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州,衔青书院。
关萧抱着一叠书走在路上,焦头烂额。
拜托了,你们快回来吧。
在云霁回西洲后的没几天,莫染留下一封信就不知去向,说是要去散散心;又过了几天,林深也不知所踪,甚至连信都没留下。
三日后,书院突然临时发布了一项考核内容,以入学试炼的分组为基础,再次进行文试武试的考核。
所有人都知道,不系舟当时断层第一;所有人也都知道,现在这不系舟只有三个人了。
少年意气,谁还不想去争一争呢。
怎么!就算真得不到,还不让人去试一试了?
一时之间,不系舟成了整个书院的靶子。
“要我说吧,这群人多半是闹掰了,那几个又都是小祖宗,当初就是来玩玩的,现在哪还管这些啊,连人都看不到了。”
“我听说啊,她们去失语地的时候就闹崩啦,回来后就又大吵了一架呢。”
“哎呦喂,都是群天之骄子,要真有了点不合,这要谁听谁的啊?我当时就觉着,这群人肯定长久不了!”
“要我说,还管这群人干什么!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来来来,买定离手!押押今年哪组才是第一!”
关萧看着凉亭那群八卦的人,不愿多事。叹了口气抱着书继续往前走。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次考核是擂台赛,而且文武试同时进行。
于是乎,乌日娜几乎是住在那擂台上了,游潜更是一天也再没出过书房。
关萧更是每天都奔走在给二人端茶倒水的路上。
可怜、可叹!
“都找齐了,你现在要那本?”关萧把书全放到桌上,累瘫在一旁。
这次文试采取论辩的形式,书院给出辩题,各组自行选择持方,选好后可向不同持方的组发起挑战。
游潜随便选了个反方,于是乎——本次文试除不系舟外皆是正方。
没有人可以拒绝这样一个完美的有可能战胜不系舟的机会。
游潜浅啜一口清茶,靠在椅子上,“我已经在这坐了五天了……”
“啊?”关萧表示不解,还在帮游潜整理书。
“这些书都在我的脑子里,这些书不是给我看的。”关萧仿佛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从座位上跳起来:“什么意思,我还要去给娜娜端茶倒水呢!别来抢我一等大女仆的位置!”
游潜懒懒伸个懒腰,“该用哪本书的哪一段已经给你列出来了,加油!用你的智慧反驳她们!我现在需要去武试擂台活动活动。”
“可是……”关萧还想要说些什么。
“我真的——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想打架了。”望着游潜幽暗而泛红的眼睛,关萧突然闭嘴。
好可怕啊妈妈!
从没见过这样的游潜!
虽然是可怕的擂台战,但好歹有时间限制,这次考核一共只有九天,在坚持四天……
想到还有四天,游潜的眸色又晦暗了几分,只见她活动活动关节,大步往擂台走去。
不管了,打完再说。
乌日娜已经不知道什么是困了。衔青是有几分疯劲在的,擂台战就是字面意义的擂台,无论白天黑夜都不会结束。
往年似乎还要好上一些,你方唱罢我登场;而到了今年……十分惨烈地——变成了车轮战。
就连别的年级的人都听说了此事前来围观。
“这一届的师妹师弟当真是好有意思。”
“那可不,我听说这位师妹已经在擂台上呆了五天了。”
“我可是听说了!她在这几天内练就了闭着眼睛挥鞭的本领,已经有快一日没睁眼啦!”
“请赐教!”这少年看着很兴奋——谁懂啊!排了一个上午终于排到我了!快来打败我吧!
游潜穿过人群走上擂台,“额……不好意思啊打断一下。”她拍了拍乌日娜的肩,“交给我吧小娜娜!“
“快去睡觉吧!我来接替你,我刚睡醒。”
乌日娜这才睁开眼,游潜懒懒伸了个腰,“我前几日买了些佛手柑当清供,睡觉时闻着很舒服,推荐你也试一试,快去吧。”
满是红血丝的眼下带着淡淡的乌青,是个人都知道她刚熬完大夜。乌日娜没有动,游潜笑着将乌日娜往擂台下推:“就当是我写文试稿写疯了想打人好不好?快去休息会。”
说完也不再管她,转身走向擂台:“来吧,跟你姥姥来过几招。”
话语间是掩盖不住的戾气。
乌日娜突然发现游潜大概是真的想打架了,二话不说,向床奔去。
阿床,再也没有人可以把我们分开了。
在她身后,游潜在瞬间化蝶。
游蝶翩迁,夺命无痕。
她就这样无声无息地了解了不知道多少对手,到渐渐地,人们已经看不见游潜的身影了,擂台上只有一群翩舞的蝴蝶,轻盈缱绻,仿佛毫无危险。
到最后,没有人再敢踏上那擂台,可游潜也没有再出现过,那群蝴蝶就这样停留在了擂台上。
纤细脆弱,在阳光下几乎快要变得透明,像冰化在水中。
这就是云霁回来后看到的场面。
“游潜——”她大叫着冲过来,显然,只有云霁意识到了这意味着什么。
在她登上擂台的那一瞬间,杀阵漫天,血雾四散。红尘软剑早就断了,云霁抽出那把弑神的木匕首,吃力地抵抗着。
“游卓然,你给我回来!”
众人这才意识到,这群不知哪来的蝴蝶已经不分敌我。
那群梦蝶几乎在瞬间将云霁包围,没人看清里面发生了什么。
待它们再散开时,云霁已经半跪在地上,以手撑地,身上带着不少血痕。
一时之间,没人说话。
“你快下来!它们已经失去意识了!”过了半晌,有好心的师姐看不下去,大声喊道。
“对啊云霁你快下来!”
“下来吧!”
“快下来啊!”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劝她。
云霁有些踉跄地站起来,抬手擦干嘴角的血迹,举剑向着那群梦蝶,她用几乎无人听见的声音喃喃道:“可她是我朋友。”
梦蝶再次冲向云霁,带着天真的无知的杀意。
云霁岿然不动,她会战至最后一刻。
就在这时,空中传来被划开的声音——一道鞭子飞来把它们悉数挥开。
是乌日娜。
她来不及问发生了什么,只是大步跃至云霁身前,单手持鞭,面色是难得的冰冷。
“要死的还是要活的?”
云霁终于支撑不住,倒在地上,她看着乌日娜,嘴角还带着新鲜的血迹,微微笑着说:“随便打,死不了。”
又是一鞭挥过去,快得只看得见残影。
乌日娜步法变幻,远远听见她说了一声:“好。”
这群梦蝶着实难缠。恍兮惚兮,窈兮冥兮,杀意暗隐,翩迁忘机。
半柱香下来乌日娜隐隐占了上风,但一时也难以决出胜负。
就在正焦灼时,云霁跌跌撞撞地站起来了——“娜娜,后退!”
乌日娜闻言速速后撤,也不问为什么,行止间自有种无言的默契。
只见云霁抬手挥出一道水墙,将这群蝴蝶包围起来,慢慢聚拢,那看似易碎的梦蝶想要破水而出又被水中一层金色的网拦住——那是永霁的力量,传说中南华母神的最后一滴泪。
云霁睁大眼。竟然真的有用。
她踉跄着向前,看着眼前这枚越缩越小的金色水球,双手高举那把短小的木匕首,尽全力向下挥去。
“砰————”似有一阵巨响从遥远的水下传来,听不真切,但应当是惊天动地般的动静。那水球似乎裂开了,又仿佛在迅速地膨胀,一时间擂台上白雾弥漫。
大约一刻钟后,浓雾几乎在瞬间散去,那群梦蝶消失了,台上多了道身影——那是游潜,只见她双手交叠在腹前,神色恬淡,似乎沉溺在一个很美好的梦中。
云霁盯着她看了一会,确认她没事后——“咚——”狠狠踹了她一脚。
游潜大梦初醒,她似乎还没意识到这是在哪,只是有些不解地看着云霁,又看看乌日娜,“这……雪迟回来啦?”
云霁盯着她,面无表情地,一字一句地说:“我他爹的要把你剁了拿去喂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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