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韵心想，跑来道歉的小狗吃醋了，可爱。

涂韵轻轻地捧起莫殊的脸颊，然后踮起脚尖，嘴唇落在莫殊泛红的唇上。

湿湿的，软软的。

在吻落下的瞬间，涂韵能清晰地感受到怀中莫殊瞬间就僵硬的身体，还有触在她后颈肌肤上突然控制不住力度的指尖。

涂韵心里觉得有些好笑，她想离开的瞬间，突然莫殊控制不住地将她抱得更紧，像是要将她按入身体中一样。

莫殊加重了这个吻，已经没有最开始的试探，而是带着孤注一掷地疯狂。

他的吻带着笨拙的毫无章法的慌乱和急喘的气息，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像是在沙漠里干涸了无数天的旅人在寻找着甘泉，又像是一个迷路的孩子在寻找着家。

在唇舌相触缠绕的瞬间，涂韵甚至能尝到他嘴唇上落下的泪水的咸味。莫殊他……竟然还在流眼泪，而且还是无声无息的。

涂韵在心里叹了口气，她放在莫殊胸前的手几乎能感受到他胸腔里急促得要炸开的心跳，像是轰鸣声一般。

这根本就不是吻，更像是莫殊在把自己的不安、懊悔、恐惧，全都揉进了唇间，逼着她不得不去感受。

涂韵闭上眼，感受着莫殊终于缓了过来，慢慢地放柔了吻的力度，甚至讨好地舔着她的唇瓣。

然后，莫殊终于放开了她来，重新埋在了她的脖颈处，他的头发因为这个吻都变得湿漉漉的。

两个人都在喘息着，颤抖着。

不知过了多久，莫殊开口问：“涂韵，你不回我消息，是因为生气吗？”

“我是不是一个很不称职的男朋友？我好像不懂怎么平衡工作和对你的感情，和你在一起的第二天，就扔下你去工作。”

“我生气了，但不是因为这个。”两人四目相对，涂韵开口说道，“怎么会是因为工作呢？你应该知道的，我就是因为你工作的样子喜欢你的。”

她不希望她和莫殊在一起后，反而耽误了莫殊的工作。

在涂韵的心里，莫殊就是应该在舞台和屏幕上闪闪发光着。

莫殊又试探着问道：“那是……因为林婉婉吗？”

涂韵撇了撇嘴，垂下头没有说话。

她其实并没有多生气，她只是想让莫殊急一下。

可能谈了恋爱之后，人就会容易变得别扭别扭得。涂韵诗第一次谈恋爱，有满腔的理念知识，却没有实践的余地。可谁知第一次实践就用力过猛，直接……把莫殊给急哭了。

莫殊认真地看向涂韵，低声说道：“涂韵，看着我。”

涂韵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慢抬眼。

莫殊的眸子里还是湿漉漉的，但已经沉了下来，带着她熟悉的温柔。

“以后不管什么事，只要你觉得不舒服，就直接问我，别自己憋在心里。”莫殊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想因为别人，让你难过。”

莫殊：“你应该看过我那场时尚巴啦啦的采访吧？还有……看星星那天，我也和你提起过，我有个读高中时候就喜欢的女孩。”

“既然你那天看了林婉婉的微博后，会生气，那一定是知道她背地里想说什么。”

涂韵小声地说道：“她什么意思，我当然清楚。你是想说，你早就不喜欢她了？还是想说，她根本就不是你喜欢的那个女孩？”

莫殊的指尖轻轻地摩挲着涂韵的后颈，“涂韵，我之前根本就不认识林婉婉。”

“可能我说出来会有些丢脸……涂韵，我和你说我在高中的时候就喜欢上那个女孩，可能我说的不是很准确。”

“我没有读完高中，我在湖西读了高一后，家里……就出了变故，”莫殊的声音沉了沉，带着丝哽咽，“所以我和林婉婉即使同是湖西人，也没有任何的关系。之后，我便来到了沪川打工赚钱。那个女孩，是我在沪川的时候喜欢上的。”

哦，涂韵心想，原来不是湖西人啊，是沪川人。

嗯？沪川？这么巧。

“涂韵，”莫殊又郑重地唤了声她的名字，非常认真地说道：“我喜欢的那个女孩是你。”

话音落下的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

涂韵的眼睛骤然睁大，里面清晰地映出莫殊紧张的脸，还有他眼里那抹不带任何掩饰的认真。

噗通——噗通——

涂韵感觉到自己的心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像要马上要撞碎肋骨跳出来。

“你…… 你说什么？” 涂韵像是没听清，又像是不敢相信。

她的目光在莫殊的脸上来回打量着，有些疑惑地问道：“是我？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莫殊笑了笑，“你还……记得你读高中的时候的那个小邋遢吗？”

小邋遢……涂韵的瞳孔猛地一缩，她记起来了，“是你？”

记得高中的时候，里面有个总是脏兮兮的，头发乱糟糟的男孩手里拿着个大蛇皮袋，去各个教室里面收学生不要的矿泉水瓶，或者纸板箱。他长得高高瘦瘦，露出来的手臂和竹竿子似的。

因为他总是低着头，头发盖住了他的脸，所以大家都叫他小邋遢。

有些坏学生会欺负他，比如把喝了一半的可乐装作扔垃圾，直接扔给他。那些可乐全洒在小邋遢的身上，糖浆黏着衣服，湿漉漉的。

小邋遢一声不吭地，当着那些学生的面，将瓶子一个个地踩扁，装进蛇皮袋里。

那时候高一学生是需要军训的，大热的夏天，几乎人手一瓶冰矿泉水，很少有人会自己拿杯子装水。

小邋遢的战绩便正好是涂韵那届军训的时候。学生们在太阳底下站着军姿，一动都不能动，而小邋遢拿着大袋子把大家放在操场上的矿泉水瓶子全给收了。

等教官发现时，操场上已是“片甲不留”。

然后……小邋遢就喜提投诉，涂韵再也没有在学校里看见过他了。

“对，是我。”莫殊点点头道，“那时候家里没钱供我接着读高中了，刚巧我有个表舅舅在你们高中当保安，就让我去沪川跟着他，说不定能赚下点钱。但我那时候还没有成年，学校不收我干活。

我就偷偷地睡在舅舅的保安亭里，和我舅舅吃一份饭。这样基本上不用什么花销，再加上我平时就去……捡些破烂卖，还真攒下了些钱。”

说完，莫殊自嘲地笑笑。那些攒下的钱，几毛几块加起来，在母亲的病面前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那……后来呢？”涂韵问道，“我记得我只是在学校里递过几个瓶子给你而已，你……怎么会喜欢我？”

莫殊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和忐忑。他的眼圈红红的，“也许你不记得了。但是……那一天，你拯救了我可怜的自尊心。”

“一月三十号，是我的生日。”

因为被投诉，莫殊没有办法再呆在学校里了。他只能去外面，找有没有工打。

但他年纪小，再加上没读多少书，找来找去也只能在工地上搬水泥出卖力气。但幸好，工地上包住。

莫殊吃得少，省的很。工友们下了班之后都是相约着吃点烧烤喝点小酒什么的，莫殊从来不参与，而是趁着休息时间接着捡瓶子破烂赚点钱。

一月的沪川，还是挺冷的。因为沪川湿气较重，所以是阴冷的，就算人们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和围巾，那种冷感还是深入骨髓。

莫殊只有一件薄外套，他光着手哆哆嗦嗦地翻着垃圾桶。也就是那时，他翻出了一张肯德基的纸质优惠券。

那份十六开大小的优惠券和一些报纸随意地塞在一起，但是那显眼的颜色，让莫殊把它抽了出来。

他看见那些像邮票一样的优惠券连在一张，每一张上面都画着诱人的图案。金黄酥脆的炸鸡、香软的汉堡、还有一看就很好吃的蛋挞、圣代……

下面还有大写的优惠数字，最便宜的只要几块钱就能吃到。

莫殊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肯德基，他老家的小村落里并没有。

他还是到了沪川之后才知道肯德基的。

每当他经过那亮堂的门店时，他都能看见里面的人坐在一起，边满足地吃着里面的东西，边笑着。小孩们用手捧着金黄酥脆的炸鸡翅，啃得嘴都是油乎乎的。

羡慕，莫殊低下头加快脚步走过。

那时候，他从来没想过要进去吃这么一个洋玩意。

可是现在，他的手里竟然有一份这样的券！

他想，一定是这个扔报纸的人，不小心扔掉的。

莫殊并不知道这种优惠券之前经常有人发放，他以为要拿到这样一份券肯定得花大价钱。

莫殊小心翼翼地将肯德基纸质券折起来，塞进自己的棉袄里。

马上就要到他的生日了……那天，要不然就进去吃肯德基吧。

莫殊将那张券藏在了他的枕头下。

每天晚上睡前，他都会悄悄地拿出来，把上面的食物看一遍。在心里面算着那天要吃什么，怎么吃才最划算。他要用最少的钱，吃到最多的东西！

莫殊从来没有那么地盼望过，他的生日的到来。

涂韵眼里的莫殊：漂亮的，温和的，聪明的大狗狗——萨摩耶！

莫殊眼里的自己：呜呜呜呜我是土狗！乡下来的小土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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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34章 小邋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