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阵刺目的白光闪过，姜溯下意识抬手遮挡，眼皮因强光刺激而酸涩不已。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瞳孔骤然收缩。她和陆沉舟正身处一个巨大的圆形石室中。冰冷的石壁上刻满了扭曲的符文，那些幽蓝色的光芒像活物般蠕动着，在石壁上投下诡异的阴影。
“这……这是哪里？”姜溯的声音在空旷的石室中回荡。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后背却撞上了陆沉舟坚实的胸膛。
陆沉舟的手立刻扶住了她的肩膀，指尖微微发凉。“别怕。”他低声道，但姜溯能感觉到他紧绷的肌肉和骤然加快的呼吸频率。
石室中央的血池突然翻滚起来，粘稠的液体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咕嘟声。姜溯的胃部一阵痉挛，浓重的铁锈味让她不得不捂住口鼻。
就在这时，一个银发男子如同鬼魅般出现在血池边缘。
“欢迎回家，我的小蛇。”男子的声音带着诡异的温柔，白色长袍无风自动，额头的圆月印记忽明忽暗。
姜溯注意到他的眼睛，那不是人类应有的眼睛，瞳孔是两道竖直的细缝，泛着冷血动物般的寒光。
陆沉舟将姜溯护在身后，声音嘶哑：“你是谁？”
银发男子轻笑一声，突然抬手一挥。一股无形的力量将陆沉舟猛地击飞，重重撞在墙上。
“陆沉舟！”姜溯尖叫着想要冲过去，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一股冰冷的力量像铁箍般将她固定在原地，连手指都无法弯曲。
银发男子缓步走向瘫倒在地的陆沉舟，每一步都在石地上留下燃烧的脚印。姜溯惊恐地发现，那些脚印里不是火焰，而是某种蠕动的黑色物质。
“三百多年不见，连我都不认得了？”男子蹲下身，用近乎慈爱的动作抚过陆沉舟染血的脸颊，“我是廿十二，创造……你的人。”
陆沉舟剧烈咳嗽着，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眼中的金芒忽明忽暗：“不可能……你的躯体不是还被封印着吗？”
“这还得多亏了你啊！”
廿十二突然大笑起来，笑声中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愉悦，“是你的老相好帮我解除了封印！那个叫霍拂雪的女人，可比你识时务多了。”
姜溯的心猛地一沉。霍拂雪？
廿十二突然伸手按住陆沉舟的额头，圆月印记爆发出刺目的红光。
“啊——！”
陆沉舟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全身痉挛着蜷缩起来。姜溯惊恐地看到，他的皮肤下有无数凸起在蠕动，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
“住手！”姜溯拼命挣扎，却无法移动分毫，“你对他做了什么？”
“只是帮他激发一□□内的妖力。”廿十二松开手，陆沉舟瘫软在地，剧烈喘息，“三百多年前，我抓来一百个人类孩童，用他们的血进行人妖血脉置换。可惜啊，只有两个活了下来，一个是他，另一个……”
廿十二突然转向姜溯，眼中闪过一丝玩味：“另一个，是你姜家的人。具体叫什么名字……呵，我也记不清了”
姜溯的大脑一片空白。姜家？她的家族？这怎么可能？她的视线不自觉地寻找着陆沉舟，却发现他的眼神同样震惊。
陆沉舟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扶着墙壁稳住身体：“你做这一切……到底想要什么？”
“要什么？”廿十二冷笑，“当然是消灭所有的人类，创造一个妖族为王的世界了，怎么样？我这个想法是不是很伟大！几百年来，我们妖族只有被你们人族修士残害的份上，所以我才想出这么一个绝妙的办法……”
说着，他突然暴怒，袖中飞出一道黑光，将陆沉舟再次击倒，“可你这个叛徒！当年若不是你暗中破坏阵法，我早已完成大业，何至于被封印三百多年！”
姜溯看到陆沉舟嘴角溢出的鲜血，心如刀绞。她突然发现自己的手指能动了，廿十二的禁锢似乎有所松动。
“这次不同了。”廿十二的情绪突然平静下来，走向血池，“三百多年的时间里，我改进了阵法。不再需要那么多无辜孩童……”
他转身，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只需要你，我的小蛇。虽然我不想承认，但还是要接受你的血，就是完成人妖转换的关键的事实。”
陆沉舟擦去嘴角的血迹，冷笑：“哦！若我宁死不从呢？”
廿十二叹了口气，突然转向姜溯：“那就没办法了。”
他手指一勾，姜溯感觉一股巨力将她拖到石室中央，悬在血池上方。廿十二手中出现一条漆黑的鞭子，鞭身上布满细小的倒刺，闪烁着诡异的绿光。
“知道这是什么吗？”廿十二轻抚鞭身。
“蚀骨鞭，一鞭下去，痛入骨髓。”他看向陆沉舟，“你每拒绝一次，她就会挨一鞭。看你能坚持多久。”
“陆沉舟，别答应他！我没事的！”姜溯喊道。
话音未落，第一鞭已经落下。
“啪！”
姜溯的后背顿时皮开肉绽，衣服被撕裂，露出血淋淋的伤口。更可怕的是，伤口周围的皮肤开始发黑，像是被什么腐蚀着。她咬紧牙关，硬是将惨叫咽了回去。
“溯溯！”陆沉舟目眦欲裂，想要冲上前，却被无形的屏障挡住。
廿十二悠闲地绕着姜溯踱步：“这一鞭只用了三分力。下一鞭，可就是五分力了。”
他看向陆沉舟，“答不答应？”
陆沉舟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鲜血顺着手腕滴落。他看向姜溯，后者虽然脸色惨白，却对他轻轻摇头。
“我……拒绝。”陆沉舟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第二鞭呼啸而下，比第一鞭更加狠辣。姜溯的身体猛地一颤，后背又多了一道交叉的伤口。鲜血顺着她的衣角滴入下方的血池，激起一阵诡异的沸腾。
“啊——”姜溯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痛呼，随即又死死咬住嘴唇。
陆沉舟的瞳孔已经完全变成了竖瞳，皮肤上浮现出细密的鳞片。他疯狂攻击着无形的屏障，却毫无效果。
“有趣。”廿十二欣赏着姜溯的痛苦表情，“人类的身体真是脆弱。三鞭下去，恐怕就要香消玉殒了。”
他举起鞭子，“最后一次机会，我的小蛇。”
姜溯艰难地抬起头，嘴角挂着血丝，却对陆沉舟露出一个微笑，“别……屈服……”
陆沉舟看着姜溯伤痕累累的身体，看着她强忍痛苦却还要安慰自己的眼神，突然跪倒在地。
“停手……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我……答应你。”
廿十二满意地收起鞭子：“早该如此。”
他一挥手，姜溯从空中跌落。陆沉舟冲上前接住她，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地上。姜溯的后背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黑色的腐蚀痕迹还在不断扩大。
“为什么……姜溯虚弱地问，“你不该答应他的……”
陆沉舟轻轻抚摸她的脸颊，眼中满是痛苦与决绝：“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
廿十二不耐烦地打断道：“够了。仪式马上开始。”
他指向血池，“站进去，我的小蛇。你的血将开启新时代的大门，想想还真是让人兴奋呢？”
陆沉舟深深看了姜溯一眼，缓缓起身。就在这时，姜溯的手指悄悄摸向发间的海棠花簪……
陆沉舟走向血池，每走一步都仿佛有千斤重。血池中的液体感应到他的靠近，沸腾得更加剧烈。
“很好。”廿十二兴奋地搓着手，“三百年的等待，终于要实现了。”他开始吟诵古老的咒语，石室墙壁上的符文一个接一个亮起。
陆沉舟站在血池边缘，突然回头看向姜溯。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无声地传递着什么。
“快进去！”廿十二厉声喝道。
陆沉舟缓缓抬起脚，就在即将踏入血池的瞬间。
“陆珩，不要！”姜溯突然大喊，同时将手中的海棠花簪狠狠刺入自己的掌心。鲜血涌出的刹那，簪头的蓝光突然变成刺目的红光，一道光束直射向血池上方的符文阵列。
“这怎么回事？！”廿十二大惊失色，想要阻止却已来不及。
红光击中符文，整个石室剧烈震动起来。血池中的液体疯狂翻涌，像是受到了某种污染。墙壁上的符文开始一个接一个熄灭。
“你做了什么！”廿十二暴怒，一掌将姜溯击飞。
陆沉舟趁机冲向姜溯，将她抱起。姜溯的掌心还在流血，但那血不是红色，而是带着淡淡金光的奇异液体。
“我的血……竟然能破坏阵法……”姜溯气若游丝。
廿十二发出不似人声的咆哮，身体开始扭曲变形。他的皮肤下钻出无数黑色触手，整个人膨胀成一团不可名状的怪物。
“你们……都得死！”
石室开始崩塌，巨大的石块从顶部坠落。陆沉舟抱起姜溯，冲向唯一的出口。身后，廿十二的怒吼和石块砸入血池的巨响混成一片。
就在他们即将冲出石室的刹那，一条黑色触手缠住了陆沉舟的脚踝。他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却紧紧护住怀中的姜溯。
“放开她！”陆沉舟怒吼，手中突然出现一柄闪着寒光的剑，斩断触手。
他们跌跌撞撞地冲出石室，来到一条幽暗且长的隧道。身后，廿十二的咆哮越来越近。
“坚持住，溯溯。”陆沉舟抱着姜溯在隧道中狂奔，“我们一定能逃出去。”
姜溯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背后的伤口开始渗出黑色的液体。她虚弱地靠在陆沉舟胸前，轻声道：“陆珩……我好像快不行了……”
“别胡说！”陆沉舟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你不会有事的！”
隧道尽头出现一丝光亮。陆沉舟加快脚步，冲出了隧道口。他们站在一处悬崖边，下面是翻滚的云海。远处，现实世界的兰溪城轮廓若隐若现。
“我们……回到边界了……”姜溯勉强睁开眼睛，“幻境是不是要崩塌了……”
身后，隧道中传来轰隆隆的巨响。廿十二那扭曲的身影已经隐约可见。
陆沉舟低头看着怀中的姜溯，又看向远处的现实世界，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抱紧我。”他轻声道，声音温柔得不像话。
姜溯用尽最后的力气搂住他的脖子。陆沉舟背后，两只翅膀再次展开，与上次不同，这次是一只墨蓝，一只暗红。
他纵身跃下悬崖，向着现实世界飞去。身后，廿十二的怒吼渐渐远去，整个幻境开始土崩瓦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