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寒物燥,雪不停地下,一会儿就给大地盖上了棉被。
榕山下的小乡村里,青烟袅袅,蒸腾出雾气,轻轻柔柔地飘散。
沈家村里的村民都还没有起来,冬天,都会窝在家里,四处漏风的家里有柴火可以烧炕就能熬过寒冬。
沈明月躺在炕上,身上盖着破旧的薄被,额头滚烫。
“阿月,你醒醒啊,阿爹去找药了,”手里的温热毛巾不停的擦拭。
沈明月烧的脸通红,嘴里不停的呢喃着“娘,娘,我渴·····”程英头发凌乱,脸上满是焦急。端着温水一点点的用芦苇杆给喂到阿月的嘴里,阿月像是鱼儿吸收到了氧气,不停的吮吸。
程英眼里淌着泪,见阿月喝了水,摸摸她的额头,没有那么烫了。她望着门外,只听见风飕飕的刮,只祈祷她爹早点找到草药,
沈明月感觉自己头昏昏的,身上忽冷忽热,睁不开眼睛,也抬不起手,时不时有冰冷粗糙的手摸着自己的额头,她想靠近点再靠近点。
破屋四周只有斑驳的墙面,院子的角落几根木头搭着的就是一处厨房,此时沈明珠正看着火,锅子里只有一点碎米和大把的野菜,剁的碎碎,阿珠用木棍不停的搅动,烟火熏的阿珠脸黑黑。
“娘,娘,饭来了”阿珠拿着破碗,寒冬腊月的还穿着草鞋。
程英抱住阿月,让她靠着墙,腰间垫上枕头,一点点的喂,阿珠也是一脸的担心,焦急的望着,“阿珠,你也吃点,爹去买药了,很快就回来了”。阿珠乖乖的坐在小板凳上,捧着碗呼呼的吃。
沈明月缓缓的睁开眼睛,囫囵吞了几口,累极了,又睡了过去,程英摸摸她的额头,出了一身的汗,没有那么烫了,程英心里直念阿弥陀佛,给阿月掩好被子。
程英把锅底剩的一点点都刮干净吃了,抱着阿珠在炕上,互相温暖着沉沉的睡去。
“娘,我回来了,快开门啊”门被拍的啪啪响,门框上的积雪都抖落了下来。
沈智光背着一捆柴,提着一麻布袋子,头发上都是积雪,手红肿不堪。
程英裹紧了身上的棉衣,打开门,接过柴,满是老茧的手拍了拍儿子头上肩膀的雪,“娘,我在山洞里找了些枯枝,娘你看我还挖到了野菜”智光很兴奋地说着打开了布袋口,满满一袋子的苦菜。
房里阿珠不自觉的靠近姐姐,两个小脸蛋睡的红扑扑的,智光走过去看阿月的脸色比出门前好了许多,也放心了些。
“阿光,来赶紧喝点热姜水,去去寒”,智光端着一饮而尽,“娘,这火坑有些冷了,我去烧暖和些,等爹和大哥回来,也能暖和暖和。”
程英很欣慰,虽然日子过的苦,但是孩子们都很懂事,程英抱了抱智光。
“娘,不好了,阿姐又起热了”。阿珠贴近着阿姐睡,被她呼出的热气闷醒,大声喊娘。程英奔过去,摸了额头,糟糕,这可怎么办,“智光,你去路上看看你爹有没有回来,阿珠你去把苦菜煮水”。手里拿着毛巾不停敷上温毛巾,看着阿月通红的脸颊,心中焦急不已。
路上的雪已经盖过脚面,智光在村口张望,只能看到白茫茫的雪,不见人影,即使是穿了厚棉衣也挡不住寒风,智光跺着脚,想驱散些寒意。
屋里沈明月躺着,像是没有知觉一般,脸潮红的不正常,只能无意识的一直喊娘,程英一直不停的给她温水擦身子,一边不停的用棉球蘸水给她湿润口腔,眼泪不停的流,这要还是没有药,怕是熬不过去。
“娘,苦菜汁来了”
程英接过碗,把阿月扶正,喂了两次,都没有喂进去,程英不停的说“阿月,你喝点,喝了就好了”。
母女连心,沈明月感受到母亲的焦急,长开了嘴,不停的吮吸,这菜汁苦的让人直皱眉头,阿月抗拒,程英劝道:“你爹肯定带着大夫和药来的,你多喝点,能好受些”。
阿月喝完了这碗菜汁,嘴巴里苦的很,阿珠连忙去抽屉里的小盒子拿了一小块饴糖,
“阿姐,吃点饴糖就不苦了”小手捻着糖,晴哄道。
阿月睁开眼睛,遍布血丝:“娘,对不起,让你受累了”。
程英抱着阿月痛苦出声,阿珠看着姐姐和娘亲,也爬上炕,抱在一起,程英摸摸两姐妹的脸,一左一右在身边靠着,依偎在一起,“阿月,你再休息会,娘去烧点热水给你擦擦身子。
智光在村口,脸冻的通红,寒风凛冽,左右张望,爹啊,你快点回来吧,阿月怕是要不好,等着大夫救命。
村长出来扫雪看见智光这么冷的天在村口吹冷风,问到:“智光,你这是干什么,来快进来暖暖”,
智光眉毛上都结了冰,闻言也不客气,窜上斜坡,村长家是沈家村少有的砖瓦房,足有五间房,堂屋里也烧着炕。
村长把智光拉到炕上,一股暖流直冲脑顶,头上结的冰要化水了,“智光啊,你在村口等谁”。
“老叔,我妹妹阿月发高烧,爹和大哥去请大夫了,”
“哎呀,你怎么不早说,我家阿婉上月发烧,大夫开的药还有剩,我去拿给你,你赶紧回去给熬上”。
智光抱着药就往回跑,一点不敢耽误,冬天路面有些地方都冻严实了,滑的很。扑通一声,摔了个底朝天,智光感觉浑身的骨头都要散了,一时间动弹不了,手都被擦伤,爬起来,怀里的药没撒,智光松了一口气。
智光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艰难的挪动,一不小心,又摔趴下了,面朝地,被迫吃了一口雪,摔的头昏脑胀,眼冒金星,周围特别地安静,只有雪还在纷纷地下。
他缓了好一会才重新爬起来,膝盖都摔破了,里头的棉都露出来,冷气直往里头灌,从雪地里捡了根粗枝做拐杖,继续往前走。
踢踢跶跶,智光听到了后头传来了马车的声音他瞬时就转过了头,只见村口方向来了一辆黑布顶的马车,太远了,也看不清车上的人,近了,更近了······
“官人,你终于回来了”程英扑倒在沈厚德身上,泪水连连,“你请的郎中呢”?
“你放开我,别拽着我”沈智云背着郎中的药箱,拖着他,郎中踉跄着被拖进了院内,程厚德止住智云,拱手向老郎中到“小儿无礼了,小女实在危险,还请郎中您快给看看。
沈明月被移到了床边,郎中看其脸色,深思着写下方子,这个丸药要吃够七天,叫令郎和我同去抓药”。
“多谢郎中”
沈明月此刻感觉飘在云端,身子起起伏伏,口中被塞了一粒丸药,还没有尝到味道,囫囵吞下。
她面前闪过许多人影,还有高楼大厦,我是谁,我在哪里,我怎么了,像是一个孤魂野鬼游荡。
瞬间沈明月睁开眼睛,阿珠惊喜的看着她:“阿姐,你醒了,你终于醒了,你睡了两天了,把我们吓坏了”。
程英看到阿月醒了,惊喜的叫到:“官人,大郎二郎,快来,阿月醒了”狭小的房间顿时挤满了。
沈明月还有些虚弱,“阿爹阿娘大哥二哥阿珠,我好多了,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程英摇摇头,眼泪刷刷的流:“阿月,你快躺下,大夫说了,你要多休息,熬过今天就能好了。
阿月听话地闭上眼睛,程英扶了扶自己的鬓角,擦了眼泪,进了左边的小房间,沈厚德看见她手里拿着的银簪,是她娘留给她的遗物,程英顺着他的目光看着手里的银簪:“阿月的病这么凶险,我担心晚上万一有事来不及找大夫,你先去把那个最好的药丸先买来,家里不剩几个钱了,你拿这个去抵了吧”。
程厚德感觉自己的心被踩到地上碾压,家里穷的看个病就拖垮了,程厚德:“你收回去,我去找爹娘和哥哥们想想办法”。程英看着程厚德欲言又止,想从那个老虎婆手里抠出钱来简直比登天还难,罢了,就让他去碰碰壁。
“什么,要二两银子,一个臭丫头卖了都没二两”。徐老太听见买药要花二两影子,气的呸一声:“我没钱,小丫头片子命不好也是她的命”。
程厚德:“娘,我出去做活的钱都给你了,这么多年了总归能剩些,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阿月出事啊”。
徐老太翻着白眼:“是你没吃没喝还是那几个小崽子没吃没喝,丫头片子还三天两头生病,你挣的那几个钱,够干啥的,赶紧滚”。
程厚德转向门口蹲着的爹,沈老爹察觉到他的眼神,装作没有听见,转身进屋里去了。见爹如此,程厚德困在原地不知如程是好。
程英就站在门外听着动静,见他这样,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当初他不顾婆母的反对娶了我这个无父无母带着弟弟落难的,还把私下攒着的钱给弟弟程真送去当学徒,都是我拖累了他。
程厚德垂头丧气走出院门,回了只隔了一道水沟的自家破院。才要进屋,被程厚禄从后面扯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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