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里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到，午后的风从半开着的窗户里吹过，白色的窗帘被轻轻吹起，又缓缓落回窗沿。
楚景面上镇定，内心忐忑地等待着蒋柯的回应。
要是出师不利，那可就糟糕了。不过蒋柯应该不是那么古板的人，他的接受力应该足够强吧……
蒋柯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盯着楚景看了好久，久到楚景都开始做好下一秒就回到现实的准备了，才像是憋不住一样噗嗤笑了出来。
“学长，我从来不知道你这么有幽默感。”蒋柯笑得前仰后合，“接下来你是不是要说，我其实是游戏的背景设定NPC，或者是个可攻略对象？然后你是游戏的制作者？因为种种奇怪的原因，被迫穿越了进来？或者你是个有了自我意识的NPC，现在想要和我联手，一起打破游戏程序的禁锢，成为一对在网络世界乘着数据的风，做一对亡命鸳鸯？”
“……”
楚景被他这一长串的脑洞给噎了一下，这家伙，脑洞也太大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都是现实中真实存在的人。”楚景认真地说，“但是这个世界因你而生，你是这个世界的神。”
“有点意思，这个身份不错。如果我是这个世界的神，那么我要宣布的第一条自然规则就是无论何时，楚景最爱的人永远都是蒋柯。”
蒋柯原本只是随口一说，可是下一秒他就发现面前的楚景眼神渐渐放空，又慢慢重新恢复神采。再次看向他的时候，楚景眼中盛满了熟悉的温柔情意。
“学长……你是在故意演戏给我看的吗？”
他脸上的笑容有点绷不住了，这也太……立竿见影了吧。
“演戏？”楚景向前跪行几步，凑到蒋柯的面前，伸出双臂轻轻搭上他的肩，环住他的脖子，痴迷地看着他的眼睛，“我们刚刚不是在午睡吗？还是说，你想要玩什么游戏？”
“你不要吓唬我……”蒋柯的笑变成了苦笑，“总这么来我的心脏受不了。”
“我怎么会吓唬你。”楚景像是没有了骨头一样，将全身的重心都靠在了他身上，“你的心跳得好快。”
原本求之不得的亲密接触却因为楚景前后的巨大反差，让蒋柯有点无端地背后发凉：“别闹了……”
“好吧……”楚景乖乖地闭了嘴，但眼神依然黏在他的身上。
蒋柯没了办法，只能无奈地说：“那……我要你现在恢复正常。”
话音刚落，就像是被谁打了个响指一样，卧室的空气凝固了。
下一秒，楚景猛地放开了蒋柯，向后退了一大截。他的脸通红，尴尬地说：“我……我……唉！我早就说了！你的话在这个世界里可以说是金科玉律！这……这种事情，你以后心里想想可以，不要说出来……”
“这样啊……”蒋柯将信将疑地说，“那……”
看蒋柯若有所思的样子，他害怕真的像庄万树说的那样被关了小黑屋，忙补充道：“你不会想要一个整天粘着你的恋爱人偶的！”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只想要学长的真心。”蒋柯发现了他的顾虑，笑了出来，想起自己这张嘴，忙又对着空气补了一句，“刚才那句不算啊。”
看他紧张的样子，楚景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不过我还真的有个愿望想要实现。”蒋柯顿了顿，大声对着空气说：“我要和学长一起去拉斯维加斯领结婚证。”
“你……”
楚景瞬间笑不出来了，还没来得及阻止就眼前一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正身处一个办事大厅样子的地方，眼前是一个窗口，窗口里坐着一位金发碧眼的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完全没有意识到他们是突然出现在这里的，非常自然地抬头问：“May I have your pre-application ID, please”
这家伙都在想什么……
“……”对于蒋柯的心血来潮，楚景表示不想说话。
“原来是真的……”蒋柯似乎也被吓了一跳，他自言自语着，“那把我们送回去吧。”
下一秒，两人就又回到了蒋家别墅充满阳光的卧室里。
“有趣……这似乎不是单纯的空间变化，拉斯维加斯现在应该接近午夜了。”蒋柯还在饶有兴趣地研究着刚刚发生的奇迹，“那我究竟是什么呢？游戏系统的化身？”
“这不是游戏，你也不属于这个世界。”楚景经过刚才那一系列的变故波折之后，看蒋柯这么开心的样子，似乎接受良好，心中定了不少，“现实中你的精神状况不太好，这是一种新型的治疗方式。”
“治疗？”蒋柯有点意外，“就因为学校这点破事，我都得病了？”
“不……”意识到蒋柯现在的记忆还停留在高三时期，楚景不得不给他继续解释，“现实生活里你已经大学毕业好几年了。”
“那还真是挺久了……”蒋柯点点头，又问，“我们在一起了吗？”
“……”
楚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沉默。
看到楚景为难的表情，蒋柯已经知道了答案：“看来是没有了，未来的我真是没用。”
“不要这么说自己……”
“那学长呢？学长有男朋友了吗？”
“我……”楚景被他的十万个为什么搞得有点头疼，“我没有，我们能开始正题了吗？”
“那就是我还有机会了。”蒋柯得到了满意的答案，点了点头，“回归正题，既然是治疗，那我本人不知情才有效吧。学长什么要告诉我真相呢？”
“因为治疗脱轨了。”楚景叹了口气，“你不是我要治疗的对象，你是这个世界的BUG。”
“BUG？”蒋柯听到这个词的一瞬间，感觉心底突生一股强烈的不满足与怨气，他喃喃自语着：“我是个……BUG？”
那种近在眼前却求而不得的渴望和一次次被忽视被遗忘的不甘，在这一瞬间涌上心头。
原来学长来这里为的并不是他。
学长想要看到的也不是他。
他只是个应该被清除的BUG。
那这样的世界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蒋柯的眼睛渐渐变得通红，视野里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
“警报！警报！镜映将在三十秒后崩溃，请治疗人员做好退出准备！请治疗人员做好退出准备！”
久违的警报界面再一次在空中出现，只是这一次上面的内容触目惊心，而且界面的边缘也很不稳定。
楚景没有想到蒋柯能够接受这个世界是假的，能够接受自己是世界的神，能够接受现实中的自己有精神疾病，却在听到BUG这个词的时候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
“蒋柯！蒋柯！”
楚景急忙上前，因为太过着急，重心不稳扑倒在了蒋柯的怀里，但是这个时候已经来不及计较这些了，他用力环抱住蒋柯，大声喊着他的名字。
警报界面的字样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倒计时，时间正在一秒一秒地流逝。
电光火石之间，楚景想起了之前单独的BUG在出现时不断重复的那句话。
如果学长能够只注视我一人就好了。
所以，他只要……
蒋柯此时已经听不清外界的声音了，他的感官像是与整个世界隔离了开来，一切都离他渐渐远去，周围的场景变得模糊不清，只有他一个人在向下坠落，落入无尽的黑暗深渊。
就这样吧，他是不被人需要的，是不被学长喜爱的。
就这样让他不断地，不断地向下，消失在无人知晓的无名之地吧。
就在他心灰意冷，想要合上眼睛封闭自我的时候，一个温热的触感落在了他的唇上。
“蒋柯……蒋柯……”
楚景的声音有点模糊，听在蒋柯耳中却分外清晰。
每个字，每个停顿，每个呼吸，都像是直接在他的心中响起。
这个吻并没有停止，楚景一边轻吻着蒋柯，一边轻轻地说着话。
“蒋柯……我是为了你来的……镜映中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只是为了你……镜映只是你的一部分……你所有的一切……都很重要。”
只是为了我吗？
我很重要吗？
蒋柯无助而苦涩的声音响起的时候，警报界面的倒计时停止了，楚景知道这次自己赌对了。
“你当然很重要。”
你的精神状况关系到公司的股价，关系到项目的生死，关系到员工的工资，当然重要了。
因为倒计时的停止，楚景的心里松了一口气，思绪也忍不住四处乱飘了起来。
然而，他惊恐地发现，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那个倒计时就又一次走了起来，甚至跳的更快了！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蒋柯的声音就又一次响了起来。
你撒谎……我对你根本不重要……
楚景学长……你还是和以前一样……
这个世界上的一花一木，一鸟一虫……你都看在眼里，却从不放在心上。
倒计时只剩下十秒了。
蒋柯：你骗我！原来你每次嘴上甜言蜜语！心里就是这样骗我！
楚景：我没骗你啊……你的确重要，我也的确是为了你才进来的……这只是话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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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谎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