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巧旁敲侧击，向女人打听了很多事。

比如曙光基地是这片区域最大的避难所，基地首领原本是当地一个富豪，末日来临后，他将企业总部的工厂改成避难基地，收留了很多流离失所的人。

曙光基地每半个月会派一次车到各个街道招人，一次最多收三十人，异能者优先。

云巧听完很是心动，她只想活着，然而单靠她自己和一张中看不中用的卡牌，很难在末世生存。

曙光基地的车一般下午才来，云巧的背包落在小房子里，她独自离开人群，吃掉身上所有的余粮补充体力，原路返回。

她先前跟着商场里的人走了很远一段距离，如今回去，遇到岔道根本记不清该往那边拐。连续走错两个路口，来回耽误了很多功夫，到第三个岔路时，她站在原地犹豫不决，努力回忆该去哪边。

云巧只顾寻找方向，忘了四下潜藏的危险，回过神来，两边的路口已经被游荡的丧尸堵住了。

她赶紧转身，却发觉四周不知何时多了八只丧尸。

这些丧尸手脚齐全，动作虽然迟缓，但是足够挡住云巧的退路。

云巧避无可避，咬咬牙，使用卡牌召唤出小玫瑰。

希望小玫瑰的防御值没她想得那么糟糕。

她丢出粉色种子，小玫瑰落地生根，长出花苞的刹那，周围缓慢移动的丧尸集体停住，像在恐惧什么，纷纷转了方向，四散而去。

云巧看着它们离开，来不及思考丧尸的异常，费力搬起旁边的石头墩子，用力砸向被同类绊倒在地的丧尸，随后收起小玫瑰，头也不回地往前跑，误打误撞找到了正确的方向。

回到熟悉的小房子，云巧惊魂未定，一刻不敢多留，将能用上的东西一股脑塞进背包。屋外蓝卡的种子始终没发芽，她来不及一粒粒捡，两手并用，刨出一抔掺有种子的土倒进吃饼干剩的马口铁盒里。

绿卡生出的野花她来不及带走，索性就不管了。

大致收拾完毕，云巧背上包，火急火燎地往大路赶。

她这回特意记了路标，顺利找到正确路线。

到了等车路段，一辆造型别致的厢式货车停在路边，人们堵在车门外，央求车上的人带他们离开。

“让一让，别着急，今天名额多，大家都能上车。”

穿着防护服的男人下车打开后车厢，人们蜂拥而上，只两分钟的功夫，所有人全挤上了车。

云巧来得晚，抱着包坐在了最边缘的地方。

男人见怪不怪，淡定地关上车厢门，开车拉着一车人去往下一个地点。

沿途总共停了四次，中间招到一个拖家带口的异能者。

那一家人上车后，前面的人羡慕而畏惧地为他们让出地方，云巧身形纤瘦，很快从外围被挤到车厢里面。她旁边坐了一个体毛很重的大叔，末世资源稀缺，很多人没条件洗澡，大叔身上的味道更是浓郁，她猝不及防闻了一下，差点往生。

捏着鼻子忍了一路，抵达曙光基地，车厢打开，云巧下车第一件事就是大口呼吸，其他人也一样。

万幸刚才没人吐在车厢，不然……

云巧晃了晃脑袋，阻止自己继续想下去。

基地的巨型金属大门打开，负责接他们的男人将所有人放下后，自己开车先进去了。

大门里走出五个全身装备机械护甲的人，其中一人简单说了基地的规矩，然后便组织新来的人排队检查。异能者一家排在前面，最先进入圆柱状的检测舱。

进去后，两道绿色的波纹在人身上来回移动五秒左右，最后仪器指示灯显示绿色，就算检查合格。

那位异能者的能力是五感强化，相当实用的异能，基地也非常重视，单独找人为他们一家引路，剩下的人继续检查。

曙光基地的原身是营养液加工厂，短期内不缺食物，那些废弃街道过来的人脸上扫去阴霾，怀揣激动和期待，焦急地等待检查。

轮到云巧，她顺利走出检测舱，负责检查的人照例问：“有异能吗？”

云巧想了想，决定沿用植物系的身份。

那人哦了一声，满脸冷漠地喊下一个人进舱。

身体检查只是进入基地的第一关，穿过大门还有第二道关卡，所有人需交出身上二分之一的物资，如果分文没有，会被拉去强制劳动一个月。

云巧将背包放至检查物资的人眼前，那人翻开她的包，看到里面的东西，愣了一下：“你从哪里找来这么多古董？”

不等云巧想说辞，他自嘲般地笑了声：“呵，现在也就这些古董能派上用场了。”

他让云巧自己挑一半东西出来，云巧挑了几样，还差最后一件，打火机和药箱她都舍不得，站在桌子前，犯难地皱起眉。

检查的人看了看她怀里当宝贝护着的饼干盒，无语地瞟她一眼，像在看智障：“基地不缺泥巴，那盒土算不上物资，你自己留着吧，下一个。”

“谢谢，谢谢。”

云巧开心地道谢，生怕他反悔似地快速将剩余物品装回背包，跟上前面的队伍。

等到傍晚，所有人检查完毕，又有新的领队人出现，给检查合格的人分配住所。至于未通过的几个人，他们不久前刚被丧尸伤到过，抱有侥幸心理隐瞒伤口，不料当场被机器检测出来。

这个世界被丧尸伤到有三种可能：高烧死亡，变成丧尸，觉醒异能。

大部分是前两种，极少有人能因祸得福变成异能者，据领队的人说，边缘区四个基地里只出过一例。

所以那些没通过检查的人，除非运气极好，否则……

队伍里有人在哀嚎、痛哭、歇斯底里，他们的家人朋友刚被带走。

阴云再次笼罩人群。

领队习以为常，神情漠然地带他们继续走流程。

曙光基地内部分为四个区域，生活区、工作区、训练区、仓储区，普通人住在生活区的厂房，基地管理和异能者住在中间的办公楼。

云巧运气极好地分到了最后一间单人房，房间原本是放杂物的工具间，面积很小，云巧躺下来稍微动一动，双脚就能碰到墙。

房间内空空如也，仅有一个闹钟大小的取暖器，通体白色，找不到任何按钮和连合配件的缝隙，外形和鹅蛋差不多，能随环境变化调整制暖温度。

领队说从明天开始，他们如果想换物资，每天需要按时去指定地点工作，中午在工作区领两瓶营养液，想多吃就得付出额外劳动。

基地允许外出，带回的物资需上交三分之一，不过这是异能者才会考虑的活动，普通人巴不得一辈子待在基地。

云巧关上房间门，她东奔西跑一整天，全靠一点意志力吊着，现在放松精神，睡意迅速占据她的大脑。

她搬出睡袋，甚至没力气钻进去，捞过取暖器抱在怀里，难得安稳地进入梦乡。

第二天一早，所有人睡得正香，外面一阵敲锣打鼓，将他们全部吵醒。

制造异响的人是云巧这一片的管事，名字叫吴洛德，他把所有人喊出来，每人发了一个镶有电子屏的腕带。

有人惊讶：“这是光脑么？”

吴洛德摇摇头：“光脑早就废了，这只是最原始的录入仪，你们工作结束以后，记得戴着录入仪存劳动点，没有劳动点领不了营养液，仪器基地只发一个，坏了或丢了需要报备，而且要再花五个劳动点才能申请新的。”

所有人听完默默绑紧腕带，这东西要是丢了，至少得饿两天肚子。

吴洛德交代完，又讲了遍基地规定，然后让他们排成一队，挨个分配任务。

云巧起床晚，排队时落在末尾，快轮到她的时候，前面只有三个人了。其中一个脸上有疤的男人领完任务，给吴洛德塞了一小包糖果，请求他多照顾自己妹妹。

基地十四岁以下的孩子不需要劳动也能领营养液，为免意外，他们只能待在生活区，哪里都去不了。

吴洛德没接，淡道：“留给孩子吧。”

糖在末世属于珍贵物资，云巧不禁对这位貌不惊人的管事另眼相看。

男人讪讪收回东西，摸着脑袋离开了。

云巧站在后面，隐约觉得男人声音有点耳熟，却又想不起在哪儿听过。

前往工作区的路上，男人与他的小胡子同伴汇合，云巧落后他们几步，听着两人聊天，她恍然忆起，这两人是花开日那天在街上追她的人！

刀疤男口中的妹妹，应该就是围墙顶上的小女孩。

云巧神情复杂地停步，与他们拉远距离。

过了半晌，视野里早已不见两人的身影，她方才撇撇嘴，继续前进。

同为骗人工具，那小姑娘比她幸运多了。

“1036，我什么时候能改ID？”

[修改ID需支付2000纪元晶，检测到宿主余额不足，指令无法执行]

云巧心里偷骂了两句，顺便看了眼余额，主界面万年不变的零蛋不知何时居然变成了1。

“！！！”

云巧惊喜又茫然，一路回忆近期做过的事。

想来想去，只有昨天情急之下砸死的丧尸比较特别，数量也对得上。

如果杀掉一只丧尸给一颗晶石，那么攒一发抽卡需要杀一百只丧尸，十连就是一千只……云巧心里骂的更脏了。

不过——

她想起昨天丧尸面对小玫瑰时的异常表现，忽然又觉得杀丧尸，或许没她想的那么难。

慢吞吞地来到吴洛德指给她的工作区，云巧好奇地环视左右，这片属于露天区域，错落排布着许多小型种植棚，一个年轻女孩微笑着走向她，问道：“是植物系异能者吗？”

云巧回答：“是的。”

“我是三号工作区的负责人央月，工作方面的任何事都可以来问我。”

央月带云巧进入编号12的种植棚：“基地规定，你们工作期间只能待在自己的棚里，禁止串棚走动，上午工作时长四小时，时间到了你的记录仪会提醒你，下午可以选择回生活区休息，也可以继续工作。”

云巧打量棚里的环境，土地光秃，没有种任何作物，入口处堆放了一些简易农用工具，还有半桶水和一大瓶营养液。

“工作内容呢？”她问。

央月掏出一包黑漆漆的种子：“想办法让它们发芽。”

云巧愣住：“没了？”

央月：“没了。”

云巧接过种子，低头看了看脚下干巴的黄土：“如果种子一直不发芽，会扣劳动点吗？”

“当然不会，”央月意味深长道，“最早来基地的植物系已经在棚里待了两个月，他的工作毫无进展，但他依然可以每天按时领劳动点。”

听起来是件轻松的差事，云巧满意地点点头。

央月交代完，临出门又突然想起什么，转身提醒：“哦对，你可以喝桶里的水，但千万别碰营养液，那里面加了农用催化剂和微量元素，喝了会出事的。”

云巧：“我知道了，谢谢。”

央月笑笑：“不客气，祝你工作愉快，四小时后见。”

目送负责人离开，云巧矜持地等了半分钟，而后迫不及待地扑到水桶边，双手捧水，大口大口地往嘴里灌。

久违的甘流滋润了干涸多日的口腔，云巧满足地舒了口气，勤勤恳恳地开始干活，毕竟她也不知道这里有没有装监控。

四小时过去，云巧饿着肚子松完土，去央月那里领了劳动点。

她没急着兑换营养液，而是先回生活区吃东西，昨天上交物资时，她提前把最后一点吃的藏在了背包夹层，检查的人不了解这种“古董”包，东西倒出来就把包还给她了。

剩下的食物足够满足她今天的温饱。

回到房间，云巧关上门，依依不舍地吃完最后的美味，躺下来准备睡会儿午觉，闭眼没多久，她起身打了个喷嚏，抖了抖肩膀，裹紧盖在身上的外套。

房间好像变冷了。

她摸摸取暖器，果然是凉的。

云巧研究半天也没明白它的工作原理，只好抱着东西出门求助，附近房间的人都没回来，她便去找吴洛德。

“正好熊铃在楼上，你找他帮你看看，”吴洛德说，“他在二楼东边靠窗的第三个房间，进去之后，个头最高的人就是熊铃。”

云巧依言寻过去，房间门是开着的，里面有人说话。

“熊铃你到底会不会修？找你来干活，我那点存货都让你吃干净了，净水机到现在都没修好。”

“你他妈说话就说话，别叫我大名！”熊铃放下重如千斤的庞大机器，暴躁地将工具丢过去，“行了，修好了，吃你点东西磨磨唧唧的，下回机器坏了别找我。”

“哎呀，还得是我们熊哥，辛苦辛苦。”

另一人立马换了嘴脸，捏肩捶背，客客气气地送他出门，正好撞上等在门外的云巧。

云巧没想到名字叫熊铃的人会是位身高接近一米九的魁梧壮汉，她抱着取暖器，扯起嘴角，学话喊了声熊哥。

熊铃见她如此上道，熨帖地点点头，语气比刚才温和许多：“还是妹子会说话，找我啥事儿？”

云巧举起取暖器给他看：“它好像坏了。”

熊铃拿起来端量一阵，欲言又止。

“不能用了吗？”云巧问。

熊铃叹了口气：“能用，你把它搁太阳底下晒晒就行了。”

云巧讶然：“这么简单？”

“妹儿啊，”熊铃表情复杂，“家里以前不差钱吧，没见过用太阳能的老机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