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 32 章

咸阳宫内,洛叶工作之余,也关注民意,嬴政却懒得看,直接审批奏折。

不像别的君王,始皇帝追求实际,并不在意褒贬,除非是骂到他眼前,那为了君王的威仪,秦国的颜面,他会出手管一管,如果不在眼前,那大家可以随便骂,反正他该做的事还是要做,不会以他人的意志为转移。

这对其他君主来说,也许是致命的缺点,比如赵王就坚定不移得选择了享乐,韩王就坚定不移得选择了投降,君王还是要旁征博引,不要那么思维固化才是,但对嬴政来说,坚定不移却是他最大的优点。

他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是对的,这是绝对的自信和独一无二的魄力。

所以他不知道无形中,赵国已经有一些他的拥趸了,只是皱眉道:“赵公子嘉逃亡,自立代王不说,燕太子丹居然还大张旗鼓得收留了樊於期?看来他是注定要和我大秦作对了。”

洛叶心想:怎么不是呢?只不过燕太子丹又不是什么好主子,樊於期应该不得善终就是了。

但嘴上还是劝道:“陛下,微臣觉得还是先把赵国稳住,再去教训燕国为好。”

嬴政不解其义:“赵国的恢复需要时间,国师是觉得哪里还有遗漏吗?”

“遗漏倒没有,”洛叶摸了下鼻子,“只是觉得尺有所长,寸有所短,听说赵国常年和匈奴对峙,其祖上赵武灵王更是胡服骑射的一把好手,微臣心向往之。”

嬴政点头:“却有此事。”

毕竟赵地与匈奴接壤,他们祖祖辈辈抗争经验丰富,就连养马的技术也是一绝,只是匈奴近几年不再猛攻,让赵国懈怠了而已。

洛叶眼含期待:“不如让裁缝和马夫去找赵国取经,把那一套学到大秦身上?

尤其是战袍的改良,平时战士们穿深衣,内里是开裆袴子并不打紧,可是如果骑马更久,这对于大腿内侧——”

【宿主,你是想说磨屁股对吗?咳,战国这时确实没有内裤啊,不过外袍宽大,根本看不出来嘛。】

“所以我才尤其期待改良啊,别说之后打仗会耐力更足,更持久了,这对抗匈奴是不是更方便?细节决定成败嘛。”

洛叶把这番话又加工了一番,对政哥说了一遍。

咳,她和系统可以百无禁忌,毕竟思想措辞都很同步嘛,但是对政哥还是要引经据典一下的,毕竟这是新的政令,就算她现在的官话依旧马马虎虎,也要说出来。

还好政哥是个很实事求是的帝王,听完洛叶的解释后,当场拍板让手下实行下去,甚至居安思危:“匈奴常年骚扰,草原就是他们天然的庇护所,王翦,你带人和李牧好好学学,要是日后匈奴有变,我们也不至于猝不及防。”

王翦当即应下,顺带把王贲和蒙恬等年轻翘楚都送去学习,尤其是蒙恬那小子,之前在锻造大赛就让他觉得是个可造之才。

所以,管他的亲爹亲爷祖孙三代是不是看自己不顺眼呢,只要肯听军令,王翦是从来不嫌自己手下的兵多的。

——

对外军事有嬴政把关,王翦操心,洛叶便一心一意得开始加强宫殿军事防备,毕竟不出所料,荆轲刺秦马上就要来了。

尽管知道政哥一定能化险为夷,但是万一呢,万一呢?

自己这个蝴蝶翅膀已经改变太多事了,要是其他的事,改变也就改变了,可最关键的,政哥的安危千万不要有事,要不别说五百斤金子拿不到了,就说自己也会懊悔一辈子的。

第一个反应,洛叶就是去太医署问有没有东西能够暂时吊住人的性命,毕竟,荆轲刺杀的匕首上一定是厉害至极的毒药。

第二个想法,洛叶去军营里找王翦,问有没有抵抗利刃的铠甲,能够周全得护住人的全身,就像是防弹衣一样,绝对不能敌人捅穿啊。

第三个行动,洛叶加强了大内侍卫的巡逻次数和训练力度,毕竟,谁也说不准,荆轲会不会提前偷袭,不按常理出牌呢。

洛叶开始一天三遍得鞭策皇宫士兵,加强巡逻,做好守卫,同时变着法得让政哥锻炼身体,只求到时候政哥能躲得过刀子。

【宿主,你别紧张,会没事的!咱们的算法推算过了呢,有基础概率高达99%的平安可能,宿主不如保存精力,好好完成下一个子任务吧!】

“99%,就是说还有1%的可能是不平安,你根本不懂事业粉的心情,对于粉丝而言,没有比老大健康活着更重要的事情了!”

【……呃,要不我先透露下子任务吧,说不定宿主听完就不用天天反复走来走去了,下一个子任务是这样的:策反荆轲,让他放弃刺杀始皇帝,任务完成后,奖励总进度 5%,同时有隐藏奖励。】

洛叶:?!!

啥玩意?

这她可就精神了啊:“荆轲还是可以策反的吗?我以为他和燕太子丹锁死了……可我要去燕国吗?又怎么策反呢?”

这次子任务太简短,她一头雾水。

【鉴于宿主过往优良的任务表现,系统决定开启角色体验功能,宿主现在可在梦境中同步燕太子丹视角,找到荆轲的破绽,限时30天。】

30天?!看来刺杀比预想中来的还要快,洛叶毫不迟疑得跑去卧室睡觉,不就是看图说话,阅读理解嘛,她可以的。

——

可是,这看到的第一个人也不是荆轲啊,洛叶好奇得看过去,燕太子丹和樊於期要说什么鬼话?

“殿下,今日你收留我樊某,恩同再造,樊某没齿难忘,此后上刀山,下火海,樊某在所不辞!”

燕国当然不欢迎秦国的将军,就算这个将军是反秦失败了也不行,多亏了燕太子丹再三担保,樊於期才能留下,他一路的暗伤才能得到最好的医疗。

“快别说这话,”燕太子丹心有戚戚,“我们都是被嬴政迫害下的同胞,自然该惺惺相惜,再说了,将军一腔抱负,在燕国这个环境也可以好好实施。”

围观的洛叶:!¥@%*…@@#

骂得很脏。

樊於期自嘲一笑,他现在哪有什么抱负了,只是养伤就用尽全身的力气了,但是这种话自然不好在救命恩人面前说,也许,他会有重振旗鼓,为燕效力的一天。

毕竟,他肯来燕国,不就是为了燕太子丹的那句“秦王其罪当诛,为成峤殿下报仇”吗?

燕太子丹也没有久留,他正在派人四处寻找智慧的谋士,寻求击败秦国的战略,刚刚听到消息,有一个叫田光的老者心有韬略,他决定携礼拜访。

田光避世已久,此时看到燕太子丹十分意外:“没想到堂堂太子也对某如此尊敬,某实在受之有愧。”

他年轻的时候才不是没想过入朝为官,但是燕国的国君让他一次又一次得失望,没想到到老了,居然看到储君的尊敬了,真是活久了,什么都能见到。

燕太子丹大概了解了一点田光的经历,当即把态度放得更低,又说自己和爷爷和父亲不一样,他是一个十分谦逊的人,也会尊重每个人的意见,尤其是田光您,谁不知道您是远近闻名的智者?是我们大燕有眼无珠了。

这番礼贤下士的态度,再配上燕太子丹那极具欺骗性的小白脸长相,田光终于态度有所松动,或者说,经年累月的一番郁气似乎都消磨了一些,也许他从来没有承认过,但心底确实存了一番不平的念头,一直都没有平息。

燕太子丹见状又说了一番好话,之后连续半个月都前来拜访,没有一天是不恭敬有佳的,终于,田光叹了口气:“太子,你想让某做什么,直说吧,某岁数大了,一直没有离开燕国,正是因为这是某一直念念不忘的故土,所以,只要为了国事,某就算是撑着拐杖也会去尽量做成的。”

燕太子丹瞬间热泪盈眶:“先生大义,只是燕国,实在是危在旦夕了!”

田光浑身一颤,是他避世太久了吗:“太子何出此言?”

燕太子丹就把嬴政的暴行说了一遍,还把樊於期将军的境遇和韩国、赵国的亡国再次言说,嬴政狼子野心,燕国就如同这砧板上的肉,实在是岌岌可危了!

田光听了一会儿后,忽然道:“太子为何要收留樊於期?”

燕太子丹怔愣,他实在是没想过第一个问题会是这个,他卡壳了好一会儿才道:“因为他可怜啊,而且燕国正是缺武将的时候,樊将军已经答应了会为燕国效犬马之力了!”

田光凝视着他:“这是太子站在燕国的角度思考问题,常言道知己知彼,太子可有站在秦王的角度上看待燕国?”

燕太子丹背后冷汗直冒,他很想说那个暴君的角度他怎么能理解,但是直觉又告诉他,田光说的也许正是问题的关键,从来没有人能这样告诉他解决问题的思路,田光的智者名号果然名不虚传,但是,自己该怎么回答,什么样的答案才是对的?

香炉冉冉,茶水不自觉从滚烫变得没有热气,可是燕太子丹还是没有给出答案,田光的心里有点失望,但又忍不住想,现在的太子就算是不通权谋之术,但是至少是尊师重道的,就算是蠢笨一点,他稍加点拨,也许还能有救。

于是田光语重心长道:“某有一计,虽不是上策,却是兵行险招下的胜战计。”

燕太子丹赶紧行礼:“先生请说。”他是一个计策都想不出来,田光能提出计策,就是最好的计策了!

“秦王做出灭国的举动,超过了所有诸侯国的预期,从来没有人能一口吃下这么多肉,这是一个比历代秦王思虑更远,也野心更大的君王,所以,如果燕国斩杀了为首之龙,那么秦国就像是失去头颅的困兽一样不堪一击,不说秦国哀恸骤失君王,就说新上任者也会先求稳而不是求胜,没有谁能直接继任这位秦王的衣钵。”

燕太子丹豁然开朗,原来如此,他一直把秦国看成了一头无坚不摧的猛兽,但是就像猛兽也有弱点一样,嬴政,不就是摆在明面上的弱点吗?

只是斩杀嬴政,燕太子丹又有点不太理解:“秦王身边无数骁勇善战的武将,燕国的军队完全无法攻破咸阳,这斩杀、先生可否说得再详细一点?”

田光叹了口气,只觉太子丹似乎真的没有成事的手腕,罢了,为了燕国,他这个老骨头就发挥最后的余热吧。

于是田光干脆挑明:“不用军临城下,只需派人装作使臣,献上秦王最看重的东西,在他失去警惕的那一刻,当场刺杀!至于这秦王最看重的东西——”

看太子丹殷切期盼的眼神,田光道:“那便是燕国的边防图,以及背叛秦国的将军樊於期的首级。”

“什么?!”燕太子丹的脸上瞬间褪去了血色,“不,不能杀了樊将军,孤答应过他会得到燕国庇佑的,杀了他岂不是失去了信义,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嬴政还有更在乎的东西,是不是?”

田光平静地盯着他:“可是站在秦王的角度上,樊於期背叛了秦国,是他先失去了信义,燕国这个时候不做表态,一味掩护叛徒,盛怒的秦王又怎么会相信燕国求和的诚意?如果连相信都不相信,使臣又如何能近距离接触秦王,如何斩杀秦王,让燕国得以保全生机?”

这一串又一串的诘问震得燕太子丹头皮发麻,是啊,这是一个连环计,这是一个、燕国被逼无奈下的最后一计,成者称王,败者为寇,燕国地图可以作假,使者可以是特地寻来的死士,独独樊於期的首级,独独他的首级,是这场计策必不可少的开头引。

可是,燕太子丹不禁泪流满面,他这是要当众食言,当众让一个投诚的人去死吗?那日后,谁又会衷心得追随自己,谁又会为他义无反顾?

他要为了燕国,为了夜夜笙歌的父王,彻底失去民心吗?

燕太子丹如同一个两难的困兽,脑里空空如也,只有眼泪不停得落下,就像是当年在赵国做质子的最初悲戚,可现在,谁又会来庇护他?

知道心理状态的洛叶:……

靠,好真实,好恶寒!这是大英雄吗?不是吧,甚至连真小人都算不上,燕太子丹简直像个黏黏糊糊的臭虫啊。

“某愿意前去拜访樊将军,劝他为了燕国大计自戕,”田光本就做好了送佛送到西的打算,所以开口时,自然也无波无澜,看着燕太子丹的眼泪,也许他是真的蠢笨,但还算善良吧,“太子可以先去寻找见血封喉的毒药,和武功超群的刺客,这些,都是此计能够获胜的关键。”

燕太子丹哭得更大声了,但是为了他日后的名声,为了他日后的得民心,他还是深深得行了个大礼:“多谢先生大义!此计凶险,还请先生千万不要走露了风声,被不相关的人听见,坏了你我二人的名声,也让秦王有所察觉,功亏一篑!”

田光一顿,忽然冷笑了三声,恨自己再次看走了眼。

“先生?”燕太子丹犹自不觉,“难道孤说错了什么话吗?这件事不算隐秘?”

田光无力得摆手:“算,当然算。”只是他看着远方的群山,忽然觉得自己豁出去的老脸简直是被狗吃了,燕国,也许真的不行了啊,如此多疑的储君,未来真的上位时,难道会放过这个“唯一”知道此计秘辛的自己?

燕太子丹根本就不是愚笨但善良,而是伪善自私又无用啊。

“先生说“算”就好,”燕太子丹犹自不觉,“孤还以为自己错了呢,那咱们就都保密,直到计划顺利,再次拜谢先生大义!”

田光没有再抬头,等燕太子丹一身轻松地离开后,他就这样,保持着一个姿势坐到了天亮。

“先生!”前来伺候洗漱的童子大惊,“先生您怎么了,怎么忽然长了这么多白发了?是昨晚您和太子说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天啊,他们这群侍奉的童子被屏退下去后,就安稳睡觉了,老先生这么大岁数了,居然一夜都没睡吗?

“没——”田光开口时只觉沙哑,小童连忙给倒了热茶,田光刚喝了一口,忽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先生!!我这就给您叫大夫,您等等!”

“不,不用了,”田光看着窗外的微光,忽然道,“太阳出来了啊,某这辈子虽然并不算个仁义道德的好人,但也知道话说出口了,就一定要做到了,那么,我得去做到了。”

——

日落黄昏,天空的晚霞惨淡,像是染了人的鲜血。

“报——太子!外有小童求见,手中抱着两个木盒。”

燕太子丹刚见完几个制毒大师,正是心情放松的时候,听到消息更是开心:

“小童?一定是田先生办事顺利了,快宣,快宣!”

至于为什么是两个木盒,燕太子丹心中没有多想,只是觉得田先生做事还是太稳妥了一点,一盒装樊於期的首级,一盒装樊於期的衣物,哎呀大可不必,他相信这是一个人没错啦。

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来看,洛叶却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拜见太子,”小童双股瑟瑟,“先生说,先生说这是给您的保证。”

燕太子丹欣慰:“孤知道了,对了,先生怎么没来?是昨天说太晚了,现在休

息吗?孤还有一些事情想请他定夺,你说,什么时候孤再去拜访,会比较方便?”

小童浑身都在发抖,最后瘫软在地,吓失了禁。

随侍想大声呵斥,燕太子丹皱眉:“算了,让他走吧,想来也是没见过几个贵人,不懂礼数也不怪他,毕竟这是先生的下人,咱们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嘛。”

小童终于被拖着走了下去,燕太子丹缓了一下心情,终于点燃了焚香,虔诚得打开了其中的一个木盒。

樊於期之死,是他对不住人家,沐浴没有,焚香还是要有的,这是应该要有的仪式感。

木盒缓缓打开,燕太子丹原本眼含的热泪忽然被吓回去了。

他双腿发软,不由得后退数步,这是,这是——

小童刚才的表情和“先生给你的保证”忽然一下子涌入了脑海,燕太子丹再也控制不住,开始大吐特吐,最后,连胆汁都快吐了出来。

田光的首级似乎是在嘲笑他,你看,没有人会为你真正效忠的。

没有人。

——

挖槽,洛叶惊醒,靠的,燕太子丹视角真是鬼故事级别。

【宿主,宿主,你没事吧?!你脸色好差,要不要先关了,我们还有时间。】

“没事,”洛叶喝口水,“就是被那家伙的假仁假义给恶心到了,我继续,接下来燕太子丹找刺客,应该就是找荆轲吧!”

虽然田光看似和荆轲没有关系,但她似乎找到了一点策反的思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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