人当然也指的是沈锦华无疑。
三番四次遇到他都是在一些很危险的地方,也不知道他一个细骨伶仃的哥儿是怎么跑到后山来的,本来就傻,要是被豺狼虎豹吃了怎么办。
沈锦清不高兴地撇撇嘴,这会儿也反应过来这是溺水时救他的恩人了。
“有教的,我今天只是在外围采点儿野菇。”虽然救命恩人说话不好听,但沈锦清是个礼貌的人。
而且他也没有恶意,只是以这个时代的眼光来看,一个哥儿每次出现不是在水里就是在树上可能真的很让人惊奇吧。
“后山很危险,下次还是别来了。”就是来个寻常汉子都可能给野兽一口吞了。
“我不怕,”沈锦清从三下五除二树上跳下来,“我不会受伤。”
林煜看的眼皮一跳,又回想起他追着野猪出来的时候,沈锦清看着冷冷清清、柔柔弱弱一哥儿,像猴一样,眨眼就窜上树了。
至少保命的功夫是有的,林煜想。
“那随你,”林煜顿了下,又说,“注意安全,不要进深山。”
林煜这个时候明显感觉到有什么不同了。
好像是不那么傻了。
“我有分寸的,但还是谢谢你。”沈锦清觉得他人挺好的。
素不相识,却把他从水里救出来,现在又出于好心提醒自己不要进深山。
林煜尊重他的想法,不再多言,撸了把袖子,打算把死掉的野猪拖下山去。
林煜生的高大,用现代人的眼光看起码得有一米九,他眼角有条细微的疤痕,长得剑眉星目、麦色肌肤,这时候拖着野猪,肌肉喷张但毫不夸张,一身肌肉完全是野生来的,不像那些发面馒头花把式,反而浑身透着桀骜的野性美,看得人腿软。
沈锦清心里一动,拦下他,“你……”
“这猪肉卖吗?我想要副肋排。”主要是新鲜。
林煜看他一眼:“我现在拆开卖影响整猪价格。”
拆开来卖确实没有整猪贵,沈锦清扼腕叹息,又听林煜声线没什么起伏地补充道,“不过我今天猎这头猪是要卖给同村朱屠户的,你现在跟我一去下山去,或许可以让他优先留给你。”
沈锦清“芜湖”一声,对林煜道:“林大哥,你真是大大的好人。”沈锦清其人,有肉就是哥。
他突然活泼起来,林煜的目光似乎也跟着柔和了一下,但他本就是寡言之人,因此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拖着野猪在前面开路,以防沈锦清不熟悉山林出现什么意外。
林煜显然是盯上这头野猪很久了,沈锦清跟着他走到山脚,一眼就看到他绑在山下的拖橇了。
沈锦清见林煜准备把野猪抬到拖橇上,忙把篮子放下,想上手帮忙。
林煜看了一眼穿着藏蓝布衣,长身玉立、白白净净的沈锦清,又看了眼背部皮开肉绽的野猪。
场面有点血腥,林煜拒绝了他的帮忙。自己憋了股劲,两手一提就把野猪扔到拖橇上了。
真的是力大无穷哈。
沈锦清早在刚刚看了一路他单手拖野猪就想这么评价了。
朱屠户家不住村尾,离后山有一段距离,林煜拖着拖橇过去还需要一段时间,沈锦清什么忙都帮不上有点儿过意不去,就在后面帮他推车。
路过的人都被这头野猪惊呆了,转眼又看见跟在林煜屁股后面推车沈锦清,更呆了。
虽然林煜打了猎物经常走这条路送去给朱屠户,但像今天这头半人高的野猪还是极为少见,林煜上过战场煞气重,村里少有人与他来往,但是今天他后头居然跟着个小哥儿,那真是让人惊呆了。
“清哥儿?你这是……”不会真因为林煜救了他两人要结亲了吧。
几个聚堆闲聊的婆姨和一些没事干的懒汉都是窃窃私语。
说到底,沈锦清毕竟是秀才弟弟,就算是个傻子也有不少人动了心思想同他结亲,就是他整天整日的不出门,村里人很少见到他。
而且今天可是听村尾的李婶说了,这清哥儿好像是不傻了。
要真的是这样,这林煜可不就赚大了?煞星还有这福气呢?
“噢,是林婶婆啊,我在后山正好碰上了林猎户,他答应让朱屠户给我留副肋排呢。”
沈锦清认出她是村里爱和李婶娘她们碎嘴的婆姨之一,听他哥说,人也有点儿刻薄,让他离远点呢。
说起来,林婶婆的丈夫也姓林,小坎河村不是同姓村,但几乎同姓的人家都沾点儿亲故。
她丈夫和林煜养父是堂兄弟,这个林婶婆却没半点儿和林煜打招呼的意思。
“这样啊,那你快去,我也准备去买点肉呢。”林婶婆眼珠子一转,心思活络起来,“就是家里的懒媳妇不做饭,我给拖住了脚。”
她有个孙子正值适婚年岁,这清哥儿说话条理清晰,看着是不傻了,正合适她家宝贝孙子。
就是清哥儿过了今年得一十有九了,年纪大了点儿。
不过,那可是秀才弟弟!
“成,”沈锦清说话速度加快了点,“那林婶婆我就先走了哈。”
沈锦清看她眼珠子滴遛转,觉得她怕不是想倚老卖老跟他讨肉吃、占他便宜。
感觉这婆子也不是做不出来,还是快点跑的好。
这么想着他赶紧冲前面的林煜喊,“林大哥,你累吗?不累的话我们赶紧走吧,别让朱屠户久等。”
林煜看出他是不想和林婶婆多待,“成,我们快些走。”
其实沈锦清真的是误会人家了,林婶婆只是打了他本人的主意,却不舍得跟去多花块买肉的钱。
朱屠户要做村里人的生意,住的不算偏僻,林煜和沈锦清拖着野猪很快就到了。
不过,沈锦清倒是在朱屠户这里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是沈白!
沈锦清当机立断,甩了个无形的水鞭出去,就想绞断沈白的脖子。
异能和他早已融为一体,他可以确保化出的水鞭只有他能看见,用它杀人于无形简直易如反掌。
没有证据,人突然暴毙,大可以假托鬼神之词,任谁也不会怀疑到他身上,毕竟他两天前都还只是个傻子,能知道什么事呢?
可惜,失败了。
他的水鞭在勒紧他脖子的顷刻间,破碎消散了。
这个沈白,绝对有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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