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黑店

空间虫洞的作用范围是一千公里,省了不少时间,两人乘坐着飞梭抵达这颗星球时,刚好在城墙外一千米左右停下。

“这里是城外围?”季牧舟好奇地看着四周:“我还是头一回来这,一会进城不需要查什么证件吧。”

沈御没理他,率先跳下飞梭。

季牧舟赶紧跟上,他打量着四周。极恶城的周边地区类似于一个小县城,环境污染很严重,房屋建筑也破烂不堪,一排排贴着乱七八糟广告牌的平房,墙漆久经岁月无人问津掉秃了。

还有些像是拆了一半的拆迁房,统称为废墟。

整体简直是个大型贫民窟。

夕阳西下,这个点街道行人不多,一路走来很容易见到几个混混围在一起抽烟聊天,还有在街角卖花的姑娘招揽客人,卖力吆喝着。

归家的男女老少经过那片废墟时习惯的绕过或踩过,击起一片尘埃。

这一切对于娇生惯了的季大少爷来说都稀奇极了。

但碍于电线杆旁边那堆身套花衬衫,脚蹬大皮鞋,叼着烟头,吊儿郎当仿佛下一秒就能打群架的□□的威压,他没敢大呼小叫。

他凑近沈御小声问:“极恶城不是十恶不赦之人聚集的地方吗,怎么还会有妇孺老人?”

沈御低声说:“因为这里是极恶城。”

正因为这里是极恶城,恶人们的天堂。一旦入住便是遗弃了之前的身份,他们属于黑户,他们的后代也只会是黑户,永生居住在这里,成为极恶的平民,奴隶、妓女、奴隶贩子,或者……罪犯的妻子、子女。无法脱离,直到南联盟愿意接纳他们,亦或是死。

说到底,其实这里的大多平民和普通人相差的不过是张身份证罢了。

季牧舟心里五味杂陈,他忍不住问:“沈御,这里……真的没办法改善吗?”

“有什么好办法,你是打算给所有人都安上身份证?”沈御平静的反问:“你以为这里的治安很好吗?不,恰恰相反,这里的暴徒每一个手里都沾满鲜血,每一分钟都可能死人,每一秒钟都有新的尸体从他们的手里诞生。”

“让他们服从,根本不可能。”沈御的声音冷若冰霜,一字不差传进他的耳朵。

季牧舟沉默了。

沈御说的没错,极恶城里没有明文规定,哪怕大街上随便开一枪杀死人了都不会有人管,这种地方根本就是人间炼狱。

他突然觉得心脏闷闷的疼。

“别想太多,即使能做到,季叔也会在第一时间打断你的腿。”沈御淡漠地丢下这句话。

“……”季牧舟吸了吸鼻子,觉得好有道理。

他快马加鞭追上去。

两人徒步走了许久,沈御如今的外貌不再张扬,一路过来也不用过多担心引人注目,倒是轻松自在的很。

四周环境仍然显得格外萧条,破败的建筑,尘土飞扬的街道,与远处极恶城池的繁华形成了鲜明对比。

沈御在尘埃中显得异常从容,迎刃有余地带着他穿过每一个拐角,每一条小巷。

季牧舟心中满是疑惑,半道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怎么好像对这里很了解的样子?”

这个问题像是触动了某根弦,沈御的眸光在一瞬间暗了下来。若是观察的仔细,就会发现,那双平日里总是冷静的眼眸,此刻却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

为什么他会对这里的地形这样熟悉?就好像他曾经来过。

“少贪玩,多读书。”

季牧舟感到莫名其妙,心说哪本书上会有极恶城的地形?

两人走到了一条街口。

这条街与其说是街,更应该说是巷子比较合适,因为它的宽度只够两辆车并行而已。巷尾是一座破败的院子,门口挂着一块破匾——极乐街。

虽然有着这么个高大尚的名字却也和外面的贫民窟没什么两样,一眼望去尽是灰蒙蒙的墙壁,斑驳的墙壁上布满各式各样的涂鸦,街边垃圾满布,偶尔能听见猫叫狗吠,偶尔又能闻到各式怪味。

季牧舟皱起眉头,他厌烦地捂住鼻子,嫌弃的说:“怎么会有这么难闻的味道。”

沈御径直往里面走。季牧舟犹豫了片刻后也跟了上去。

这条街巷子长的离谱,两侧都是破败的房屋,只是街上人比外面多了很多,但没有妇孺老人,多数都是些光膀子戴链条抽烟喝酒烫头的□□。

季牧舟看了看周遭,感觉特别像影视剧里随时会突然拿刀互砍的地方。

尤其要说他经过一家门店,看到屋里昏黄灯光中,一桌子菜散乱的放在地上,一群**的醉汉歪歪扭扭的坐在椅子上,手里端着啤酒瓶胡吃海塞。

其中一个醉汉晃着手指着对面,打了个嗝:“欸,李阿姨那不是啥都能弄到么,你……嗝~去试试。”

“谁?”突然对面那人喊了一声。

“艹,他奶奶的,谁敢打扰老子们喝酒!”另一个醉汉骂咧了一声,顺势将手里的啤酒瓶狠狠扔向门外的季牧舟。

季牧舟吓了一跳,下意识躲开,玻璃渣在脚边炸开,幸好反应及时。

他余悸未消,赶忙跟上沈御。

这个处处充满暴力的地方,对于成天和文字算数打交道的他来说很不友好。

“我们来这干嘛?”

“找家黑店。”沈御答。

“啊?!”季牧舟惊呆了。

季牧舟嘴巴微张:“可是……可是我爸不准我来这种危险的地方啊!”

沈御斜睨了他一眼,慢悠悠说:“你现在不是已经跟来了吗?”

“……我这不是跟着你吗。”

“跟着我就乖乖闭嘴,听我指挥。”沈御说完就继续往前走。

季牧舟一路上被这位司令官的人品震惊得嘴巴微微张开,等他缓过劲来的时候,发现沈御已经站在了一家门店前面。

这栋房屋的外观和其他建筑相同,都是三层楼高,灰扑扑的外墙上爬满枯藤枝桠,窗户上糊着厚厚的油纸,门锁上也是锈迹斑斑,一副随时可能坏掉的模样。

“我们需要弄到极恶城的买家邀请函。”沈御这时候才悠悠然补上一句,“一会进去后记得演一下。”

“啥?”季牧舟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见沈御已经推门而入。

“喂……”

季牧舟连忙追进去。

刚进门,浓烈刺鼻的酒气便迎面而来,季牧舟被呛得咳嗽了两声,眯着眼睛适应了好一阵子才看清楚。

一阵风吹过,大门吱呀一声关上了,将外面的世界彻底阻隔开来。

季牧舟感觉背后凉飕飕的:“……”

沈御走进去后左右打量了一番,转头朝着二楼喊了一声:“李阿姨,有活计。”

季牧舟满头问号,后知后觉这个称呼有些耳熟。

这不就是刚刚那几个酒鬼口中说的吗?

没过一会,一位年约六七十岁的老妪探出头来,她穿着洗的发白的旧衣裳,脸上的沟壑纵横交错,一双浑浊的眼睛却亮的吓人。

她盯着沈御仔细看了看,似乎在确认他是谁,最终她点了点头,拄着拐杖从二楼走下来,一把扯下身上披着的毛巾擦汗,沙哑的嗓音里含着兴奋的颤抖:“小伙子啊,找我干嘛啊。”

“李阿姨,我们想找您办两张假证。”季牧舟难掩兴奋道。

话音刚落他觉得四周都安静了,李阿姨神色古怪的盯着他瞧。

季牧舟莫名心虚,不知道自己那句话说错了。黑店难道不就是干这个的?

沈御神色淡漠走到柜台前,伸出两根手指敲了敲桌子,不带废话:“一张极恶城的邀请函。”

李阿姨眨了眨浑浊的眼睛,这才转而走向柜台内翻找了起来。她拿出一叠泛黄的资料摆到桌面上,指着其中一页问道:“你要去极恶城看斗兽场?”

“嗯。”

“多久?”

“两天。”

李阿姨顿时沉默了,她抬头看了看沈御,再低头看了看桌子上的邀请函。沈御注意到,她的目光在那份邀请函上流连了许久,最终又重新回到他的脸上。

半晌之后,李阿姨叹了口气,说道:“我劝你还是不要去的好。极恶城那是个虎狼窝,吃人连骨头渣都不吐。”

沈御问道:“怎么说?”

“你不知道吗?过往斗兽场被邀请去的非富即贵们都没人瞧见他们离开过,据说都是死在里面了,近两年倒是有消息传出,说是那里边闹怪物,死的人太多了,就没人敢进去了。”

李阿姨摇了摇头,“我劝你还是不要进去送死。”

“知道了。”沈御收起邀请函,转身往外走。

季牧舟正疑惑间,李阿姨在他身后幽幽提醒道:“如果真的想去,就多带点钱吧,极恶城可是很黑的。”

“谢谢你啊,李阿姨。”

季牧舟付清账单后追出去,肉疼地揣着通讯器上的消费数额。沈御扫了一眼,便道:“你被坑了三倍的价钱。”

“什么?!”季牧舟瞪大眼,整个人石化在原地。

亏他还这以为这老人家慈眉善目的,感情全是伪装!就看中自己单纯好骗啊!怪不得沈御让自己装一下。

他要裂开了。

“出任务的一切费用都可以上报报销,走了。”沈御直接迈步朝外走去。

季牧舟跟在他后面跑了几步,还是越想越气,愤愤道:“她还提醒我们有危险,我竟然因为这个就这么把信任拱手给人了。”

被信任的人背刺只能自认倒霉,不过……

“她说的不是毫无作用。”沈御说,“我给你的那份案件资料你看了吗?”

“当然!”季牧舟拍胸脯保证,“早看完了。既然我是出来帮你查案的,就肯定了解的清清楚楚。”

沈御眼眸沉寂,淡淡说道:“怪物的传闻是在近两年出现,而我们要查的非法组织也是在近两年兴起。如果真如口供中所说那样,他们的人会伪装成买家,那怎么解释这些买家最终都有来无回?”

季牧舟愣住了。

他忽然明白过来:“张同的口供不对!”

沈御没说话。

季牧舟却瞬间恍然大悟!

是了,如果那些人伪装成买家就代表他们没有出城,这样一来无法解释口供中,买家要怎么将卖品带走。

除非他们根本用不着走,因为极恶城本身就与这个非法组织有勾结,甚至很有可能就是实验根据地。

远道而来的买家自踏入城池的那一刻就注定无法离开,那么到底卖品是试验品,还是买家是试验品?一目了然。

“所以他的口供根本就是假的,这一次是故意引诱你进极恶城,好让我们陷入包围圈。”季牧舟咬牙怒骂:“这帮杂碎!”

沈御瞥了他一眼,道:“知道了也要去。”

季牧舟噎了噎,没吭声。

沈御继续道:“城门今晚就会对外开放,你暂且找个旅店住下,看好飞梭,有事我会通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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