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里挑挑眉毛:“你也笑了。”
“我们都笑了。”月圆咯咯笑着,“胡里,我们来转圈吧。”
胡里一听这话,耳朵竖得老高,毫不犹豫地拒绝她:“不要!”
“来吧。”
“我不要。”
“为什么?”
“这也太幼稚了——”
但月圆不听他说完,伸手一拉,胡里一个趔趄被她拉到空地中央来。
月圆跳着转着,无数萤光在她周身环绕,她抓了一只掌心合上,神秘兮兮向胡里展示,手掌刚摊开,那小萤火虫又幽幽地飞走了。
月圆语气遗憾地对胡里说:“要是他们能一直躺在我手上不飞走就好了。”
胡里细长的小眼睛眨了眨:“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
胡里说完。不知从哪里掏出个玻璃瓶子,抓了一些萤火虫放到瓶子里,然后塞上木塞,将瓶子放到月圆手心。
玻璃瓶子在月圆的手心幽幽发着绿光,将她和胡里的脸都映得绿绿的。
“这样就不会飞了。”
月圆毫不吝啬她的夸赞:“胡里,你真是太聪明了。”
胡里受用地晃了晃他的大尾巴。
月圆举着玻璃瓶,跳着转着,玩了好久,终于感到了疲惫,她和胡里在旁边的一块大石上坐下,矮灌木抖擞着叶片。
玻璃瓶立在月圆手心,里面的萤火忽闪忽灭,好像渐渐没了生气。
月圆好奇地扒开木塞,凑近鼻子嗅了下,里面散发出一股难以言说的臭味。
她捏住鼻子:“好臭!”
“胡里,萤火虫为什么会这么臭呢?”
胡里闻了闻,果然臭,他摇摇头,也不知道原因。
胡里和月圆的脑袋凑近,两人盯着眼前的玻璃瓶研究了很久,月圆看着一只萤火虫努力往上飞结果触壁掉落下来恍然大悟:“我知道了,它们向往自由,向往外面广阔的天地,可我们却将它关在了这个小瓶子里,所以它们伤心了,就发出这种臭味抗议,也不发光了。”
“嗯?”
“肯定是的。”月圆拔开木塞,“让它们自由吧。”
新鲜空气灌入,小萤火虫又精神抖擞起来,它们震动着翅膀,慢慢飞向广阔天空。
月圆讲玻璃瓶塞盖上递到胡里手上:“尽管很喜欢,也不能一直将它们困在玻璃瓶里,因为它们属于天空。”
她年纪不大,说出口的话却像个哲学家。胡里若有所思,他偏过头,看向月圆的侧脸,她正昂着头,漫天萤火将她的脸映出熠熠光辉。
心里像落了根羽毛,轻轻扫过,心口痒痒的。
夜深了,月圆终于撑不住了,靠着胡里的手臂沉沉睡去。
胡里手臂被她压得酸痛,他却一动不动,耳朵耸了耸,听着山下传来的一声声隐隐约约的凄厉沙哑的呼唤。
圆圆!圆圆!
胡里知道,这是她的家人在找她。
她不是没人要的,也不是没人喜欢的,这个声音他熟悉,曾经是个很矍铄的老头,是这片山林的护林员,胡里还是只毛茸茸小狐狸的时候,老头还给他治过脚伤。
胡里转头往下看,月圆什么都不知道,正睡得正香呢。
胡里深深吸气一口,是他已经很久没这么开心过,还是忍受不了如此长久的孤独?他竟然会有些舍不得这样一个又笨又爱哭骗过他还喜欢拽他尾巴的讨厌鬼。
尽管不舍,可她终究属于外面的世界啊。
短暂的心理斗争过后,胡里终于起身,将月圆从大石头上抱起来。
几年没见,她长大不少,长高不少,却还是这么轻,胡里不费吹灰之力。
他抱着她,如几年前一样,走过密林,走过灌木丛,走过一片坟山地,最终到了山下的瓦屋。
那是她的家。
屋子里灯火黯淡,远处还飘荡着急切的喊叫声。
借着月光,胡里将熟睡的月圆放在了瓦屋前那堆柔软的大草垛上,月圆翻了个身。
他转过身走了几步,又回头,深深看了一眼月圆,她躺在草垛里睡得安稳,微弱的鼾声随着夏夜凉风传入胡里的耳朵。
胡里拿出刚刚的玻璃瓶,里面还遗落了一只萤火虫,它奄奄一息,屁股上的萤光也越发微弱。
“算了,小可怜虫,都走吧。”
胡里打开木塞,萤火虫感应到自由的气息,扑腾翅膀往天空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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