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我们可以开门接收流民吗？”沉默许久，刘善哑着嗓子挤出这句话。

李莎眉心一动，正要开口，此时门外却有响动。

“叩叩。”

敲门人没等回应便径自开门走了进来。是刘琦和廖刚。

刘琦仍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散漫样，走路也不正经，手一直乱动招惹着身边的人。

廖刚则看起来有点低落，整个人心不在焉的。

看到办公室里冰冻的气氛，是个正常人都知道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怎么了？”刘琦诧异地看着他们，“一个个哭丧着脸，不是刚打完胜仗，缴获的战利品不都够我们吃一个冬季了？还是说那小基地宁死不屈，不可能交出物资？”

他一挑眉，大有若是真的如此那他也是颇有手段的架势。

李莎翻了个白眼：“你什么时候才能正经一点，不发骚你能死啊？”

“哎我说你一个女人，说话怎么就不能斯文一点。”刘琦不甘示弱地怼回去。

“不能。”

“啧。”刘琦顶了顶腮，忍下了。“到底怎么了？刘善你来说。”

刘善没管他，依旧执着地盯着坐在对面的男人，声音嘶哑道：“我们真的不能接收一些流民吗？”

夕阳的光影落在办公桌后面男人的脸上，影影绰绰，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这几次的攻打行动，我们已经囤积了很多物资了，完全有能力开一个小基地接纳一些流民。”

见秦召不回答，刘善接着说，“我们究竟还要眼睁睁地看着多少人去死？那我们跟上城区那些酒囊饭袋有什么区别？我们攻打小基地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将小基地的资源统一起来集中调配，让更多的人能够活下来吗？还是说一天找不到绿洲，我们就要不管任何人的死活……”

“刘善！”

见他越说越离谱，刘琦厉声打断他。

刘善不甘心地望向他，看到刘琦脸上的不赞同时顿时哑了火。他倔强地偏过头，不再说话。

他知道他的想法不成熟。

流民是人，那那些本来就生活在基地里的人不是人了吗？全球气候变化，粮食很多都种不活，所有人都在逐渐勒紧裤腰带生活，资源本就紧张，小基地的人也生活艰难，如果把流民接入基地，那对原本的居民不公平。

他知道他说的是小孩话，但是他就是不甘心，不忍心。

他们佣兵团一开始建立的初衷就是找到绿洲，在上城之外建立一个让无家可归的流民得以安身之所。可是，他们花了这么多的精力、人力、物力和财力，这么多年了依旧一点进展都没有。

他时常怀疑除了上城区，荒漠区是不是已经被这个世界抛弃了？没有背景的人是不是生下来就注定要如此艰难地活着和死去？

荒漠区真的可能有绿洲吗？

他们从一开始壮志酬筹，到现在，所有人都变得非常疲惫了。

李莎的神色也黯淡下去。

听了刘善刚才的话，刘琦对事情的原委已经猜得七七八八了，摸了一会，他转头对秦召道：“团长，刘善他说话没经过大脑，你别放在心上。”

秦召睨他一眼，身体往后一靠，右手食指一下一下地点着桌子，没说话。

刘善知道自己犯傻了，他总是这样，容易热血上头，脑子一热就说一些不经过大脑皮层的话，已经发生很多次这样的事儿了。

他知道他哥是在给他台阶下，他顺势爬上去：“对不起团长，我说错话了。”

秦召终于开口：“如果你不想继续待在佣兵团，随时可以退出。”他的声音没有起伏，听不出喜怒。

刘善顿时急的快哭了，拼命对他哥和李莎他们使眼色。

“怎么可能，”卫平出来打圆场，“团长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年纪比我们都小，说话老是不过大脑，他就是一时糊涂了，刚刚的新闻冲击力太大，他一时反应不过来，不会有下次了。”

他年纪比他们都大，说话总是像个老父亲。

李莎也道：“对，是上城那帮人不做人，说实话我也挺生气的。他只是想帮那些流民，空有热血没带脑子，他绝对没有想过要离开佣兵团。”

刘琦走到刘善身边，搭着他的肩膀安抚他，也对秦召道：“团长，我以后会好好管教他，再给他一次机会吧。这次的军功奖励我不要了，换他一次机会。”

秦召可有可无地微微点头。所有人都松下一口气，不敢再说些什么了。

最后秦召还是解释了：“上城区和荒漠区的局势每天都在变，我们救不了所有人，就算让流民进基地，只会让原本能活下来的人陷入危险。让更多的人一起死，你们是想这样吗？”

他扫视一圈对面的人，都在他们的脸上看到了泄气和沮丧。

“这几次团战大家也累了，暂时就留在阿莫斯修整吧，加强基地的巡逻力度，不要等变异种开始造成破坏了才发现。搜集队和搜寻队的工作继续。”

秦召扫一眼对面站得笔直的几人，淡淡道：“刘琦留下，其他人没什么事就下去吧。”

“是。”李莎和卫平朝秦召敬了个礼，转身出去了。

刘琦拍拍刘善的头，刘善朝他瘪瘪嘴，被廖刚带着出去了。

所有人都出去后，秦召拿起桌子上的一份文件，边看便开口问道：“今天在蚤市那个人怎么样？”

刘琦收起身上的不正经，严肃道：“暂时没有发现异常。”

秦召用笔头敲着桌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刘琦解释说：“看起来三观挺正的，我说按市场价两倍买下他的蘑菇，他没要；廖刚试探说像人他做弟弟，他一点都没有思考就拒绝了。不像是上面派来故意接近我们的样子。”

“嗯。”秦召淡淡应声。

沉默了好一会，刘琦也拿不准他们团长在想什么，一时之间整个办公室异常安静。

过了会，秦召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他有说过自己的来历吗？跟任何人。”

“没有。没听说过，”刘琦马上回答，“赵康说他看起来挺内向的，但又不像是经历过太大创伤的人，只是不主动说话，别人跟他说话他才回几句。”

“嗯。”秦召点点桌子，“他有什么异常随时报告，你没什么事的话也下去吧。”

“是。”刘琦敬了个礼，转身出去后带上了门。

门外廖刚和刘善在等着他，刘善蹲在地上，平时阳光爱笑的娃娃脸上此时满是愁云，一下又一下地画圈圈，廖刚站在他脚边，斜倚靠在墙上闭目休息。

哂笑一声，他走过去用脚踢了踢地上的“蘑菇”，拍了拍廖刚的肩膀，“走吧，我们回去。”

廖刚睁眼，看他没事点了点头，“蘑菇”刘善拔地而起，垂头丧气地跟着两个哥哥。

“不安慰一下他吗？”廖刚示意他看跟在他们后面的“尾巴”。

刘琦摇摇头：“让他长长记性。”

说着带着人一路往斯莱恩大楼对面的佣兵宿舍楼走去。

办公室里，秦召看着文件上许攸宁简短的信息和最近几天的行动轨迹，眼神暗了暗。

“啪。”文件被随意扔在桌子上。

“许攸宁。”三个字在他嘴里吐出，他转身望向巨大落地窗外对面远方上城区的位置，神色晦暗，许久没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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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