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摸了狐妖小九头顶爱心的天线后，她脑海里就跟有地图似的，还在地图上标了红点，表示那两人就在那里。

那红点一直闪啊闪啊，仿佛杨小晓不去，就不会停。

按着红点所在的位置，带两位公务员过去。

上他们车的时候，杨小晓还是有点怕的，怕这两位不是好人，把自己给拐了。

但转念一想，自己都是小神仙了还怕什么？

他们欺负小神仙绝对会遭天谴的！

在车上，杨小晓给自己妈妈发了消息，说在学校和朋友自习。

晚点回去。

车开进一处老小区，停在一栋老楼外。

那两人一下车，周围的气氛就陡然变冷，只见狐妖小九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老楼进出口处。

她不再像之前一样一袭白衣温温柔柔，而是身后出现纷飞的九条白色尾巴，脑袋上一对狐狸耳朵，正龇着牙冲人妖局两位公务员发出威胁。

爪子也抬了起来，尖锐利爪看着就不简单。

她身上有还未擦干净的血污，似乎才经历过一场恶战。

人妖局两位公务员见她这样，双臂在半空中大开大合画了个圆，也展现出战斗形态。

女公务员两手拿着两个圆环，脚腕上也戴着两个，一动就叮叮当当响。

男公务员则头上出现个黑色高帽，制服上多了些红色符咒样式的装饰，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张黄色符纸。

很明显，他们一个像捉妖的，一个像捉鬼的。

两方对峙，在车上本准备下车的杨小晓，咻一下收回自己的腿，重重把车门关上，只把玻璃窗摇下。

伸着脑袋朝外望。

“别打架，有话好好说啊！”她在旁边说道。

都是为了宗溯好，没什么不能商量的吧？

没人听她的，气氛还是很紧张。

女公务员手中圆环嗡鸣，很显然是快要压不住，想动手了。

男公务员手中的黄符燃起红色火焰，手臂来回比划，显然是想把符纸贴上去。

见这两人如此不客气，狐妖小九的九条尾巴如钢针般，全部对准他们，龇牙龇得更加厉害。

大战一触即发！

在杨小晓还没反应过来时，两个金黄圆环飞出，捏着符纸的男人也冲了上去。

狐妖的九尾暴涨，朝两个人急袭而去。

糟了，杨小晓眼前出现血流成河，两败俱伤的画面。

她心里很清楚，自己承受不住那种画面。

之前蛇妖只是冲她吼了一声，她都能做噩梦做到眼睛红肿，影响第二天看黑板。

要是直面血腥场面，还不得直接连课都听不进去了？

不行！

就在那三人快要碰撞在一起时，杨小晓深吸口气，小脸涨红，清脆的声音吼了出来，“你们不要再打啦！”

“还要不要我明天好好上课了！马上高考了！你们干嘛啊！”

等等。

高考？？

两人一妖身躯齐齐一颤，两个金色圆环擦着狐妖脸飞过，符纸快贴到狐妖额头时，直接大火烧成灰烬，男人也停在狐妖身前半米处。

狐妖小九的九条尾巴在快要缠上两人时，散去上面的法力，如普通的毛茸尾巴似的，扫在两人身上。

想象中的血腥场面并没有出现，那三人友好得不行，两个人类揉着毛茸茸的大尾巴。

狐狸尖爪上，如呼啦圈般，转着两个圆环。

明明之前还紧绷的气势，霎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两人一狐冲对方露出皮笑肉不笑的笑容。

“嘿嘿，怎么会打架呢，我们很友好的。”

“对啊对啊，我们都很温柔的。”

见他们消停下来，杨小晓懵逼几秒，脖子根渐渐红起来。

没、没想到，她寡王说话还蛮管用的。

-

杨小晓和两位公务员，一起排排坐在狐妖小九家的沙发上。

沙发有点小，那两位挤在一起，给杨小晓留位置。

狐妖小九则搬了条凳子，坐在他们对面。

这时杨小晓才发现，原本狐妖小九头上裂开的灰色爱心，变成一颗完好无损的粉色爱心。

粉色爱心上还不断冒出小爱心泡泡，很可爱。

奇怪，还会变吗？

杨小晓朝自己身旁两人看去，这两人头上又不一样，都是完整的红色爱心。

太奇怪了。

狐妖小九的屋子里只有一个房间，现在宗溯就躺在房间的床上，还在昏迷当中。

他伤得很重，要不是小九及时赶到，他的心可能就要被掏出来了。

“说吧，你们人妖局有什么惩罚？我一人承担。”

狐妖小九脸上没什么表情，只希望他们不要为难宗溯。

两位公务员对视一眼，女公务员挠挠脑袋，道：“怎么说得那么悲观的，又不是要生离死别。”

闻言，狐妖小九抬头看向这两人，眼中有些意外。

“是这样的，现在我们局里有两个解决办法。”

女公务员道：“一是，如果想要保住宗溯的工作，那你们两人要一起清除记忆，永不相见。”

“二是，宗溯放弃自己人妖局的工作，只用他一人清除记忆，如果你们还能再次相爱，人妖局是不会管的。”

不是人妖局禁止人妖相恋，只是他们局所处的地位还是太敏感，万一遇见极端的人妖情侣，直接把局里机密给偷出去，再来个毁灭世界怎么办？

听到是还能有选择，狐妖小九脸上神情恍惚几息，竟然觉得这样也挺好。

至少不用双死。

“我决定好了。”她几乎是不假思索道：“我选一，消除我们两人的记忆吧，让他继续工作。”

“你......”女公务员有些意外，尝试着问道：“你不问问宗溯的意愿吗？”

“不用，他要是不愿意，我也会强行让他愿意的。”

狐妖小九温柔的脸上扬起抹浅笑，有些怀念地看向关着的卧室门，“我是来报恩的，不是来害他的。”

他们啊，当得起再续前缘四个字。

“你们都知道我是千年大妖，但在千年前，我也只是只懵懵懂懂的小狐狸。”

她生活在山林中，是只自由自在的小狐狸。

可是很不巧，有一天，她被几个人类给抓住了。

那些人类把她关在笼子里，商量着她的皮毛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她怕极了。

蜷缩在笼子里边瑟瑟发抖，边朝那些人类龇牙哈气，企图吓跑他们。

在去集市的路上，宗溯出现，拦在这群人面前，递给他们一包鼓鼓的布袋。

她以为自己是从狼窝到了虎穴，即便宗溯给她喂东西吃，她也对宗溯没有好脾气。

还在宗溯想伸手摸她的时候，狠狠咬了宗溯一口。

宗溯却也不生气，依旧对她很好。

喂了她几天后，就把她放回森林。

在放走她时，宗溯宁愿被咬，都要揉着她的头，嘱咐她。

“小狐狸，千万别再被抓住。”

“我没办法救你下一次了。”

她当时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依旧狠狠回敬了宗溯一口。

回到山林后，她在山上野了不知道多久，才想起有那么一个人类曾救过她。

她心中微动，打算去看看那个人类。

她躲避着其他人类，跑到宗溯家。

却看见有个郎中模样的人，怒气冲冲从宗溯的茅草屋出来。

她听到那个郎中说，“该死的痨病鬼！没钱就别治啊，死了算了，还害我白跑一趟！”

什么是痨病鬼啊？什么是没钱啊？

她跳到宗溯床上，在宗溯脑袋边来回走着。

宗溯似乎状态很差，脸色灰败，不管自己怎么挠他脸，他都没醒。

起初，宗溯还会时不时咳嗽一下，每次宗溯咳嗽，她就会去刨刨宗溯。

希望宗溯能理她。

可后来，宗溯再没有动过，连呼吸都没了。

两天......十天......

怎么回事？

宗溯怎么不动了？

他怎么不喂她东西了？怎么不摸她了？

雪白的小狐狸开始着急，嘤嘤冲床上躺着的人叫。

太久太久了，在她终于懂什么是痨病，什么是钱的时候。

她才发现，原来宗溯从小就被别人喊痨病鬼，原来当时为了救她，宗溯把所有钱都给他们了。

原来，宗溯自己都吃不上饭，却还在给她东西吃。

可她却从没让宗溯摸过，甚至还狠狠咬了他两口。

她感觉自己身体里出现了一些东西，她感觉自己有能力把当初抓自己的人类，和那个郎中都杀掉。

可她听说，妖怪一旦杀了人，就和人永远无缘了。

她不想和宗溯无缘，她想让宗溯再看看她，让宗溯再摸摸她。

毕竟，宗溯躺着的时候，都没有看过她一眼。

毕竟......宗溯都还没好好摸过她。

她守着宗溯的身体，一日复一日，直到茅草屋坍塌，她再也看不见宗溯为止。

她等啊等，等到人类世界变了又变，等到自己已经能化形的时候。

她终于再次遇见宗溯了。

她是来报恩的，她不是来害宗溯的。

-

狐妖小九站起身，走进卧室，坐在宗溯身旁。

看着闭着眼睛的宗溯。

这次，她不再强求宗溯睁眼看看她，她只希望宗溯不要记得她。

只希望宗溯好好当人妖局的公务员。

他前途大好，不要记得她。

“开始吧。”

狐妖小九扭头看向那两个人，眼神落寞，“消除我们的记忆后，把这间屋子转到宗溯名下吧。”

“然后把宗溯带回去，好好治他。”

人妖局两位公务员对视一眼，点点头。

消除记忆的过程很简单，两位公务员只是喂狐妖小九和宗溯吃下一种药。

然后带着宗溯和杨小晓离开了这间老房子。

狐妖小九躺在宗溯躺过的地方，晕了过去。

窗外，月亮高高挂着，星子围绕在月亮身边。

屋内，小九白皙的脸上划过一滴泪。

听说，妖怪一旦杀了人，就和人永远无缘了。

她不想和宗溯无缘。

她......终究只能和宗溯无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