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医生全程没有一句为自己的无视道歉，但姜提幽被他哄得心花怒放，先前的那点芥蒂都不见了。

“其实这也怪我——”姜提幽刚谦虚地说了个开头，岳斐辰便“哼”了一声，不爽地瞅着叶医生。

叶医生：“……”

叶医生及时换了个话题：“听说你下个月将在入门馆入学？在这三个多月的时间里，不知道医务室有没有这个荣幸聘请你岳爷爷？”

姜提幽惊住，下意识地看向岳斐辰。

岳斐辰问：“有工资吗？”

叶医生惊喜：“有的，当然有！”他报出一个不低的工资，岳斐辰和他讨价还价，让他再往基础上加了一些，这才答应下来。

岳斐辰：“既然这样，那我是不是可以先预支一个月的工资？”

叶医生一顿，回想起面前人的技术，咬牙一点头：“当然可以。”

岳斐辰便把姜提幽扯到自己面前：“转给我小祖宗就行了。”

“可可以吗？”姜提幽不敢相信。

面对姜提幽时，岳斐辰的态度柔和很多，他笑说：“当然可以，这只是爷爷给你的一点零花钱而已。”

姜提幽顿时热泪盈眶，她已经十几年没有收到家长给她的零花钱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到星际之后，竟然还能得到零花钱。岳斐辰并不知道她又卖出一件商品了。

“可、可是，本来应该是我养着你的。”

“那我等着你以后给我发零花钱。”岳斐辰笑说。

姜提幽抱住岳斐辰，猛点头：“爷爷你真是太好了！”

在她说这话的时候，空气中似乎传来一声轻哼，凝神细听，却好像是错觉。

等她情绪稍微平复后，叶医生将一个月的工资转给她。

“明天就过来上班可以吗？”

岳斐辰看了眼姜提幽，点了点头。

离开前，他借了医务室的药品和相关器具，给姜提幽换药。

星际的药物药效更快更好，她左手臂上的伤口有了明显的好转，岳斐辰看到她伤口的一瞬间，面色一正：“这些伤，你自己划的？”

“怎么会？”姜提幽否认，“一个傻叉划的，我从来不会伤害自己。”她只会伤害别人。

一旁叶医生正在观看，看了会儿，他也看出这些伤像是主人自己划的，瞅了瞅两人，他什么话都没说。

岳斐辰低着头，姜提幽看不见他的脸色，只听他边换药边说：“大概一个星期，这伤就会彻底好了，到时候我再给你涂些祛疤的药物。”

姜提幽隐约能察觉到他的不高兴，十分乖巧地应了好。

离开医务室后，她本想带着岳斐辰去外面的餐馆吃午餐，被他拒绝了，她只好带着岳斐辰去了食堂。

路上，她想着办法插科打诨，岳斐辰察觉到她的心思，便不再继续纠结她左手臂上刀伤的事情。

到了食堂，岳斐辰挑了几样专供召唤物的食物，坐在一旁吃了起来。

距离放学还有一段时间，食堂里空空荡荡的。

岳斐辰吃饭时看起来斯文，但速度很快。

“这些由异兽和异植做成的食物，确实适合我们。”岳斐辰放下筷子，说出结论，“它们比人类食物更让我们饱腹，也能帮助我们补充能量。”

异兽和异植在姜提幽继承的记忆中就有，它们生活在野外区域，比普通动植物危险百倍，因此价格比人类食物更加昂贵。

有人因为购买异兽肉和异植，几乎倾家荡产，但同时，也有人因为它们而赚得盆满钵满。

“不过这些对我们来说不是必须的。”岳斐辰对姜提幽说，“只要我们在外界时，你的精神力没有枯竭，我们就会一直存在。”

在没被召唤的时候，召唤物的状态是恒定的。被召唤出来一段时间后，召唤物就需要通过进食补充能量，才能维持自己的状态，若是没有及时进食，召唤物会不自觉汲取主人的精神力。

直到主人精神力彻底干涸，受伤，召唤物们才会消散。

动物类和植物类的召唤物需要进食，而工具类的召唤物会直接汲取主人的精神力。

“我们测试过了，那段时间大概在八个小时。”岳斐辰笑了一下，“所以啊，小祖宗，当你养不起我们的时候，只需要不召唤我们就行了。”

不召唤是不可能的，姜提幽甚至幻想过当她被人欺负的时候，八百个祖宗站在背后为她撑腰的场景。

倘若真的有那种场面，她怕是会忍不住笑出声来。

“对了，岳爷爷，我有一件事得告诉你。”姜提幽有些支支吾吾。

“你说。”

姜提幽：“昨天晚上，我……召唤出……一位新的爷爷了。”

这话姜提幽说得十分艰难，因为脑子里的想法，她忍不住想笑，可她的想法对祖宗们大不敬，又不能笑，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就有点扭曲。

这场景让她觉得岳爷爷是她家养的猫，但她是那个花心的主人，挡不住其他猫的吸引，又偷偷抱了一只回来，现在正在向家里的猫猫坦白。

只是岳斐辰比猫猫好对付多了。

他说：“我知道。”

姜提幽一下子愣住：“你知道？”

“在你召唤出他来之后，我们之间是有感应的。”说起另一个人的时候，岳斐辰面色如常，“当我们没有被同时召唤时，我们之间甚至可以进行对话。”

姜提幽想象了一下他们在另一个界面对话的样子。

“你来啦？”“你也来啦？”

“你没被召唤？”“你也没被召唤？”

场面有些奇特，而且他们可能会在另一个界面说她的坏话。

姜提幽莫名心虚：“那你们应该是见过面了？”

岳斐辰摇头：“没见过。”

“他现在有事，等你们都有空的时候，我再介绍你们认识。”姜提幽说着，对另一个界面好奇起来，“我取消召唤后，你们所在的另一个界面是怎么样的？”

岳斐辰思考了半晌，说：“不知道。我想不起来了。”

在此刻，他只记得自己能在那边和姜提幽的另一位召唤物说话，其他印象一概全无。

甚至姜提幽不再提另一个界面的事情后，他也忘了继续思考这个问题。

姜提幽的账户渐渐富裕起来，她便琢磨着给岳斐辰和伏溯买点什么。

岳爷爷以为她没钱，所以才给她零花钱，如果知道她给伏溯买了东西，会不会不高兴？

那不给伏爷爷买东西呢？也不行的。

毕竟都是她的猫……不，都是她的爷爷，她需要做到一碗水端平。

在这个世界还没成年的姜提幽，突然有了多胎家庭的烦恼。

在岳斐辰面前，她的烦恼几乎写在脸上。

“在想什么？”岳斐辰问她。

姜提幽迟疑：“我在想，你给我的那笔钱……”

“给你的就是你的。”岳斐辰理所当然地回答，“无论你想用它来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姜提幽试探：“即便我用它给伏爷爷买东西？”

“当然了。”岳斐辰总算明白她在纠结什么，他劝解道，“我们都是你召唤出来的，严格来说，你是我们的主人。等今后我赚了钱，也都是你的。”

人们和他们召唤物的基础关系就是如此，但到后来，不同的人和他们的召唤物会发展出不同的关系。

比如同伴，比如单纯工具，又比如伴侣。

端看人类和召唤物之间如何相处。

岳斐辰：“因为你在，所以我们在。”当主人死了，他的召唤物几乎没有重见天日的机会。

“我们将来可能产生的价值都是你赋予我们的，我们的所有东西都是你的。”岳斐辰将这个概念灌输进她脑海中，“我们也是靠你养的。”

姜提幽总觉得岳爷爷这话的逻辑有哪里不对劲，她还没想清楚，岳斐辰就问：“你要买些什么？”

她便把刚才的念头抛到脑后，和他探讨起来：“岳爷爷，你喜欢穿什么样的衣服？”

——

午后没多久，岳斐辰主动提出想休息，让姜提幽取消召唤。

姜提幽便一个人回了住处，管理员将地方收拾好了，给她钥匙和开门权限，叮嘱道：“因为是杂物间，所以没在隔音上做处理，早上和傍晚那段时间会有点吵。”

只是有点吵而已，姜提幽不在意，谢过管理员，背着背包回到杂物间……不，应该是她接下来三个多月的房间了。

不大的房间里放了一张床，那张床就占了四分之一的位置，除了床之外，管理员还给她搞来一套折叠桌椅。

昨晚在悬浮列车上没睡好，姜提幽躺上床补觉。

等她再睁开眼睛时，看到不太熟悉的房间，有一瞬间的恍惚。

让她从恍惚状态彻底清醒的，是坐在折叠椅上的一道人影。

“伏爷爷，你什么时候来的？”姜提幽坐起来，长出一口气，“吓到我了。”

进这个房间对伏溯没有一点难度，姜提幽睡醒的时候，伏溯便转过头看她。

“对不起。”他依旧穿着昨天晚上扒来的衣服，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

姜提幽只是随口一抱怨，她从床上起来，凑上前，将光脑页面展示给伏溯看。

“伏爷爷，我要给你买件衣服，你看看你喜欢什么样的。”

伏溯扫过一眼：“不用。”

页面上都是比较受中老年人欢迎的衣服，岳斐辰就是从这里面挑了一套。

伏溯指了指身上的衣服：“特制的。”

姜提幽便想起他是某个家族的人，那些历史悠久的家族总会有各种各样奇怪的规矩。

“那伏爷爷还没有其他想要的东西？”

“搭档。”伏溯双手交握，“我的召唤物。”

昨晚那小贼“召唤物吃钱”的话语蓦然闯入脑海，姜提幽一僵，她却没有让伏溯换个想要的东西。

“你不能召唤吗？”

伏溯摇头说：“少了阵法。”

他们手上的召唤阵不是天生的，而是去阵纹馆纹出来的。

姜提幽召唤祖宗时，祖宗们的状态跟重置了一样：身上没有其他东西，只有最简单的衣物。

姜提幽看了眼时间：“那明天我们去一趟阵纹馆。”

决定完后，她一边抬手摆出召唤姿势，一边说：“伏爷爷，我给你介绍个人，和你一样是——”我召唤出来的。

她的话没来得及说完，伏溯的身形溃散、消失，他自己结束了召唤。

姜提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