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千杯不醉

季然趁曾浩不注意就在厨房堵住谢一苇,低声说道:“我还以为今天只有你,你爷爷奶奶,还有我呢!”

谢一苇转移话题道:“他也是第一次来拜年,要不你去问问他为什么?”

“是,这个我得问问。”季然兀自气愤道,不问对不起他那打了很久的腹稿和忐忑的心情。

“耗子?”季然笑着走到曾浩旁边去。

“唉!哥,在呢。”曾浩招呼他看自己打游戏打出的战绩,“你看,过了个年手气都翻了个倍!九杀,连赢!”

季然笑眯眯问道:“怎地你这次也来了呢?”

“嗨。”曾浩关了游戏回应道,“这不是知道你住在一苇家对面嘛,我原本想着不来他家去你家的,然后我一问,一苇和我说你来他家拜年。我就一不做二不休。”曾浩一拍手,“哎——”

如此坦诚,季然都不知道该从哪插嘴,干脆踢了下曾浩的腿:“起来,我们去买点东西。”

“买啥啊?”傻愣愣的曾浩起来拍拍屁股。

“买饮料啊。”季然理所当然的说道,“这不是吃席标配吗?”

“哦哦哦,来啦。”曾浩把手机揣进兜里,“你不说我都没注意。”

门口杂货铺老板除了除夕和大年初一,其他时间都是开张的。

他们的店铺连着屋子,客人来了就到店里坐坐,到饭点了在一起上楼吃饭。开着铺子还能做生意,反正不亏就是了。

季然和曾浩到的时候,老板坐在里面,一手磕着花生一手放在烤火炉上暖手。眼睛一直盯着牌桌,浑然没发现有两位客人,还兴致勃勃的喊道:“唉!对二,出啊。”

季然没去打扰人家,拿了两瓶饮料后又问曾浩:“要酒么?”

曾浩一脸震惊:“喝酒?”

那头的牌似乎打完了,老板这才看到他们过来:“要什么随便挑,挑好了给我看一眼就成!”

季然应了一声。门外的冷风吹不进来,在外头呼呼的吹着,拍打着门帘。

曾浩犹豫不决的说:“那……红的白的?”

要不是手上提了两贯饮料,季然就要拍一拍曾浩的脑瓜子了:“你喝的动呐?我是说啤的。”

“哦哦哦。”曾浩倒是自己拍了下他的脑袋瓜子,“早说嘛,我还以为要向家长他们那样喝个酩酊大醉呢。”

啤酒度数低,曾浩直接抱了一件。

屋内还在散发暖意,老板的客人在一旁吆喝起哄,门帘前的写着“生意兴隆”的红纸反复被掀起,又沉下。

季然冲那头喊了一句:“老板,一共呴些(这些),咋古(怎么)算钱的?”

老板直起身子瞄了几眼,说道:“算你五十!柜台扫码。”

季然扫码,问了曾浩一句:“你搬得动吗?要不要我帮你?”

曾浩赶快一扭身:“笑话!这点重量我还搬不起?”

走在路上,季然聊了起来:“耗子,问你个事。”

曾浩一抬啤酒,潇洒道:“讲!”

“谢一苇是不是,去年也是这件衣服?”

不怪他疑惑,谢一苇穿的衣服虽然看着挺新,像刚买的,但款式却是略微过时了。可谢一苇明显是个挑衣有品位的,人又有气质,是以不仔细看就完全注意不到。

曾浩就是那个注意不到的。

他仔细想了想,惊讶的“啊”一声:“这个我不清楚,不过去年开学的时候他好像穿过这件。”

曾浩一耸肩:“可能是他在年初几的时候就把新衣服换了吧。”

肯定不是。

季然暗自想,冬天的衣服本来就不需要怎么换洗,往往一件羽绒服就可以穿大半个月。曾浩粗枝大叶的肯定没细想,细想的可能就是——谢一苇今年没买新衣服。

曾浩觉得奇怪,偏头问道:“季哥?问着做啥?”

季然笑笑:“没啥,就是觉得可惜,朋友来拜年都不穿新衣服给我们看看。”

“就是!我可是特意没弄脏我的衣服,就为了让一苇见识见识我的酷炫风呢!”他左右摇摆,恨不得让全世界的人旋转360度来看看他那军绿色打底,白刷做辅,背后还有毛笔字样的大大的“帅”的短款羽绒服。

啤酒瓶在箱子里叮铃哐当的作响。

季然直接笑骂道:“滚啊你!这么自恋。”

两人回到谢一苇家,谢一苇早就端好几盘菜出来了。

“喝酒?”

“可不是?”季然把两贯饮料放在桌上,“佳肴配美酒,鉴于我们喝不来美酒,只好拿啤酒代替喽。”

谢一苇继续拿碗出来,季然就帮他去拿筷子和勺子。

顺便扯了下谢一苇围裙后的条带,方便谢一苇一放好碗就解下围裙。

曾浩自放下箱子后就傻站在那。

曾浩:家人们谁懂?为什么这里好像有个透明的墙挡住了我前进的步伐?

“坐啊。”季然向椅子努嘴,“客气啥?”

谢一苇家长不在,季然就直接放开来。

曾浩迷迷糊糊的坐下,心中诧异究竟谁是主谁是客啊?

饭桌上。

每人开了一打啤酒,曾浩率先展示他前几天从长辈那里学来的“酒桌文化”:“来!一苇,这第一杯酒,我先敬你。认识你五年了,是兄弟!我先干,你随意!”

说完就哐哐哐的往嘴里灌了几大口。

谢一苇略微目瞪口呆的看着曾浩,半响回道:“……耗子,不用整这活的。”

季然则哈哈大笑,眼睛都快挤出眼泪了:“耗子你好懂哈哈。”

旋即手肘顶了下谢一苇,拿起啤酒瓶就碰。

谢一苇也举起瓶子往前碰。

泡沫横飞,顺着手臂滴进火锅中。

季然灌了好几口,说道:“多亏我们小谢同学准备菜肴,我给你们放歌,来点氛围。”

说着就把手机调成最大音,随机点了个歌单播放。谢一苇走到客厅关小了一点暖气——等会吃火锅时会热。

曾浩看这俩一前一后的忙,就干脆多加些菜进去:“我先把菜把肉放进去了啊。”

“什么汤底?”季然突然问道。

“排骨汤。”谢一苇转头对季然说,“厨房有辣椒,自己想加多少加多少。”

“嗨呀磨磨唧唧的。”曾浩拿起碗就要去厨房,还不忘吐槽几句,“你们两个怎么腻腻歪歪的,嘶——不管了,我先去加料了,腻歪完了就快过来啊。”

等曾浩返过身,季然就用手弹了下谢一苇,挑笑道:“听见没?说我俩腻歪呢。”

谢一苇捻住季然弹过来的手指:“我以为情侣间就是要这样呢。”

季然老脸一红,突然抱住谢一苇,头抵在他胸前:“谢一苇,你怎么这么会啊……”

谢一苇顺了顺季然的头发,弯唇浅笑道:“这就会了?那我还有更会的呢。”

“你谈恋爱怎么是这样的啊……”

“你们俩怎么这样啊?”

季然,谢一苇:!

季然连忙松开手回到座位上端端正正的坐好。

曾浩把碗放在桌上,拧着眼睛瞧过来:“季哥你……什么时候这么,‘小鸟依人’了?!”

“没。”季然扫扫鼻头,“刚刚我捡筷子,一不小心闪着老腰了。”

谢一苇倒是没说话,就是把头默默瞥向另一边。

曾浩松懈下来:“唉呀妈呀,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们趁我不注意的时候突然搞起来了呢,哈哈哈虚惊一场虚惊一场。”

怎么说呢……有时候男人的第六感也很准呐。

谢一苇看准时机,拿起季然的碗就说:“我帮你去配料。”

季然回道:“辣椒要适量啊。”然后一记眼刀杀给曾浩。

被杀的曾浩莫名其妙:“干嘛?我怎么了吗?”

“没怎么。”季然扯唇一笑,“你是不是喜欢喝啤酒?我陪你一起喝,喝个不醉不归。”

有酒喝曾浩当然开心,顺着DJ直接飙起了rap。

——兄弟一生一起走,呦呦,喝起酒来不醉首,呦呦,你来一瓶我一瓶,呦,谁先倒下谁是狗,呦呦!

季然眉眼一弯,笑意加深:“行,你说的啊,干了这瓶酒!”

曾浩已经“呦”起劲来了:“呦!来干!”

……

曾浩觉得季然是有意的。

要不然为什么一直在给他灌酒?他一杯还没完全下肚呢季然又连忙添上来一杯,一件啤酒里面谢一苇都没喝多少,几乎全被他和季然炫完了。

甚至喝完了季然都还觉得不够,直接吆喝谢一苇再出去买一件。期间还抢菜!是的,抢菜!关键是他还抢不过,因为季然一次性就抢两人份的菜!

他和谢一苇坐在一排,抢完直接和谢一苇平分,自己不抓紧时间下手就只能捞些菜叶子。

在捞菜叶子的时候,季然又趁他不备把他酒满上。

曾浩为之大惊:“不是我说不醉不归还真不醉不归啊?!”

季然莞尔一笑:“当然。”

谢一苇看到拼命倒酒的季然和被迫拼命喝酒的曾浩,默首扶额,似笑非笑。

关键是曾浩喝酒真的不是特别行,十瓶都没炫完就直接醉了。

“啊啊啊继续!我还没醉呢,继续喝!”

“季然你究竟安得是何真心?!不懂得哥哥要让着弟弟嘛!嗝让我喝这么多,你是不是想让我明天一个啤酒肚!”

季然单手撑在桌子上,四只手指轻轻捻住杯子,又稍微晃了两下,喝了口酒,听后哑然笑出声来,随口抵赖道:“我看你喜欢喝,这不就让着你多喝一点吗?”

随后眉间一挑:“况且我不是一直在陪你喝吗?是你自己不行……”

真男人的字典里没有“不行”二字!何况曾浩已经醉了,这种“愤怒”更是一瞬间点燃。

“说谁不行!嗝,我告诉你我还能炫八百瓶!”曾浩直接站起来,单腿膝盖跪在凳子上,摇头晃晃,换了一瓶没开盖的酒就要咬开。

季然扬唇失笑,一杯啤酒灌下肚,又接起一杯与“真男人”碰杯,转头对谢一苇说道:“看到没?这就是没练过的,喝两口就醉了。”

然后酒杯绕回自己:“看到没,这就是练过的,现在已经千杯不醉了。”

谢一苇眼底带着一层光亮,手中杯子以一点为中心,不慌不忙的旋转:“所以你为了现场给我演示一遍,酒都不让我再多喝几杯?”

“那就错了。”季然盯着杯子里的酒,继续说道,“你自己几斤几两能喝多少你自己清楚,我就算不制止你也会自己停下的。”

“噗嗤。”谢一苇那瓶只装了饮料的杯子与他碰了个杯,“说对了。”

“那你又为什么把耗子灌醉呢?”

季然莞尔,放下杯子立马凑到谢一苇身边去,在他耳边说了几个字,然后若有若无的,唇瓣擦过耳尖。

谢一苇的耳朵直接开始泛红。

——“因为让他清醒的当个电灯泡太难为他了。”

曾浩在一旁喝酒吃菜毫无觉察,仔细看可以看到他已是酒醉饭饱,眼皮耸拉下来,一眨一眨的。

谢一苇偏头跳开话题:“他这样醉,我等下可是要送他回去的。”

季然两根手指轻轻揪住谢一苇通红的耳朵,不禁一笑:“你这是要故意给我看你的害羞吗?”

谢一苇抓住那两根作祟的手,回眼望去,乍一看柔情似水,细一看暗送秋波。

看得季然心头荡漾一阵,眼睛不由得迷糊两下。

有种想吻下去的冲动。

“我……”季然慢慢凑近,转而去看谢一苇的唇。

他看到那张唇微张又闭合,耳尖传来不似情话的情话:“季然,你想干什么?”

暧昧泡在酒水里,微光的星星点点营造一种独特的氛围。

想亲你啊,季然心中回答道。

“完啦完啦,我要回家!再不回家我妈会拽死我的!”曾浩突然插进一句,猝然破坏氛围。

季然扫眼过去,可惜刀人的眼神藏不住,醉了的人却没接收到。

而且还在一个劲的嚎叫,像是单身狗对情侣的控告:“一苇送我回家!送我回家啊!我要被我爸妈混合双打啦!”

季然的拳头已经硬了,偏偏那头毫无觉察,还在一个劲的哭喊。

“鼻青脸肿啦!眼冒金星啦!见不了人啦!我不去上学啦!”

靠了,每次都是他!为什么每次都是他!

艺术节表白也是他,这次还是他!单身狗要有单身狗的自觉好嘛!

季然盯着魂不守舍的曾浩,心里把他幻化成小火柴人不断祭出360度全方位无死角的“降龙十八掌”,嘴里似在对谢一苇咬牙切齿地说道:“我看他都醉成这样了,我们把桌子收拾收拾,然后……你就把这个醉汉拖回家吧。”

还特意强调“醉汉”二字,旨在让某个人深刻的认知自己的身份。

“醉汉”傻傻笑道:“嘿嘿我醉啦?有没有很酷啊!向我这种天生丽质难自弃的美男子一枚,醉了也是淑人君子……不对,我怎么会醉?我可是千杯不醉!”

季然任由曾浩自顾自的丢人,一边收拾碗筷一边怼道:“千杯不醉?笑话!十杯不醉已经很给你脸了!”

“来人!给我把这口出狂言的太监拖出去斩了!”某个“醉汉”换个身份持续丢脸。

谢一苇的声音从厨房内悠悠飘来:“冒充皇帝?拖出去斩了。”

醉了都还被压制一头的曾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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