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苏止和姜晴山及裴梅生在越鲜楼等了约有两刻钟,齐宣钊姗姗来迟。他还带着两个人,都是明德班的。
裴苏止认识其中一个,和他们打招呼,“齐少,李晚,这位是?”
那个少年抬着下巴,姿态傲居,嘴巴一撇,道:“申别嘉。”
裴苏止心里啧了一声,这少年像个翘着尾巴的大白鹅。姿态是傲慢的,但是因为身材有些胖,这样一抬下巴,伸着脖子,倒是有了那么一丝滑稽。
裴苏止不以为意地回了一句,“你好,我是格物班的裴苏止,这是姜晴山,这是裴梅生。”说罢,就坐下了,问齐宣钊:“你们班那被咬伤的人怎么样了?”
齐宣钊挨着他坐下,“李学文手臂骨折了,都见骨了,大夫给包扎好,后续也不知道怎么。”齐宣钊随口道。要不是这人是旋风咬伤的,他才不会去管呢,这回还要给他找好的大夫。
旋风被徐远洲射死了,张婕气得要死,但是又不能也不敢去埋怨徐远洲,只能自己生闷气。还迁怒了被咬伤的李学文,还不让他去帮忙找大夫。这不是找茬吗?徐远洲既然插手了,那李学文肯定是要救的,而且要立马救。
李晚让小二上菜,说了句:“旋风突然发狂,也不知道那李学文怎么惹着旋风了。平常旋风不咬人的。”
申别嘉不屑地说:“他倒霉呗,可害死了旋风,就讨人厌了。就算他好了,张婕以后肯定也不会放过他。”张婕养旋风跟养儿子一样,疼得很。
“行了,别说这个了。”齐宣钊不耐烦地说:“一个疯狗,死了就死了。旋风前天夜里就一直叫,现在死了,我们也能安静睡觉了。”
姜晴山只低头吃,裴梅生附和两句。
裴苏止问道:“那条猎犬叫旋风啊,你说它前两天就在叫?那你可得让大夫多观察那李学文。”被疯狗咬了,可是会得狂犬病的。可是这里也没有狂犬疫苗,那李学文不会得狂犬病吧,裴苏止还想问。
齐宣钊摆摆手,“老说这晦气的事情做什么,来,这是从内陆来的佛跳墙,八宝珍鸭舌,薯粉蒸熊掌。”他给裴苏止介绍菜肴。
“下个月南岛观音庙庙会,一起出海?”齐宣钊说起了庙会。这是大雍朝的传统节日盛会。大雍朝整个靠海,海上贸易十分发达,所以对待保佑他们的南海观音也十分尊崇。王城的尚王信佛,整个大雍朝佛教盛行,观音庙有百十余座。
裴苏止刚想答应,想起家中给自己的禁令,有些为难,“再说吧。”
申别嘉嗤笑,看不惯裴苏止这装腔作势拿乔的模样。齐宣钊看得起他和他一起玩,他还推三阻四的。明明是想扒着他们这群人,却拿捏着性子故作清高模样。要不是这人救过齐宣钊的命,谁耐烦和这群农家小子一起吃饭?
他想说些讽刺的话,齐宣钊冷冷看他一眼。申别嘉不敢再说,只好装作低头喝酒掩饰住了心底的鄙夷和难堪。
裴苏止压根没在意他表情,心满意足地品尝着酒楼美食。这越鲜楼靠着海边,包厢窗户大开,海风吹进来,晚霞也透进来,温度适宜,十分舒爽。
几个少年胃口好,吃饭快,很快就吃完了。李晚裴梅生申别嘉喝多了,出去透透气。姜晴山早就吃完了,说是去上厕所也离开了包厢。
包厢里只有裴苏止和齐宣钊。
齐宣钊在喝酒。
裴苏止不喝酒。他起身走到类似露台的地方,透过窗户看到外面的海岸线,波涛汹涌的海平面已经蔓延上来了。海面上仍有一些死鱼死虾漂浮着,离得远,他没有闻到异味。他喃喃道,“这水不知道什么时候下去?”
齐宣钊也来到了窗边,“我们第一次见面好像就是在这里,那天风好大,浪也大。只有你跳下去救了我。”齐宣钊是不想来这里的,可是徐远洲来了,家里就逼着他也过来。
这个小岛又破又没有地方玩,他只有在海船上胡闹。那一次他刚从海里胡闹回来,在甲板上玩,一个大浪打过来,他被浪冲下海,海上起了大风。海风中浪头一个接着一个,船只摇晃起来,下人们都被他赶走了,几个朋友都吓傻了,他一个人在海里扑腾着挣扎着。不久便沉落下去了,那是第一次他直面死亡。
就在他濒临死亡的时候,一个少年如鱼一样灵活地游到了他的身边,在海浪中畅通无阻地找到他,将他救上岸来,还吻了他。尽管裴苏止再三说那是给他度气,是救他。但齐宣钊心头的震动可想而知。从那以后他就注意到博德书院有个裴苏止,并且和他成了朋友。
裴苏止听他说起这件事,一双眼睛落在了齐宣钊身上佩戴的玉佩上,想起了之后发生的奇怪事。他救了齐宣钊以后,齐宣钊拿来很多东西感谢他的救命之恩。其中有两块玉佩,他碰到那玉佩后有一阵白光从玉佩上冒出来,裴苏止还听到了一声叮的声音,可是没等他弄清楚什么状况,那白光就消失了。
玉佩还是那个玉佩,他又拿着琢磨半天什么也没出现。他不禁怀疑自己眼花耳鸣了。后来他还偷偷拿过他娘的一个玉镯,却是没有白光出现过。
其实裴苏止挺有一个中二想法的,既然他能穿越,肯定是天选之人,说不定还有金手指在身上的。可是他还真没发现他的金手指在哪?
在全国青少儿游泳冠军赛中不幸抽筋溺水穿越到这里来,成了和他一个同名同姓同年龄同模样的渔家少年。
到现在也有一年多了。发现他真的没有金手指,什么系统啊,什么空间啊,什么聊天群啊,什么超能力啊,随身商城啊都没有。他裴苏止还是裴苏止,还是个普普通通的有点小聪明的渔家少年。
“你身上这块玉佩借我看看?”今天见齐宣钊又佩戴了玉佩,他又想起那件事了。要不,再试试?
齐宣钊不明所以,把玉佩摘下来,拿给他,“你要这个吗?我那里还有,赶明儿给你拿几块,以后我有的,你都可以要。”
“苏苏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齐宣钊语带感慨,又过来想攀着裴苏止的肩膀,哥俩好地笑道。
裴苏止听他这样说拿着玉佩的手抖了一下。齐宣钊这语气怎么有股怀念的味道,难道还想落一次海?
裴苏止把玩着手中的玉佩,并没有什么变化,也没有白光出现。那天也许真的是错觉。他把玉佩还给齐宣钊,伸了个懒腰,顺便把他推开。
“好了,齐宣钊。可别肉麻了。吃完了,我们就回去。”今天真热,他吃一顿饭就出了一身汗,回去赶紧冲个澡,这天气热,海风咸腥,在校场上又运动了一个多时辰,他感觉身上黏得很。
包厢门打开,李晚他们三人也回来了。裴苏止率先下楼,在越鲜楼外面的石阶上看到了站立的姜晴山。
“你看什么呢?”
姜晴山回过神来,“他们在杀狗。”
裴苏止也看到了四个壮汉拿着渔网和尖头木棍还有斧头在捕杀一条狗。那狗叫声凄厉,动作凶猛得很,左摇右晃疯狂得很。其中一个大汉不小心还被咬到了脚跟,疼得龇牙咧嘴的。那条狗很快被渔网网住了,两个大汉斧头砍上去,狗很快就咽气了。他们拎着死狗吆喝着走了。
裴梅生也下来了,他好像早就知道了,说:“这狗好像咬了一个孩子,那男孩刚才还在那哭呢。”
“可不是嘛?给孩子吓的,孩子家人找过来了。”旁边一个背着鱼篓的大娘说:“这鬼天气也不知道怎么的搞得,又热,今天疯狗特别多,也不知道从哪跑出来的。”
“疯狗很多吗?”裴苏止问了那大娘。
那大娘拍了拍大腿,“哟,是啊。我也觉得奇怪呢,咱岛上就这么大,养狗的可不多,可是这两天,我都在这条街上见了十几条狗了,你说奇怪吧?”
“这有什么奇怪的。”旁边路过的一个大爷听到了这话,又看着他们几个年轻后生露出好奇的表情,不禁显摆道:“这你就孤陋寡闻了。半个月前,有一艘渔船漂到了东篱村港口。是幽灵船,一个人也没有,但是甲板上有满满的鱼和海货。这不让人高兴坏了。又去船舱那里一瞧。”
那老头说着停了,故弄玄虚道:“你猜怎么着?那舱门一打开,瞬间几十条狗就冲出来了。这给人吓得,连忙跑了。后来又来了好多肉才去甲板上搬海货,那鱼啊,都是活的,又大又肥,听说还有一条龙鱼呢。这回让发现幽灵船的人高兴坏了,白得一浮财。都说是观音保佑呢。”
这个故事听得几个人若有所思,那大娘还在问那船上真的有龙鱼吗。说这龙鱼可是百年难遇,值不少钱。千岩城的官老爷们最喜欢这种鱼了。
那老头点头,又补充了一些细节,说是那条船看着很小,但是收获很多。三个船舱都干干净净的,不开舱门真的一声狗叫都没听到。
老头说完得意地看了看众人,“咱们这里的狗肯定都是从那条船上跑出来的。我前几天啊,就是还没下雨的时候也抓到一条,煮了狗肉锅,别说啊,味道真得劲儿,香的来舌头要掉了。”
裴苏止一下子想到隔壁王叔家连续杀了两天的狗。难道就是幽灵船船上跑来的?
远处的海风吹来,萧瑟的海风吹得他一个激灵,抖了抖,抬头看了看,天黑得快速而邪乎,云躲进了海里,裴苏止不禁喃喃道:“天黑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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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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