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哥哥,我在这!”
“卿卿,慢点跑。”
一个约莫初中模样的小女孩穿着校服裙狂奔到学校门口,飞扬的马尾辫在人群中画出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几个男生朝她吹着口哨,“夏卿卿!你慢点别摔了!”
随后就是一阵大笑。
小姑娘却毫不在意,扑进了门口那个人的怀里。
“哥哥,我想你了!” 夏卿卿毫不掩饰自己的想念,牢牢地把自己挂在宋止的身上。
“卿卿长高了。” 他摸了摸她的头发,嘴角带笑。
他眼里无限温柔,宠溺地看着夏卿卿。
“滴,滴,滴——”
手机闹铃把夏卿卿吵醒的时候,她脑海里还浮现着宋止无限温柔的眼神。
“狗屁温柔。” 她小声骂了一句,揉了揉脸掀被子下床。
宋止眼里只有一种情绪,那就是冰冷。
今天是夏卿卿父母的忌日,她梳洗穿戴好下楼的时候,宋止正在喝咖啡。
“早。”
“早。”
宋止抬眼,夏卿卿穿了一条黑色过膝长裙,手上脖子上的首饰都去了,乌黑的长发有些卷曲地扎了起来,脸上未施粉黛,却也娇俏得让人不忍多看几眼。
两人静静地吃了早饭,宋止没过问半个字昨晚的异常。
他或许就是不在意的。
出门时阴云密布,大团大团地乌云低低地压着大地,夏卿卿心里说不出地压抑,一种风雨欲来的担忧感萦绕在心头。
大概是她心事太多,有些难以承受。
每年她父母忌日的时候,宋止都会陪她来看一眼,倒不是怕夏卿卿伤心过度,而是宋家父母特意叮嘱。
夏卿卿却是对这对男女,没有什么好感。
墓碑上的两个名字,夏航和许柏欣,就像五个陌生的符号,每年过来温习一遍。
宋止远远地站在墓园的门口,留给夏卿卿足够的空间向她的父母诉说所有。
她最开始那几年还装模作样在墓碑前说些什么,后来直接改背考试要考的古诗词,再到后来,只呆呆地站着看几眼就走。
夏航当年靠赌博发了家,许柏欣第二年就生下了夏卿卿。
随后一切就像书上说的那样,男人有了钱就变坏,家里莫名其妙开始出现不同的阿姨。
许柏欣也不孬,捉奸过一次后也开始了自己的第二春,四处潇洒。
两人独独忘了那个两眼迷茫看着家里人来人往不知道什么意思的夏卿卿。
以致于她一直到上了初中,才知道原来一夫一妻才是正常、健康的家庭。
可怜她还没来得及质问那两人,一场车祸从天而降带走了夏航和许柏欣。
车祸调查结果是情杀。
夏航从前的一个女人因为被他无情抛弃,所以铤而走险雇人制造了车祸。
理由简单粗暴到她甚至不愿意承认,因为太丢人。
家里一夜间坍塌后,她有了一个叫宋止的哥哥。
因为宋兆明是夏航的旧友,听说这件事情后,便决定让夏卿卿暂住宋家。
书上的故事也不全都是真的,比如失去双亲后寄人篱下的悲惨故事并没有发生在夏卿卿身上。
她来到了一个健康、快乐、富裕的家庭,有了一个她发誓要放在心上一辈子的哥哥。
虽然这个哥哥,好像在重蹈她父亲的覆辙。
但是宋止才不会死于情杀,因为他才是那个心思缜密会使人阴沟里翻船的坏人。
天上的乌云加速凝聚,“轰隆轰隆” 两声后噼里啪啦地砸起了雨点子。
夏卿卿最后看了眼墓碑,便抬起脚往墓园门口跑去。
宋止从车上拿了把大黑伞朝她走去。
“还要再呆一会吗?” 他修长的手指握着伞柄,几滴雨水顺着伞架落入他的肩膀。
“不了,没什么说的。”
宋止突然伸出头擦了擦她额头上的水珠,温柔的体感透过指腹传入她的额间。
夏卿卿心跳漏跳了半拍,立马用手胡乱擦着额头和脸颊,“我自己来。”
“好。” 宋止收了手,搂着她的肩膀朝车子走去。
车辆无声地在暴雨中穿行,巨大的雨点哐哐哐地砸在车窗上,天黑得好像半夜。
夏卿卿额头贴着车窗发呆,时不时的颠簸磕得她脑门疼,可她就是不肯坐正。
包里的手机不知什么时候响了起来,是韩铭。
她摸出来放到耳边,声音懒散:“干嘛?”
“卿卿郡主,你要火啦!” 电话里的男人有些调侃地祝贺到。
“火你个头。” 她翻了个白眼。
宋止微微侧头看了她一眼,她长大以后就没在自己面前这样口无遮拦了。
“是真的!”韩铭见她不信,“明天晚上,徐导的饭局,你就说来不来吧。”
“拍《春明》的那个徐导?” 她身子忽的坐直了,两眼放光。
这是业内最近刚红起来的导演,虽然不是最厉害的,但是凭着一部剧情片积攒了不少口碑。
“你说呢?” 韩铭真是对这万年不可开窍最近终于松口要进剧组的榆木脑袋无奈,“所以卿卿郡主你来不来?”
“必须的,你把地址发我。” 夏卿卿语气里充满期待,咧开嘴挂了电话,等着韩铭的消息。
“要进组了?” 宋止突然开口。
“嗯。” 夏卿卿敛了笑意,小心回道。
“明晚去哪吃饭?”
“地址还没发给…” 话音未落,手机响了一声,她看了眼,乖乖回道:“瑞鑫酒店。”
“挺好的。” 他嘴角笑了笑,可夏卿卿分明看见他眼角寒意深重,似有冰霜暗结。
“你…不反对?”
“卿卿开心就好,我为什么要反对?”
说完他一个急转弯,车辆进入上山路。
巨大的轰鸣声骤起,他不需要她的答案。
夏卿卿刚回到家,宋止就又出门了,连句招呼都没打。
她在房间里一件一件挑着明晚饭局的衣服,挑来挑去,总觉得不合心意。
几十条裙子堆在床上,看得她心烦意乱,最后索性放弃。
宋止的话像是魔咒一般在她脑海里萦绕,叫嚣得她什么也想不了。
十八岁那年,夏卿卿就不再喊宋止哥哥,而是直呼其名。
那年宋止二十二,大学毕业接手了家族企业。
也是从那一年开始,他变得更加高傲自侍,不近人情。
身边的女伴来来去去,犹如流水。
可他手段高明,从不让自己深陷一分。
亦或是他从来都高傲如神明,不肯自降身份与凡人交心。
谁若是无意中表露出真心,宋止便会毫不留情地将它摔在地上,碾碎踩烂。
夏卿卿深谙这个道理,便将自己的真心小心翼翼藏了四年。
可是眼神哪里会骗人,精明如宋止又岂会不知。
只可惜他变本加厉,未见半分收敛。
因为在他眼里,夏卿卿是永远不可能离开他的附属品。
他甚至不用去费心维系,就自信她爱他爱到无法离开。
殊不知她已身心俱疲、认清事实,不愿再做无谓的等待。
拉神明下凡尘,她没这个本事。
但是离开神明的第一步,她知道,是割除对他的依赖,拥有自己的事业。
夏卿卿看了眼窗外雨后的天空,一碧如洗,仿佛刚才的乌云从未存在。
几只小鸟叽叽喳喳地追逐打闹。
她从地毯上坐起身,不再纠结挑了一条浅蓝色的小礼服,紧身的设计正好能凸显出她姣好的身材。
夏卿卿知道导演看的是什么,后台她没有,但是该有的演技还有外貌她样样不差。
恍惚间,她觉得自己也变成了那些个对未来充满自信的新人,只希望现实别打脸太快,毕竟跟着宋止这样的人在一起,她见过太多的明星在他身边做资源置换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宋止也没有回家,夏卿卿就让陈姨别做饭了,她在学校时已经习惯了不吃晚饭,用来保持身材。
第二天一早,韩铭就开车带她去做了全套的妆发。
一顿折腾下来已经是下午四点,夏卿卿的长发卷着大波浪散在背后,挡住了一部分光洁的后背,她踩着六厘米的高跟鞋跟在韩铭身后,有些紧张。
“现在就去酒店吗?” 她眼睫毛扑闪扑闪,像两只蝴蝶。
“卿卿郡主,你好美。” 韩铭突如其来一顿赞美,他是真心的。像夏卿卿这样骨相皮相俱好的女演员是导演拍戏的最爱,只可惜她前几年脑子不开窍,死活不肯进剧组。
“跟你讲正事!” 她踢了他一脚。
“嘶,” 韩铭倒抽一口气,“没良心的女人!”
“我们一会到酒店怎么喊人?我不认识怎么办?” 她眉头紧蹙,是真的担心。
这样的饭局不用想就知道多紧张,更何况她大学三年都没参加过这种饭局,自然是有些手足无措。
“郡主,跟着我就好,我可是老手。”
韩铭从大一的时候就混迹于各种饭局和剧组,对于这种与人交际的事很是得心应手。
甚至有人调侃他白费了一副俊俏的好皮囊,倒不如去做经纪人。
两人一前一后往楼上包厢走去,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站了十几个人正各自成团聊着天,谁也没有注意到有人进来。
包厢内一张巨大的圆桌,少说能坐下二十个人。
夏卿卿不是唯一一个被带来寻觅机会的女演员,她一眼扫过,就看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有刚从她们学校毕业的演员,也有已经小有名气的明星。
她暗自挺直了背,挂上了一个训练已久无懈可击的迷人微笑。
韩铭带着她一一和包厢内的人打招呼。
鞠躬,握手,自我介绍。
鞠躬,握手,自我介绍。
重复的流程,不变的笑容。
“徐导来了!”
不知谁突然喊了一声,大家纷纷朝门口看去。
只见一个挺着啤酒肚、头顶微秃的男人满脸褶子地用力笑着,同身旁一个男人边聊边往包厢内走来。
夏卿卿低头深吸一口气,抬头便是一个集真情实感于一身的笑容。
她随着众人一起往门口迎去。
然后她美丽的笑容在看见来人的那一瞬间,凝固、僵硬、破碎。
徐导顶着光亮的头顶,颇为兴奋地朝大家拍拍手:“大家过来一起,欢迎宋先生参加我们今天的晚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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