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粗大的闪电打在客栈顶端,从窗子里远远看去,只见那厚重的蓝黑载着倾泄的雨水,覆盖在十里长街之上。
沉闷的空气并着轰鸣的雷声几乎响了一整个昼夜。
客栈二楼的一间客房里,少女双目紧闭,似身处梦魇。
随着一声尖叫,她猛地睁开双眼。
那双温柔圆润的桃花眼中载满了惊恐无助,似乎她刚刚经历了一番不为人知的灾祸。
宋春迟不停地喘着粗气,肩膀轻颤。
她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一尊小小的四羊方尊,数不清的记忆碎片涌进其中,几近挤炸。
铺天盖地的情绪笼罩住她全身,汗水转瞬间便浸透她衣衫,湿漉她的鬓发。
良久,她才缓过神来。
双眸之中,带着一股子劫后余生的庆幸。
她没死!
她重生了!
看着屋内熟悉又陌生的装置,她无比确信自己回到了天临一九年,她刚穿越到这个陌生朝代的时候。
那时,她因为父母意外去世,内心悲痛,惊厥之下,陷入昏迷,在医院躺了很久,也没能醒来。
等她再睁眼,就成了跟她同名同姓的宋春迟。
一个可怜的县丞女儿!
生母早逝,父不疼弟不爱,好不容易有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却在订婚当天被她抓奸,小三还是原身的好姐妹!
不仅如此,那未婚夫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宣布跟她解除婚约,甚至她自己的家人还不帮着她,嫡亲的弟弟还甩了一耳光,嫌弃她丢脸!
原身不愿意回家,便在一家客栈长住,也就是在某一晚,宋春迟穿越过来。
彼时,她从客栈中醒来,还没搞清楚情况,就见一俊秀男子,跌跌撞撞地闯进她的房门,红着眼,哑着声音,求她救他。
纵使宋春迟不清楚来人身份,也能够从来人华贵衣着中判断出来,此人身份一定不简单。
后来事情发展,也的确如宋春迟所想,那人是荣国公府的世子赵景润,世人口中清隽无双,无双佳人的翩翩公子。
赵景润一如世人评价,温柔谦逊,克制有礼,得她相救,立马求娶。
而她也从一个普普通通的县丞女儿一跃成为了望京城中人人艳羡的世子夫人。
可惜好景不长,她同赵景润成婚没多久,便赶上宫变,赵景润的亲妹妹为了稳固荣国公府和七皇子府的关系,用一杯毒酒把她送入西天。
宋春迟仍记得,她临死前,那双鲜红丹蔻是如何重重划过她的脸颊,勾出一手的鲜血。
平日里同她亲昵的姝色容颜,又是怎么变得阴狠毒辣。
回想起,毒酒毒发的痛楚,宋春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不行!
重来一世,她必须好好活着,一定要远离这滩浑水!
为今之计,是先避开赵景润,再做打算。
如果可以,她想离开望京,找个没人打扰的安宁地界,再找个长相看得过去,人品没什么问题的男人,成亲生子,平平淡淡结束一生。
毕竟这是现代父母死去前,常在在她耳边念叨的心愿。
如今,天人永隔,她在这异世孤单一人,所能做的只有这个了。
想到这,宋春迟双眸一暗,冰凉的泪水顺着脸庞滑落。
她起身走到窗边,抬头凝望着天边的阴云。那层层叠加的阴云里,有她的家。
只是她回不去了。
所以,她要给自己建立一个新的家。
一个安稳幸福的家。
她擦干脸上的泪痕,抽噎一声,目光慢慢坚定。
前世记忆轨道里,赵景润便是在她穿来的当天,误入她的房门,向她求救。然后事后求娶,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趁着众人熟睡,宋春迟轻轻推开门,准备离开客栈。
倏地,她脚步一顿。
在她隔壁,隐隐约约传来诱人的嘤咛。
一声声的,好像是猫儿在她心上挠痒痒。
那声音,宋春迟分外熟悉,正是同她夜夜相拥的赵景润!
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脑海中自动浮现前世红纱帷帐内的蜿蜒起伏。
精瘦的细腰,修长的手指,冒着香气的汗珠。
还有那,沟壑分明的充实。
她感觉自己脸在冒热气,僵硬地挪动着身子走近隔壁房门,轻轻拉开一道门缝。
不远处,赵景润躺在床榻上,两只修长的手不停乱动,难耐地扯着自己的衣服,露出一片艳艳春光。
隔着远,宋春迟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
但仅凭那露出来的一点,便让她真切得感受到,实物远比想象来的冲击猛烈。
双目中的艳丽景色令她一阵潮湿。
看过猪跑也吃过猪肉的她,表示真的不能忍。
可是,救了赵景润她很有可能会死诶!
前世惨死的认知,让宋春迟冲动的激情立马褪去,她低垂着睫毛,脑袋中立马做出了决断。
她轻轻合上房门,转身下楼。
彼时已是深夜,客栈大厅内只有店小二趴在桌子上打盹。
宋春迟脚步即将卖出客栈时,脚步一顿。
她突然想到一件事儿,前世她跟赵景润成亲后,赵紫萱宴请宾客时曾同人议论七皇子府中庶女,笑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贵女们讥笑间还曾向她投以目光,阴阳怪气她的好运道。
想来,她的好运道便是指截胡这件事吧。
果然,没有巧合,只有设计。
她就说,她怎么能那么好运,一穿越便能捡到望京城中的香饽饽。
宋春迟自嘲一笑,抬脚继续往前走,却在想到马上会有其他人玷污赵景润时,硬生生停住了脚步,转身回头。
毕竟夫妻一场,她不想他平白无故地就胡乱搭进自己的婚姻。
前世他待她,几乎把一位丈夫该尽到的责任全部都尽到了,甚至爱人之间的情感也给她带来不少,就连宋春迟刚刚遗失的家人温情,他也一直再向她给予。
说实话,宋春迟真的不忍心,他被人设计,因为责任娶了一位不喜欢的妻子,不仅是折磨他自己,也是对那位使计上位女子的残忍。
想当初,她救了他,愿意搭进自己的清白,也是见赵景润一直努力克制,只是拜托她捆绑住他的身体,不要让旁人发现他。
那双眼明明通红,却仍旧死死咬着牙,不被药物所支配的动人模样,让宋春迟这个最爱海棠文学的新世纪涩女,真的是欲罢不能。
于是,她主动帮他,事后不求回报,也是这样,两人慢慢拉近距离,她才答应了他的求娶。
宋春迟思绪回笼,她高声唤道:
“小二,麻烦帮我打两桶水,凉的,谢谢。”
她一路招呼着店小二把水桶拎到门口,随手掏出几枚铜板打发后,她才探出头左右观望,确定走廊上没有人后,鬼鬼祟祟地把水拎进赵景润的房间里。
荣国公世子的待遇果然不是一般人能享受的,偌大的住房里,不仅有宽大的屏风,还有一个可以容纳两三人的浴桶。
宋春迟把水桶放在浴桶旁,撸起袖子,缓缓走向帷幔里的男人。
赵景润双目紧闭,薄汗覆面,宛若一朵娇花,正在绽放风采。
他体内的药性发作得厉害,满身粉色,衣襟出的口子也被扯得越来越大。
满园春色映入眼帘,宋春迟抿着嘴巴,强迫自己转移视线。
冰凉的掌心紧紧握住赵景润火热的手腕,她使劲把赵景润扛到自己肩膀上,艰难地拖着赵景润挪向浴桶。
可身上的男人像是找到了清凉的水源,呜咽声蹭着她的面颊,嘴里喃喃着:“热,好热。”
宋春迟一巴掌打掉男人作乱的双手,憋足劲,一把将赵景润摔进浴桶。
浴桶里此时没有水,赵景润冷不丁地被一摔,身上的疼痛似乎冲淡了一点体内的药性。
他纤长的睫毛轻颤,迷迷蒙蒙地睁开双眼。
眼前却是一片迷离。
他伸出双手,想要抓住浴桶边缘起身,一张小手,用力摁住他的肩膀,强迫他往下坐。
赵景润何时受过这等窝囊。
他奋力挣扎,想要挥退眼前不怀好意的女人。
“滚开。”
“滚你妈。”
老娘这回只是短暂地尽一下夫妻情分,可不是想重蹈覆辙!
宋春迟心里此时半点旖旎都没有,她冲着犯蠢的赵景润,当即拎起一桶冷水,哗啦啦地倒在他头上。
冰冷的水珠子溅射到她胳膊上,泛起一圈鸡皮疙瘩。
她恍若未觉,盯着桶中湿漉的男人,神色不明。
浴桶里的男人许是受了冷水安抚,拧巴在一起的眉头慢慢松开,酡红的面庞也慢慢变淡,粉嫩嫩的。
他的两瓣薄唇轻轻张合,白瓷的牙齿布列整齐,鬓角间的碎发斜在耳畔,露出红润的耳垂。
整个模样看起来分外无辜,乖顺,好像一只大型狗,在呜呜地冲她撒娇。
宋春迟别开脸,不想被眼前男人诱惑。
谁知,她竟无意看到了赵景润浸泡在冷水中肤脂如玉的身子,以及——
亵裤轻透,被冷水打湿,隐隐露出里面形状。
货真价实的有料。
宋春迟暗骂一声,继续倒下第二桶水。
浴桶很大,不过两桶水倒下去,水位线才刚刚漫过赵景润的小腹,正好没过他傲人的本钱。
宋春迟返身回了凳子上,估摸着时间,准备等赵景润情况好些了再离开。
这时,门外传出一道柔弱的女声。
宋春迟瞥了一眼情况稍好的赵景润,想了想,还是掏出自己怀里的帕子,一股脑地塞进赵景润嘴巴里。
然后拖动屏风,把赵景润这处挡得严严实实。
“你找谁。”
宋春迟把门拉开,冷声打断门外女子的情真意切。
那女子没搭理她,反而探着头往她身后看。
宋春迟双手插在胸口,侧身露出身后景象。
偌大的屋子里,除了宋春迟站在门口,再看不见一个人。尤其是那床榻上,空空无也。
“这位姑娘,你找谁?”
宋春迟佯装不耐,语气里的躁郁快要溢出天际。
“这屋里的人呢?”
“我在这了,你找我做什么?”
“这屋里的公子呢?”
“哪来的公子,就我一人住这里。”
蒙面女子大惊,直呼不可能,迈着步子就要往宋春迟房间里钻。
宋春迟一手拦住蒙面女子,一手作势扯向她的面纱。
这一动作,成功的打消蒙面女子进屋一探究竟的念头。
“这是我的房间,你要找人不知道去问店小二啊!”
为了打消眼前人怀疑,宋春迟打了个哈欠,无语道:“这么晚了,大家都在睡觉,客栈里走了个人,店小二怎么会知道,他自己都在打瞌睡!”
蒙面女子无奈,只能悻悻离开。
见蒙面女子下楼后,宋春迟才锁上房门,轻轻呼了口气。
她走进屏风内,准备拿回帕子,回自己房间睡觉。
哪知道,一进门便看见赵景润药性再次复发的香艳场面,那湿漉的衣衫底下,尽是血脉偾张的画面。
惊得宋春迟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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