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正是程弦最不解的地方，灵霄宗和玄冥阁并不交好。

“阁主，这么贵重的东西，程弦不敢收。”程弦沉声道。

“这三滴是从池水表面取的，算不上什么珍贵，你储物戒中难道没有能灭杀元婴修士的法宝？你师尊肯定给你了。”冥尘子笑道。

这类法宝肯定有，但冥水意义非凡，只有玄冥宗弟子可得。

程弦有些拿不准这玄冥阁主意思，要说宗派关系，灵霄宗只和玉清道宗算熟人，和玄冥阁算路人。

而且她听说宗内有峰主还和冥尘子打过架，把玄冥阁旁边的山都削掉一块。

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打架打这么狠，怎么看都不像相亲相爱，总不能是相爱相杀吧。

可看冥尘子也不像有恶意的样子。

“长者赐，不可辞。师妹还是拿着吧。”斐玉书接过浮在空中的瓶子，递给程弦。

程弦迟疑一瞬，接过，道：“多谢阁主，弟子收下了。”

斐玉书垂下手，袖中手指不自觉摩挲了一下。

刚刚她的手一触即离，碰到他的那块皮肤微微发麻，冰属性修士……体温都这么低吗？

…

拜见过秘境地主，程弦马不停蹄的带人赶往秘境。

天门秘境位于距离玄冥阁西南百里一处山脉之中。此处怪石林立，秘境入口在两座高大的山峰之间，两座山峰顶端相连，常年滴水。天空从山峰中间露出，形似巨门。因此称为天门秘境。

此处秘境由玄冥阁掌控，十年一开。

他们到达秘境入口时，山下已经挤满了密密麻麻的修士。

“诸位，天门秘境已开启，本秘境限制金丹期及以下修士进入。”玄冥阁长老以灵力散播开来声音。

无数散修冲入结界之中，他们倒是不怕会有元婴期修士进入，一旦有这种找死的人，踏入秘境的一瞬间，就会被秘境绞杀。

修士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最惜命，也最胆大。

“入秘境历练量力而行，生死关头务必捏碎秘境令牌，不可恋战。”程弦扫视众人，沉声道。

这一批弟子是她带出来的，她不想在回去的路上少任何一个人。

空间扭曲一瞬，程弦进入秘境，身处一片白雾之中，她瞬间警惕起来。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迷雾常见，但一进来就入迷雾当中，这很不常见。

脚下土地坚硬，不是沼泽、森林，如何起雾？

程弦缓缓拔出伏魔剑，剑有灵，微微发着碧光。

程弦心里升起微妙的兴奋。很好，刺杀之人，终于来了。

就在她拔剑转身的瞬间，一道剑气从右后方传来。剑气冰寒蚀骨，空气中的白雾甚至开始结冰，落下细碎的冰渣。

“金丹大圆满也敢来杀我？”她脚步微移侧身闪开。

蒙面之人一声不吭，提剑杀来，招招致命，出手狠辣，是不要命的打法。

白雾中，两道人影快的看不出身形，浓稠的白雾被搅动着，水波似的荡开。

程弦与他斗了几个回合，暗暗心惊。

这人身法、剑法皆不俗，一把灵剑迅如闪电，只是功法次了点。

能被派来刺杀她当真是有两把刷子的。

蒙面之人久久伤不到程弦，身影一退消失在迷雾中。

程弦闭上眼睛，强悍的神识扩散开来，……找到了！

空中，蒙面之人以俯冲之势袭向程弦，右手掌心以灵力包括着一根漆黑无比，缠绕着不祥之力的钉子。

蒙面之人掌心重重拍向程弦，程弦神情一冷，手中出现一面镜子，漆黑钉子普一接触镜面镜面泛起水波似的涟漪，下一刻钉子没入镜面之中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轻微“噗呲”一声，程弦的剑刺穿蒙面人的肩膀，剑气肆虐，破坏一切生机。

受伤的瞬间，蒙面人脸上浮起深切的绝望和灰白之色，仿佛是自知再无活路，头微微昂起，引颈待戮，只求程弦能给他一个痛快。

“谁派你来的？”程弦抽出伏魔剑，轻轻一甩，剑锋血迹滑落，光洁无尘。

他蒙面的面罩已被剑气击碎，一张平平无奇的面孔。

脖颈处微凉，剑鸣就在耳边写，蒙面人闭上的眼睫颤动，暗道死在伏魔剑下倒也算他的造化，心如死灰道：“我已发了道心誓言，少宗主请动手吧。”

这是说不了的意思了，一旦违背道心誓言天雷降落，修士会神魂俱灭，生死道消。

伏魔剑剑气霸道无比，他体内剑气肆虐，不断游走。

蒙面人面色渐渐苍白，噗的吐出一口血晕倒在了地上。

程弦摘下他腰间储物袋，强行以神识破开禁制。

里面什么也没有，很干净。只有一只苍耳。

看来他就是靠这个找到她的位置的。

程弦低头看了看自己衣袍，果不其然在身后衣角处发现上面粘着一个苍耳。

这是一种追踪法器，倒是又隐蔽又保险。

程弦目光扫过地上半死不活的人，他脖子上戴着一个小小的平安符，原本衣襟严严实实的盖住，此刻领口破损，平安符露出来。

平安福红绳已断，是伏魔剑干的。

程弦把它拿在手中，细细端详。

这平安符绣工极好。

蒙面人脖子一空，竭力睁开眼，就看到程弦站在他面前，手里拿着一只染血的平安福。

“还给我。”他用尽力气怒吼一声。

程弦心中有了猜测，按理说一个专业的杀手身上不会携带任何可能会给敌方留把柄推测出他来历的东西。

此人剑势虽狠，剑气却是一股清正之气。寻常刺客多修行诡谲莫测之道，周身气息也萦绕着一股阴暗之力。

这人应该是一个散修，不是一个专业杀手。

“谁胁迫了你的亲眷？”程弦淡淡地问。

蒙面人身体一震，双唇紧抿，固执的说：“还给我。”

“我能派人救出她们。”程弦垂眸看着他，声音笃定。

这不可能，蒙面人绝望的想。她仅凭一个平安福就推断出他有亲眷受制于人。她是想找出她们，赶尽杀绝吗？

“你不会真的以为，你来刺杀我，他们就能留你亲眷一命吧。”

“无论你成功还是失败，她们都难逃一次。”

“与你有关之人，他们都会通通杀干净，好死无对证。”

程弦一声接着一声，眼中没什么情绪的看着他。

蒙面人崩溃地摇着头，伤口受到牵连，鲜血水流般涌出：“不，这不可能，他们答应过我会放过他们的！”

心里却有个声音说，她说的对，他们仙门大宗，自诩名门正派，干的却是这样阴险的勾当，一群肮脏的小人！

可自己又有什么办法！他们向来视散修性命如蝼蚁，顺者昌逆者亡，自己修道多年，早就看透了这群败类。

程弦耐心等待，剑始终没有收起。

半晌，蒙面人深吸一口气，强撑着身体跪下：“少宗主英明，在下亲眷确实受制于人，那人以在下亲眷生死威胁，交给我这噬魂钉让我刺杀程少主。”

他捂住臂膀上的伤口，“路某死不足惜，死在少主剑下也是我之幸。但我凡人亲眷无辜，还望少宗主能救他们一命，我便告诉程少主是谁派我来的。”

只是刚说出口，就会被天雷轰成一片虚无吧。蒙面人垂下头，身体发冷，渐渐有些体力不支。

面前的女修突然笑了：“你且告知我你亲眷在何处，我派人去守着他们，来杀他们的人，不就是派你来杀我的人吗？”

“你可要快点说，现在他们可能已经动手了。”

蒙面人入了这秘境，无论成与不成。他亲眷都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他显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白着脸说出一个地方。

程弦拿出少宗主令牌，以神识传音了几句话。

“我已派人去了。”程弦扔出一颗回春丹。

蒙面人下意识接住，刚刚她拿出令牌传音，秘境自成一番天地通常不出秘境，不能与外界沟通。她竟可以与外界之人传音。大宗弟子果然宝物众多。

“您不杀我？”蒙面人握着手中丹药，反应过来。

“你有两个选择。”程弦垂眸望着他：“效忠于我，或者，死。”

程弦看中了他的剑意，起了爱才之心，此人一身剑意之纯粹，一些宗门天骄也比不过。年龄不过四十，却已修炼至金丹大圆满。这在散修中称得上一句天才。

“我不入宗门。”蒙面人迟疑道。入宗门弟子讲究斩断凡间亲缘，他舍不下自己的老母妻儿。

“是效忠于我。”程弦重复道。

蒙面人眼睛一亮，发起道心大誓。

路修远有些麻木，自己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依然为了他们这群道貌岸然之人效力。

日后，等待他的会是什么？

他会替她做，她自己不方便的阴暗之事，他会永远生活在阴沟里，永远不见日光，做着违心之事，可恶之事。

他会变成一个恶人。

果然，程弦发话了，语气冰冷：“你去给我……”

他低着头，等待着恶魔的命令。

是杀人全家还是刺杀仙门弟子？或是某种不为人知的癖好……

“路修远，你出去了读一读这册话本子，把它誊抄一遍。”程弦递给他一个册子，上面写写画画还有涂改，看起来像是随便写的东西。

路修远一愣，双手接过，封面龙飞凤舞几个大字：穿成皇室长公主后我一统天下了。

右下还有一行小字：第四卷。

这是……话本？是……她写的？

路修远失血过多的大脑彻底宕机，机械地说：“属下一定完成任务。”

这一定是某种考验，路修远红红火火恍恍惚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