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四十一、

“这些都是什么?”翌日午后,秦澈见慕衷情又整理出一沓纸张,不由得问道。

“科学的知识,是解放思想的第一步,我昨晚想了很久,我觉得要从简单的生理课开始,对自己的身体有了解,才能更好地抛去不必要的羞耻心。”慕衷情大早上起来,列了自己要讲的科普内容,为了赶时间,手都快累得抽筋。

秦澈忽然轻笑一声,惹得慕衷情好奇看他。

他解释道:“每次看到你如此费心费力,总是会想到我在京中的日子,见过多少尸位素餐的官员,上行下效,当溜须拍马、行贿勾结比尽忠职守、两袖清风更容易晋升,更容易获得权势时,又有多少人还能如你一般,为自己的本心而坚持。”

慕衷情和他一起上了马车,压低声音道:“这种情况,就必须要正本清源,只有上头那位以身作则,肃清朝纲,才能让朝堂风气焕然一新。”

秦澈侧头看着慕衷情的眼睛:“你还是一如既往地胆大。”

“谢谢夸奖。”慕衷情笑得灿烂,又问道,“丹桂你怎么处置的?”

“她父亲当年的事情并不算冤枉,手里的确不干净,只是背后还有人指使,他只是一个被推出来的人,我将前因后果都告知于她,也不知她有没有想通,今日我让人带她一同回折柳巷,只是缚了双手,让她听听你的课,若再执迷不悔……”秦澈没有说完,以他的意思,若丹桂想不通,便不能留着一个隐患,但他想,慕衷情大概是不愿直接杀了丹桂的。

慕衷情低头,手指摩挲着纸张:“那就关着先,让她自己好好想,等我有空了,亲自去瞅瞅她。”

秦澈并不意外她的决定,只说道:“今日进入学堂之人,需互相搜身,确认身上没有利器方可。”

“谢啦。”慕衷情抬头对着秦澈笑。

来到新学堂的时候,里头已经坐满了人,因为是第一堂尝试的课,秦澈只允许锦书挑选了二十个她最为熟悉和信任的人前来,他绝对不能容忍再次在这里发生行刺慕衷情的事情。

慕衷情脸上的伤还没有好,红色的血肉在清丽的脸上格外显眼,但慕衷情没有做任何遮掩,无论是碎发,还是面纱,全都没有。

她是如此坦荡,似乎毫不在意自己的脸有着可怖的伤口,也不在意被人看到这并不完美的容貌。

锦书一看到她脸上的伤,便愧疚地低下头,手紧捏住袖子。

许多姑娘都担忧地盯着慕衷情的脸,有的还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脸,好像感受到了同样的疼痛。

按照慕衷情的吩咐,秦澈让人准备了好几块木板,放在最前面,用杆子撑起来,还给慕衷情准备了简易的炭笔,方便书写。

“大家下午好啊。”慕衷情走到前头时就已经进入了状态,十分自然地说道,“锦书应该已经跟你们说过我的一些想法了吧?那有没有人觉得这想法非常好,非常对的呢?跟我想法一致的,举个手先。”

众人左右望了一会儿,最后只有零星几个人举起手来。

但慕衷情已经非常欣慰,她点点头,示意她们放下手,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一个“人”字。

“这个字大家都认识吧?”慕衷情指着木板说道。

“自然认识,人!”有人率先抢答。

“对,那么什么是人?”慕衷情继续问道,“有答案的举手,点到的起身作答,回答之前先报自己的新名字。”

十几个人立刻举起了手,这不就是送分题嘛。

慕衷情点了一个刚刚举过手的,那女孩穿着一身青绿色的衣裙,看起来很是活泼。

“我叫竹露,我认为在场的各位都是人呀,人可以分为男人女人,也可以是小人大人,还能是孩子和老人。”竹露脆生生地说道。

慕衷情让她坐下,继续问道:“有人有不同意见的吗?”

没有人再举手,人,不就是人嘛?还能有什么其他答案?

“所以我们至少可以得出一个结论,我是人,王爷是人,你们也是人,对吗?”慕衷情又问。

底下一片附和之声。

慕衷情低头一笑,抛出了自己真正的问题:“那么既然大家都是人,为何我与王爷的身份高高在上,你们见了我们还要行礼,而你们却被卖入青楼,被虐打责骂,被迫接客呢?”

慕衷情问完之后,等了一会儿,见大家都不知所措的模样,继续说道:“这是我们今天的第一个课后思考题,无论何时,你们有了答案都可以来找我说,好,我们接着下一个课题。”

她又在人的旁边,写下“身体”与“贞洁”两个词,然后在贞洁两个字外画了一个圈:“我们先来谈这个词,贞洁,关于这个词我想大家都知道是什么意思,我想问的是,你们是什么时候了解到贞洁这个词,又是谁告诉你们,这对于女子来说十分重要的?还是一样,举手作答,先报新名字。”

这次,大家都犹豫了许久,才有两三人举手。

慕衷情选了一位看起来十分温柔的女子。

“回王妃,我名为清荷,我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认为女子的清白比女子的生命还要重要,只是从记事起,便是如此,后来被拍花子卖入青楼,虽未自轻自贱,却也遭到过无数冷眼,听过许多骂声,那时我便知,失了身的女子,尤其是如我们这般的青楼女子,是低人一等,是可以被人踩到泥里羞辱的。”清荷的声音就像她的长相一样温柔,但说话时并无任何犹疑、虚浮之感。

她应该是一个有自己想法的人,慕衷情对清荷做了个简单的判断,示意她坐下后说道:“这个答案很真实,我想大多数人应该都忘了,到底是谁告诉你贞洁比生命更重要的,但不知不觉中,大部分女子已经都这样认为了,对吧?那么贞不贞洁,又是靠什么判断的呢?有没有人敢说一下?”

大家面面相觑,有的还偷偷地望向了一旁的秦澈。

秦澈面无表情,实则心里也有些不好意思,总觉得自己好像特别多余,但是来都来了,没听完就走太丢人。

虽说在风月场听惯了荤话,可毕竟已经从良,现在大家也都不愿开口。

慕衷情见状,抬起手,一手伸出一个食指,一个用食指和拇指圈了个圆:“简单来说,就是这样进去,进行活塞运动,大部分女子的第一次会有落红,也就是许多人讲的□□,那么问题来了,这层膜到底是什么,它真的可以决定一个女子是否贞洁吗?”

底下鸦雀无声,有性子内敛的都已经被慕衷情说得羞红了脸,就连秦澈都垂下眼不敢看慕衷情,他一方面认为慕衷情所言所行都有她的道理,另一方面又实在觉得这样的课太过大胆,太过荒诞。

“好,今天课后的第二道思考题,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们,哪怕一个女子仍是处子之身,她也可能因为练习舞蹈动作、骑马、练功等行为而导致这层膜破裂,所以问题是,这样一层随时可能破裂的膜,真的能判断一个女子的品行,甚至决定她的生死吗?它的存在,它的地位,究竟是谁赋予的?谁被其束缚,谁又从中得利?男子主动眠花宿柳,三妻四妾是风流,怎么女子被迫卖身,受尽苦楚便是下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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