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名字？”
“姜川。”
“我叫单天佑，你也可以叫我 Andy。”
青年一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拿出香烟，藤蔓乖巧的拿着打火机，帮主人点燃。
“我以前只抽联邦最新款的机械电子烟，这种老掉牙的款式看都不会看一眼。”
他深吸一口然后吐出。转眼间，驾驶室里已经烟雾迷漫。
“咳……咳咳……”
“不好意思，我一抽烟就容易迷糊，忘了你还在这了。”单天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耳垂，赶忙打开车窗。
“没事……谢谢。”
车子已经拐入直行的大道，单天佑突然身体前倾，盯着姜川的眼睛。
姜川吓了一跳，突然发现对方的瞳孔居然带着微微的苍绿色。
“喂，怎么感觉你不爱说话。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乖的异能者。”
“嗯……这么看，你的眼睛还挺漂亮的，就是脸黑了点。”
姜川悚然一惊，那根藤蔓搭在了自己的脑袋上开始左右摩擦。单天佑的嗓音幽幽响起。
“时代变了，这么乖，你可是会吃亏的。”
十分钟后，越野车停在了一栋高楼旁。
“下车吧，测试中心就在三楼，我带你去。”
单天佑笑嘻嘻地同旁边路过的熟人打了个招呼，就带姜川走进了电梯。
姜川看着这栋崭新的大楼，它似乎并未受到天灾的波及。
“飓风没有到过基地吗？”
姜川摸上电梯内部一侧的 AI 电子屏，“这里的电力系统居然还在运行。”
“银山有联邦的军队驻扎，天灾开始后反应及时，所以这里没受多少损害。”
电梯到达的“叮”声堵住了姜川还想问下去的嘴。
“到了，你先走，出去右拐。”
姜川跨出电梯，发现这里空无一人，他右拐来到一扇门前，身后的人上前敲了敲门。
门打开，出现一个穿着碎花长裙的胖女人，她一眼就看见后面的青年，冲上前去抱住了对方。
“哦，Andy！宝贝，真是好久没见到你了，通过我的消息拿到变异虎的晶核，你要怎么报答我呢，宝贝～”
藤蔓立马钻出，气乎乎地扯开了女人。
“严肃点，我有正事。这是姜川，前天来到银山，被测出异能反应，今天来这是基地上级要求，上级想知道他的具体异能和异能等级。”
“哦，当然当然，欢迎来到银山基地，小帅哥，跟我进来吧。”
胖女人拉上姜川的手将他带进房间，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宝贝，躺到你旁边的测试仪上。科研所最新研究出的机器特别好使，至少有 80% 的准确率。”
“好的…女士。”姜川躺上测试仪，女人拿着数控板走过来。
“真有礼貌，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叫我女士。”她拿着透明面板开始操作起来，姜川看着上面不断变换的数据和公式，意识到天灾来临后的联邦科技再次进步了。
“嗯……”胖女士皱起眉头，“你的大脑区域异能反应活跃得不正常，我从未见过在脑部出现这么高的活跃数据。”
“太奇怪了，相同的脑电波同时出现在不同的节点。这波形让我想起第一场天灾前最新一届科学年会上章教授展示出的时间公式模型……”
胖女士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看来这机器的局限性还是存在……”
她蹲下身来，郑重地盯着姜川褐色的眼睛。
“以我的经验，你的异能并不常见，能够告诉我你在自己身上发现过的奇怪的事吗？”
姜川看着这个女人上扬的眉毛下严肃又隐隐透着渴望的双眼，想到无法预料的天灾，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异能也许很重要。
姜川沉默着，对方突然按上测试仪旁红色的按钮，尖锐的疼痛在姜川的脑子里炸开。
预见的画面再次出现了，姜川看见自己被藤蔓卷住腰扔进越野车的后座，肉眼所见之处俱是火光和残垣断壁，一只巨大的不可名状的怪物盘踞在测试中心的高楼上。
姜川在剧烈的疼痛中模糊听见女人说道：“这是在刺激你的异能，有点疼，怎么样，有想起什么了吗？”
这次的疼痛比前几次来得剧烈得多，姜川不禁感到一丝后悔，他太大意了，这个基地的人绝对不像他表面看到的那样。
在经历了不知多久的折磨后，姜川败下阵来。
“别…按了……，我想起来了……”
女人胖嘟嘟的手指松开按钮，“乖孩子，来，告诉我。”
姜川不敢再躺在这个不是审讯胜似审讯的机器上，他扶着脑袋坐起来。
“我曾经被人掳去做抓变异虎的诱饵，我能感应到它的位置，当时那只老虎就藏在草丛里，我没告诉任何人，只能把自己藏起来。”
胖女士笑了起来，她啧啧两声摇起食指：“撒谎的坏孩子。”
肥硕的手指再次按下按钮，姜川虽然已经坐了起来，但多半是因为屁股还接触着测试仪，他再次经历了一场生不如死的偏头痛。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突然被人暴力踹开，一个高大壮硕身着作战服的黑发男人走进来，握住姜川的细腰把他扛在自己的肩膀上。
“霍尔，你这是什么意思。”
女人的眼睛眯起，她现在完全不像一个和蔼的胖女人。
“我警告你和你背后的科研所，不要再用新的异能者做实验，这个人现在已经是我们小队的成员，别再把主意打在他身上。”
说完，男人扛着姜川，长腿一迈离开房间。
霍尔走出这栋楼的大门时，天色微暗。姜川竟然整个白天都待在测试中心。
单天佑从车旁迎上来，“这可不像你的风格。”
“上次没救，这次得救。”
姜川惊讶得转过头去，嘴巴微张，最终没说话。
霍尔把肩上的人放下来，大手拍拍姜川的肩膀。
“队里差个后勤，想来吗？”
姜川想起刚刚预见里被人救上车的自己，现在他必须抱紧这个小队的大腿。
“我愿意，队长。”
霍尔本来盯着面前少年头顶的发旋，听到这句话，视线向下移上他微黑却没有丝毫血色的脸颊。
“还算聪明。”
“跟天佑上车回我们的驻地。我还有事，晚点回。”
单天佑笑嘻嘻地敬了个礼：“收到队长！”
这两人在基地的地位一定不一般，姜川看着眼前的大别墅，有种撞大运的感觉。
“别发呆了，我带你去你的房间。”
姜川的房间在第一层，单天佑把一个大包裹放在姜川的床上，告诉他这是基地给每个异能者配备的基础物资。
“虽说是后勤，不过现在队里包括你只有四个人，我们也不需要你打扫卫生做饭什么的，每天去领领上面发下来的晶核，有时候和我们外出做一些小任务就行，就当锻炼了。”
单天佑说完准备离开，他的手握住门把手准备关门时，姜川扶住了即将扣上的门。
“这不正常。”
姜川细小的嗓音传出。
“你们连我是什么人，我的异能是什么，就邀请我进入小队？”
姜川上前一步，清澈的眼睛里充满了迷茫。
虚散的瞳孔骤然合拢，混身充满脆弱气质的青年恍然大悟。
“你们小队做任务也缺诱饵吗？可我的异能不是逃跑，很可能只能做个质量很差的一次性诱饵。”
单天佑收起惯常的吊儿郎当的神态，他头一次认真打量对面这个年轻人。
他似乎表面正常，可那双颤抖的褐色眼瞳出卖了他混乱、分裂、脆弱的内心。
“你不必担心。”
正经的表情从来只会在战斗时出现在单天佑的脸上。
此时他表情严肃，毫无负担地出卖了能在基地上层卖个大价钱的某队长的能力消息。
“老大的直觉从没出过错，我们不知道这是不是他的异能之一，不过只要是他看准的人，从来就不会背叛我们。”
姜川躺在床上，盯着雪白的天花板，这是三年接近四年来，他第一次躺在铺满厚实被单，柔软，符合人类审美的床上。
在测试仪上尽全力忍住尖叫的时候，他真切而又绝望地以为自己即将踏入下一个虎穴。女人充满黏腻汗水的手掌抚过他的嘴唇时，他只想一口狠狠咬下去。
可他不能。
预见异能也许罕见珍贵，可若是异能的寄主弱小可怜，利用他的人是否能常怀怜悯之心？
姜川抓起枕头旁的压缩饼干狠狠咀嚼起来，在他解决完两袋饼干灌完一大瓶水后缩进被窝里。陌生的环境固然让他心神不安，但再不睡觉，饱受折磨的大脑就要举起反抗的大旗。
梦里也不是桃源乡。
睡了一整晚，晨光熹微时，姜川就睁开了眼睛。那只诡谲的怪兽在梦里一直盯着他的眼睛，他想逃开，却发现全身都动不了。
我想赌一把。姜川想。
今天必须把怪物出现毁灭基地的事告诉队长，越快越好。
这样想着，姜川下床穿好脱下的衣服，收拾好自己后打开房门走出去。
开放式的厨房前面就是大沙发，此时两个男人一个女孩分散坐在沙发上，听到开门声都转过头来。
女孩看见姜川，激动地飞快跑过来。
“小川！很高兴见到你！”
“你跟我想象得简直一模一样，除了有点黑。”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朱离，是小队的狙击手，我能听见很远的声音，看得也很远哦～”
“刚才你一醒，我就知道啦！”
女孩在姜川耳边像黄鹂一样叽叽喳喳，他却不觉得厌烦。
第一次遇见这么活泼的女孩，他红着脸结巴起来：“你……你好，我叫姜川，偶……偶尔能够看见未来发生的事。”
听完姜川说的话，女孩想揉捏对方脸颊的手僵在半空中，沙发上的两个男人也站起来，他们快步走到两人旁边。
在此之前霍尔已经挥动右手，别墅所有的窗门被操纵着自动闭紧。
单天佑夸张地叹息一声：“我总算知道那个老女人为什么半天不放你走了。”
姜川的下颌被突如其来的大手狠狠捏住，手指和手掌上的硬茧磨得姜川的下巴生疼。
“不要再说出有关你异能的任何一个字。”
眼眶因为脸颊的疼痛已经盈满泪水，姜川艰难地发出声音：“为什么？”
“为什么？”霍尔重复着，手上用的劲更大了。
眼看着老大不对劲，单天佑连忙打哈哈：“队长，队长，他一个人混身是伤地来到基地，估计以前不懂事，别捏了别捏了，小川眼窝子浅，再捏他就受不住了，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
霍尔放开手，姜川的脸颊被捏出一条条红痕。
“又傻又天真的人是第一个死的。”
说完，霍尔目光沉沉地凝视着姜川的眼睛。
单天佑看着旁边一直给自己疯狂递眼色的朱离，用他吊儿郎当的语气向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瘦弱的人解释道：“你的异能反应是刚觉醒的人才有的，刚觉醒的人只有最低级的异能。你才一级就已经能看见未来的事，那等级升高后，你能想象自己能干什么事儿吗？”
“现在的天灾变幻莫测，那群科研疯子为了做好预防措施，老早就想搞清楚天灾发生的规律，别想着他们会好好招待你，为你订制最量身的计划，为你供应数不清的晶核……他们只会最快地榨干你，好为他们创造价值。”
“我知道。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姜川抬起头来，盯着对面人粗长眉毛下灰蓝色的眼睛。
“我看见基地被毁，那只怪物就盘踞在测试中心大楼的楼顶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