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霖单手撑脸,深感受伤。
他和徐遇要成亲的小道消息都传得沸沸扬扬了,可那正主还没拿出半点行动来。
“那不过是我父亲同徐遇父亲酒后之言,当不得真,不然也不至于到现在都没个动静……”
这下子,徐长安更是怀疑了。
拧眉好一阵思索回忆,确认自己的记忆没出错,才道:“堂兄他不是这样的人啊,你二人相处时的情况我和魏乘澜都见过的,那情意做不得假,”
魏乘澜赞同自家夫郎的话。
那徐遇明显钟情于宋霖,言语动作表情可以作假,但他那自然而然从眼底流露出的浓浓情意,烈烈灼人,不曾伪饰半分。
想到这里,魏乘澜端着汤盅,浅抿了一口鲜鱼汤,声音凉津津的,“宋霖,你若真想弄清楚徐遇的想法,我这儿有一计,保准奏效。”
听说徐遇堂兄不善饮酒,酒后像个破了口的葫芦般,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都一个劲儿往外倒。
想听真话,想听徐遇堂兄心底里的话,一壶温酒足矣。
常人邀酒徐遇堂兄很大可能不喝,但宋霖这位心上人邀的酒,徐遇堂兄不可能无动于衷。
就像他一般,虽然极度不喜欢甜腻腻的糖水,但只要是夫郎送来的,顾着夫郎的面子,以及夫夫间的情意,他多少都会尝一些,不舍得叫夫郎心血白费。
宋霖着实没招,又打心眼里舍不得与徐遇的这段情意,一听魏乘澜有好计策可用,登时朝徐长安亮出了星星眼。
“长安,多亏有你郎君啊,我和徐遇可以靠他了!”
瞧着宋霖一副憨憨的模样,徐长安乐不可支,笑得那叫一个朗月清风,温柔若水,“是是是,靠魏乘澜了,可你还未清楚那计策合不合你用,就这般夸魏乘澜,会不会早了些?”
宋霖连连摆手,“不会不会,我相信你们,等这事结了,我还会给你们送一份大礼呢!”
一码归一码,可不能叫徐长安夫夫白帮忙啊。
解决了心头大难的宋霖,猛地呼了一口气,闷在身躯里的浊气登时一扫而净。
他夹了一筷子清炒时蔬,又夹了几片蒜蓉辣椒肉片,捧着饭碗,扒着饭,大口大口的吃着,面上全是松弛的满足神色。
“唔!好吃!你家厨子手艺愈发好了,在这大西北,这般美味佳肴可不常得!”
徐长安哑然失笑,“好吃就好,你和徐遇堂兄的事宜早不宜迟,一会儿便让魏乘澜教你如何用计。”
“平日里你也不能听风是雨,偏听偏信,要多与徐遇堂兄沟通沟通,堂兄这人我是了解的,身上没什么坏习性。”
主要是有祖父坐镇,徐氏的嫡系子孙,没有一个是孬种,庶系就不好说了,徐隐、徐挽可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
这番话叫宋霖听了心中熨帖不已。
午膳后,魏乘澜送宋霖离开清澜院,并将之前提到的计策尽数教与宋霖,还嘱咐他用计宜早不宜迟,迟则容易生变。
宋霖为此很是感激,也对魏乘澜这个兄弟夫婿看顺眼了不少,在心中暗下决定,以后不会再说魏乘澜的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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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是春季,白日里温度倒还适宜,晚间春寒料峭、冷意袭人,实在不宜随意外出。
天上依旧灰蒙蒙的,瞧不清楚状况,院子四处只有寥寥几根萌发的新芽,更别提找一处僻静处,闲话观星。
是以,徐长安一提出到院子里看星子的主意,就被魏乘澜沉着脸否决了。
“乖,听话,你本就体弱,还怀有身孕,外头冷寒侵人,不适合久待。再者,春夜朦胧,这天上一颗星子也寻不着,如何能观星?”
徐长安多日困在房间里休息,早已厌烦极了,总觉着要找些事情做做,解解闷,消消乏才好。
见魏乘澜否决了他的提议,他立马委屈起来,眼睛红润润的,两颊气得鼓起,“天天休息,我都快长蘑菇了。”
他挣开魏乘澜的怀抱,一个人走到窗边,低着头生闷气。
他都怀孕了,魏乘澜也不知道顺着他点,还跟他唱反调,真真叫人不喜欢!
徐长安摸了摸自己四个多月,已经鼓起来的肚子。
宝宝,你这爹太可恶了是不是?
突然,肚皮一鼓,宝宝踹了他一脚,好似在回应他刚才的问题一般。
魏乘澜知道孕期的夫郎容易多思多虑。
若惹夫郎生了气,他需要尽快安抚好,以免夫郎生闷气太久,伤了身体。
他几步上前,再次揽住徐长安臂膀,微垂着脑袋,亲昵的贴着徐长安脖颈一侧,低声细语,“长安,一会儿一起吃锅子如何?不冷还能消磨时间,你最近不是格外喜欢吃辣的么?今晚便安排一个香辣锅子。”
听到能吃香辣锅子,徐长安眼睛登时一亮,但心中有些狐疑,他偏头看着魏乘澜道:“你先前不是说重辣伤身?叫我平日里清淡饮食,少吃些辣的酸的?”
“无事,你现在的身体底子比先前好了许多,偶尔吃些重口食物,于身体无甚妨碍。”
过些时日,待秘法蓄能一满,他就给徐长安熬第二份古法养身粥,再过一个月,再熬制第三份,徐长安喝完后,静养几日,身体的沉疴即可消散干净,重获新生。
徐长安确实嘴淡了好久,想吃些酸的麻的辣的,不能看星子那就不看了,大晚上冷嗖嗖的,是个吃锅子的好时候!
“咕咕……”徐长安咽了咽喉咙,肚子配合的响了起来。
“魏乘澜,你快去安排锅子,要香辣的,最好还有酸的可以吃,我饿了,孩子也饿了。”
徐长安再次钻出魏乘澜的怀抱,脆声催促他快些行动起来。
见状,魏乘澜盯着徐长安,眉眼柔和的笑了笑:夫郎好哄得很,不炸毛的时候真想把夫郎给揣怀里好生亲香一番。
可惜夫郎怀有身孕,不太方便,不然,吃锅子前,夫郎的嘴得先肿了去。
“你先坐着看会儿话本杂书,我这便去准备。”
魏乘澜说完,便离开房间,去厨房挑选处理食材。
厨房里,胖厨子和瘦厨子正围在灶台前剥花生,旁边的锅里热着菜和汤,香味浓郁,正待主子取用。
魏乘澜一进来,便招呼他们恶人做事,“今夜吃锅子,香辣锅,要备些酸脆爽口的小腌菜,锅里的浓汤留下,至于其他菜肴,你们俩便带回家去吧。”
闻言,胖厨子立马起身,手里装了半满花生的簸箕被他搁在了柴堆上。
“郎君安好,小腌菜有的,青瓜条条酸辣爽口,正适用。不知这锅子得备多少菜?”
魏乘澜:“只我和你们主子,以及阿和三人吃用罢了……”
瘦厨子突然插了一句,“郎君,听闻将军和大公子今晚回府,这个时辰也快回到了。”
“既如此,你便去府门候着,等将军和兄长进了府,便将他们二人请来吃锅子。”
瘦厨子得了指示,立马跑去府门候着了。
这时,魏乘澜看向胖厨子,“备下九个人食量的菜,牛肉十斤切薄片摆盘,五花肉八斤切片摆盘,再来野菜鲜菇一斤,豆腐干半斤,对了,这个时节府里可有河鲜?”
比如鱼虾蟹什么的。
胖厨子点点头,“回郎君,库房里有三条鲤鱼,三斤河虾,但春日里的鱼和虾四月开始肥,这会儿才三月中旬,鱼虾不算肥美。”
“无碍,河鲜单独再做一锅,鱼虾清理干净分别下锅,热油炸熟,放入釜中,淋上一层高汤,花椒辣椒热油爆香,浇在鱼虾上,再撒半斤切块的莲藕土豆冬瓜进釜,文火慢熬。”
胖厨子低声惊叹:“这种河鲜锅子制法闻所未闻……”
时间有些紧,容不得浪费,魏乘澜提醒了一句:“快去安排人手做事。”
胖厨子立马回神过来,安排手底下的学徒洗菜的洗菜,切肉的切肉,他自己则专心致志清理河鲜。
心下却想着等郎君做河鲜锅的时候,他定要从旁边悄摸着学一学。
毕竟这河鲜锅是个新鲜做法,他还是第一次听见。
至于吃锅子用的蘸料,魏乘澜亲自上手做,力求保留材料最原始的酸辣麻口感。
有句话说得好,蘸料做不好,锅子滋味少一半。
两刻钟后,魏乘澜负责的蘸料和河鲜锅都做好了。
厨房胖厨子和他的学徒将准备好的食材都端进了厅堂里去,瘦厨子则领着刚回府的将军和大公子,一路朝着清澜院走来。
衬着这点空档,魏乘澜回了一趟房间,给徐长安披上保暖的大氅,扶着徐长安走到厅堂里。
看着圆桌中间咕嘟咕嘟冒泡泡的锅子,还有那围着一圈的肉片菜菇,闻着空气里逸散出来的酸辣清香味,徐长安下意识咽了咽唾沫。
好生丰盛啊,两个人吃会不会太多了些?
徐长安的神情变化被魏乘澜瞧得一清二楚。
他扶着徐长安坐在圆桌旁边的靠背椅子上,又端来一盏甜汤,示意徐长安先喝些垫垫肚子。
他半蹲在徐长安身侧,温声说道:“今晚将军和兄长回府,才准备了这般多的食材,瘦厨子已经去接他们了。”
听到父亲和兄长要回府,徐长安十分高兴,连忙站起身来,笑着看向魏乘澜,“那我们去接接他们吧!”
他想早些见到父亲兄长。
自从上次敌寇偷袭将军府,父亲和兄长便一直待在军营里,只有过年时,才回府两三日。
那时,他怀有身孕,又因为身体底子不好,胎像不稳,不宜挪动,都没能出清澜院去见父亲兄长一面。
想到这里,徐长安心里有些难受,眼眶水润,“许久未见父亲和兄长了,也不知他们二人在军营吃得可好,瘦了还是胖了……”
夫夫二人还在说着话,有两个高大的黑影自厅堂外走进来。
“我们俩啊,不瘦也不胖,还是原来模样,长安啊,不用担忧我们俩,军营可不会短了我们的吃喝!”
听到熟悉的声音,徐长安连忙转身朝厅堂门口看去,眸中水意瞬间决堤,化作颗颗清泪。
“父亲,兄长,我好想你们!”若非怀有身孕,肚子大了,身躯笨重,他定要向以往一样,飞到父亲和兄长的怀里去。
徐沛心疼自己的小儿子,连忙三步做两步做到圆桌旁坐下,免得小儿子怀有身孕还要挪动。
“快坐下坐下,军营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第一茬稷米、小麦、棉花都已经栽种完毕,敌寇因着冬季缺粮少衣,冻死三四成人,这会儿也不敢上门挑衅。”
徐沛长叹一口气,神色一派松弛,看了大儿子徐晟一眼,又看向小儿子徐长安,“我和你哥啊,这就有了大把的空闲时间回府,陪陪你们。”
徐晟适时点头附和自家父亲的说法。
“那就好那就好。”徐长安高兴傻了,连声叫好。
魏乘澜坐在徐长安身旁,轻拍着徐长安的手背,“夫郎,父亲兄长连夜赶路回府,想来也是饿了的,不若边吃锅子边聊。”
徐长安瞬间明悟,看了眼徐沛,又看了眼徐晟,笑得牙不见眼,“是极是极,父亲,兄长,咱们边吃边聊,这锅子滋味一绝,我夫郎手艺顶顶好的!”
徐沛极为捧场,听到是魏乘澜的手艺,眼睛登时一亮,立马拿起筷子,夹了一片肉放锅子里烫,“你这都快要夸出花来了,乘澜的手艺想来很是不俗,那我可得好好尝尝!”
徐晟坐在徐沛身边,他许是饿坏了,拿了筷子就往河鲜锅探去,一连吃了好几枚大虾,眉眼间浮现一抹满足之色。
“嗯,不错!这虾子鲜极了,外头大酒楼里的厨子都没这等好手艺!”
徐长安闻言,还是有些骄傲的,“那当然,魏乘澜他手艺顶顶好!”
“对了,父亲和兄长回府,刃叔和锋哥也跟着回来了吧?”
刃叔名徐刃,是父亲近侍;锋哥名徐锋,年岁同兄长差不多,是兄长的近侍。
徐晟点点头,“他二人正在厅堂外候着,阿弟,你寻他俩有事?”
徐长安摇摇头,又点点头,温声道:“算无事也算有事,吃锅子得人多才热闹,我想着请刃叔和锋哥进来,与我们一起吃锅子。”
徐长安与兄长说话的这会子功夫,徐沛已经吃了快四两肉片下肚,嘴边沾了一圈蘸料汁子。
听到徐长安的话,徐沛立马朝他笑道:“哎呀,还是长安想得妥帖,我和你兄长都是糙汉子,居然没想到这些。”
“徐刃、徐锋!快进来吃锅子!”
魏乘澜起身,把提前备好的碗筷端上桌面,至于阿和的那份,他今晚没跟来,也不好特意提起。
徐刃、徐锋一前一后进来,先是谢了恩,而后在徐沛“大口吃肉啊”“别拘束”的一连串安抚话中,慢慢开吃。
“嗯!这蘸料不错,肉片也腌制得极好,好吃好吃!”
徐沛埋头,继续吃锅子大业,夸赞声不断从他嘴中飘出。
见状,魏乘澜轻轻勾起嘴角:将军当真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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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吃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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