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唐傒轻松的表情僵住，尽管只维持了一瞬，但周翎宇还是清晰的捕捉到对方惊讶和不知所措的情绪。

不知所措……

周翎宇想起监控里的画面，当时他站在车门口说的话，都被出现在门口，准备还他车钥匙的唐傒听见。

周翎宇目光复杂，心里难得有了一丝浅淡的愧疚，他问：“你怎么突然走了？”

唐傒移开视线：“就是感觉累了，怎么了？”

周翎宇沉默了两秒，说：“可我感觉你在生气。”

唐傒对上他的视线，心底突然生出一股好笑的意味：“…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周翎宇心一紧。

唐傒扯出一抹笑容，眼神却极其冷漠，“联盟里有很多人都不满吧，不满我能堂而皇之的进来和你们一起办案。”

周翎宇一顿，原本要说出口的道歉重新咽了回去。

唐傒抬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你忘了我能看到？所以你们说的话我都知道，之前是为了找刘捷的瓜才意外和你们合作，如今我想要的东西已经拿到了，所以也没必要继续待着，毕竟专业的事还是专业的人来干比较好。”

他的话很明确，以后都不会再去联盟了。

但周翎宇更清楚，这是一个借口。

周翎宇沉默了很久，沉默到唐傒隐隐有些不耐烦的时候，才开口：“这件事情还没有完。”

安静的楼道让他这句话更加清晰的传进唐傒的耳朵里。

唐傒懒得再装傻：“我只是个营销号，后面有再多的大案都跟我没关系，如果没事儿的话，就……”

周翎宇直接打断他的话：“后面的瓜会更大，你能挣的钱更多。”

唐傒：“……”

唐傒看了他一眼，突然笑出声，随着神情的舒展，身上的那股青年感褪去，少年感的越发蓬勃发散，他终于舍得放下姿态依在门口，语气懒散道：“那总得给我个位置吧，哪有白做事儿的道理。”

周翎宇沉声道：“一会儿我会让人拟定短期聘用合同。”

唐傒点头：“行。”

签了聘用合同，他们就是正式的同事关系，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同事之前没真情，周翎宇调查他这件事儿也就显得无足轻重了。

既然答应下来，唐傒也不再扭捏，他用智能远程操控将话筒静音后，才道：“刘忠山约我去锦东路的咖啡馆见面，时间是下午四点。”

顿了下，又补充道：“如果需要在我身上放监听设备，直说就行，我同意。”

唐傒的眼里看不出任何情绪，他开始赶客：“不过现在我要直播，你还有别的事儿吗？”

周翎宇喉结滚动：“短期聘用合同我会在中午亲自送来，之后我们商量具体情况，我先回去通知他们。”

唐傒点头表示理解，等人走了以后，他才慢悠悠的重新进入屏幕里，拉开椅子坐下，在一众问号的弹幕中才想起来把话筒打开。

“怎么了这么激动？刚刚是谁？哦，我的……”唐傒想了想，说：“我的上司，对，最近找了份不露脸的工作，为什么要找工作？”

唐傒笑了：“闲的，挣个外快，谁能嫌钱多。”

紧接着，一条和周围吃瓜氛围格格不入的弹幕跳至大屏幕。

【我想问一下您是怎么知道刘捷的事情的？】

这人估计是怕唐傒看不见，专门花钱冲到榜首，获得一个居中弹幕的机会，但网友更热情，他榜首的位置还没待多久又被别人挤了下去。

唐傒笑意不达眼底：“这是我吃饭的东西，可不能说。”

【就是，这人谁啊，这么缺心眼儿。】

【不过我猜一定是先人类的某些东西！历史书上不都说了嘛，先人类会法术！】

【你看的那是野史吧。】

随后网友就针对野史正史的问题吵起来，唐傒则掏出手机动动手指答应了和刘忠山的见面，然后又水了两个小时下播，唐傒估摸着这个月的市场肯定完不了，完了抽空找一下章安，把没完成的加到下个月。

中午的时候周翎宇带着合同和饭准时敲响他家的门，唐傒也没扭捏，吃了饭签了合同，联盟给他的工资不算高也不算低，但到底不至于落人口舌。

周翎宇并没有给他任何的监听设备，而是让他注意安全。

下午四点，唐傒准时到了咖啡馆，刘忠山坐在最内侧角落里，一看见他就赶忙招手起身笑脸相迎。

确实有点儿鸿门宴的意思。

两人虚伪的寒暄过后，刘忠山从一旁拿出一个红绒布包裹的精致盒子递过来，笑道：“没想到您真的愿意来见我，这是我的见面礼。”

唐傒没有伸手：“您还是有话直说吧，我们互不相熟，这不合适。”

刘忠山一瞪眼，颇有过年长辈给孩子压岁钱的架势：“怎么不合适，您是先人类，况且这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一份心意而已。”

唐傒笑了下，没接话，而是道：“您和我说，您是刘捷的父亲？”

刘忠山讪笑了下，有些恨铁不成钢道：“你看，我这也是没办法才会找上你，也是之前联盟的人通知我，我才知道他和莱克斯的人有勾结，但是他还小，你说他才二十几，刚进社会难免被迷了眼，如今犯了错，我这个当父亲的绝对有责任，但是人犯了错不能一棍子打死啊，总要给他个改正的机会。”

下午本该热闹的咖啡馆安安静静的，除了他们就只剩下最靠门口的店员，店员离他们这里很远，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刘忠山诚恳又难过的说：“可您的身份特殊，您是先人类，在星际的影响力要大于那些明星的，你如今一下爆出来，人人都知道他做的事儿，他将来出来以后还怎么做人啊。”

唐傒点点头：“您说的对，人犯了错确实不能一棍子打死。”

刘忠山脸上一喜，而眼底却极快的闪过一抹嘲讽。

唐傒话口一转：“但我不说，联盟过两天也会说，您也知道，您儿子是公众人物，既然是公众人物，自然不能像处理普通人一样处理，不然这不是给社会带了一个坏头吗？”

刘忠山的笑容僵在脸上。

唐傒笑容加大：“普通人的事情，未必会人尽皆知，但公众人物，这就是必然的不是吗？况且，您儿子干的坏事太大，能不能出来还不一定呢。”

刘忠山脸色一变：“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唐傒适当的露出一抹疑惑：“难道警署联盟的人没有告诉你吗？他已经全都招了，拐卖二十七人，联合莱克斯对警署联盟惊醒欺骗，哦，他现在还闭口不说自己的同伙是谁。”

说完唐傒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那个人到底是谁，值得他那么护着。”

刘忠山落在咖啡上的手一顿，迅速恢复自然，语气带上震惊：“你的意思是，他还没有全部说出来？”

唐傒惋惜道：“对啊，但凡他说出来，说不定惩罚还能轻些。”

刘忠山咬牙：“这个混账，都被抓了还嘴硬。”

唐傒没做评价：“所以您今天叫我来就是为了这个吗？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刘忠山赶忙起身：“等等，我……”

唐傒迈步的动作停下，等他的话。

刘忠山脸上浮出一抹纠结：“但……算了，他做错事就该受到惩罚，我又不能帮他一辈子，这样，这个您还是拿走吧，一份心意而已。”

唐傒目光落在他手里的盒子上，不知道在想什么，刘忠山有些紧张的看着他，唐傒抬眼：“您太客气了，我什么都没拿，这样吧…”

唐傒从兜里掏出一颗棒棒糖递过去，有些恶趣味道：“这个你收下吧。”

刘忠山：“…这就不用了……”

唐傒打算他的话，“别觉得寒酸，收下我的心意吧，不然我也不好意思收你的心意。”

刘忠山伸手接过，莫名有点儿咬牙切齿：“那我就收下了。”

唐傒也伸手接过那个盒子，说：“不客气。”

等人走了以后，刘忠山的脸色陡然阴沉下来，原先伪装好的和善荡然无存，他目光阴翳的盯着手中的糖，冷笑一声，直接扔到地上，拿脚慢慢碾碎。

一个小兔崽子居然敢这么侮辱人，那就别怪他不客气。

出了咖啡店后，唐傒拐过两个路口，钻进旁边的一家便利店里，这是警署联盟的一处基地，里面周翎宇和另外两个警员在等着他。

一进去，唐傒便比了嘘的手势，用目光示意手中的盒子，等他们反应过来后，才道：“我回来了。”

周翎宇对上他的视线，心领神会道：“这么快？”

唐傒点头：“刘忠山生怕舆论毁了他儿子，让我别再互联网上说，但是我没答应。”

周翎宇：“他有没有说别的东西？”

唐傒自然的叹了一口气：“可别提了，他压根不知道他儿子做的好事儿，有些还是我和他说的。”

周翎宇又道：“你拿的那是什么？”

“哦，这个啊，”唐傒不在乎道：“他说是见面礼，我不好意思收，他非要送我，那我总不能白拿别人的东西吧。”

“所以？”

唐傒笑了声，说：“反正是心意，我就把我最喜欢口味的棒棒糖给他了。”

周翎宇，“……”

唐傒满不在乎的把盒子放在桌子上，然后专心拆礼物：“我还挺好奇，这里面是什么。”

盒子被打开，唐傒准备拿礼物的手僵在半空。

里面是一支正在闪着红光的录音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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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