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基雅在为德贝尔特王后缝补她的狐裘披风。
这件披风是积年的老件了,原本华贵的皮毛色泽已经黯淡,虽然被十分珍惜的护养着,仍然避免不了出现破损。
德贝尔特是部落里受人尊敬的王后,她想要穿什么样的衣服没有呢?按理说,这件披风早就应该被扔掉了。
可是,这件披风用到的狐狸皮毛料子,是当年纳尔多隆戈王上为德贝尔特猎来的。
所以,多基雅现在也只能叹着气,为她的王后缝补旧衣物。
她有时候会有些大不敬地想,如果……王上和王后不那么恩爱就好了,如今王后也不会在多年后还是这么伤心,以至于受许多本不必要的苦楚。
爱啊,从诞生的那刻起,就是教人满心甜蜜地来受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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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基雅缝衣服的时候坐在窗边,窗户用叉杆撑起,一是为了通风,二来是让外面亮堂堂的天光照进来。
今天的天气比过去几日都好,没有刮风,也不落雪子,是难得的可以开窗户的时候。
开着窗子,就不免听到外面过廊的动静。
比如,伊萨琴科和加久利,两个人拉拉扯扯往王宫里走来的声音。
整个王宫里最活泼的也就是伊萨琴科这个新来的小侍官了,多基雅很喜欢她,也常以前辈的身份提点一些,毕竟伊萨琴科侍奉的人是二殿下,二殿下又是王后唯一的孩子,伊萨琴科能尽快成熟起来,对二殿下也是件好事。
多基雅从窗扇间探出身子,扬声对走近的伊萨琴科和加久利说:“你们要不要来喝烧酒?”
然后,她的屋子里就多了两个围着暖炉坐下的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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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萨琴科的口味喜甜,喝的时候还要往酒里兑瓦塔拉果做成的果酱。
她同多基雅也很熟了,都用不上屋子的主人招呼,自个驾轻就熟地就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个小罐。
加久利看着她动作,把自己的小碗往前推推:“我也要。”
伊萨琴科就也给他加一勺。
她现在心情是真痛快!圆满完成了二殿下交代的任务,甚至还在饭点前赶回来了,二殿下知道后一定会高兴的。
也许还会夸夸她,再对她笑一笑……伊萨琴科一想到那个画面,心里就美滋滋的,快乐得直冒泡泡。
她真是做梦都想帮到二殿下的忙!
因为这份欢欣雀跃的心情,伊萨琴科喝起酒来也大口大口的,分外干脆。
北境里的人们会以喝酒来御寒,萨曼塔部落里酿造出的也都是烈酒。
伊萨琴科喝得太快,两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起来,整个人进入一种熏熏然陶陶然的状态里。
说完全喝醉那倒也不至于,萨曼塔人怎么可能只有这点酒量?只是一下子有些上头了,缓一缓还是能清醒过来的。
多基雅看着她哑然失笑:“喝这么急做什么?”
伊萨琴科晃晃脑袋,把脚边的藤篓拖出来,麻着舌头说:“嗯,我、刚好顺路,到了科特兰,嗝……姐姐,你、看看,这些,嗝,这些是不是,王上和王后的药里,要用到的、药草?”
“呀。”多基雅匆忙放下手里一直没停的针线活,仔细从篓子里拿出一株辨认。
半响,她点头确认道:“是的,就是这种,和图鉴上一样的。”
“嘿嘿……”伊萨琴科闻言更开心了,“我都记得清清楚楚的,果然没错。”
“有劳你了,只是怎么忽然跑得这么远?那边……现在还不算我们的地盘呢。”多基雅说。
伊萨琴科去推加久利的胳膊,嘟囔道:“阿加,问你话呢、你怎么忽然跑那么远?”
却没有回应,转头去看的时候,灰发的男人从脖颈到耳朵尖都一片通红,平素锐利清明、像狼一样的眼睛已经晕成了蚊香圈,趴在桌上从喉咙里发出小兽般的呼噜声。
桌子上属于他的酒碗里还装着一大半的酒液,他就已经醉得晕头转向了。
伊萨琴科嘻嘻哈哈地傻笑起来:“阿加——好弱哦——”
旁观的多基雅心想,伊伊,你自己好像也没有很强啊。
加久利耷拉着眼皮哼哼两声,张口好像说了什么,声音小得听不见。
伊萨琴科凑近去听,才知道加久利是在说篓子里的药草“一半是我采的”。
栗发少女当即不高兴起来:“那藤篓还是我就地取材现编的呢!”
加久利:“一半是我采的。”
伊萨琴科:“你会编篓子吗?”
加久利:“一半是我采的。”
伊萨琴科:“……你连药草都认不全,是我告诉你的!”
加久利:“一半。”
“……不跟你计较。”伊萨琴科站起来和多基雅告辞,小声嘀咕着要走,“我要去找二殿下了,还要听二殿下夸我呢……”
一说到这,少女脸上的笑容简直止不住。
多基雅连忙把人拽住。
要是真让伊萨琴科用这种傻乎乎的状态地去见人,第二天醒过来她可能会羞愧到去跳悬崖,和二殿下的关系这辈子都不用想改善了。
缪伽殿下最讨厌不讲规矩的人了!
偏偏这头的加久利,明明已经醉死的人了,一听见“二殿下”这个关键词,也噌的站起来要跑。
边跑嘴里还咿咿呜呜地大声嚷嚷着什么,不过在场的已经没有人能听懂了——加久利醉的太厉害,开始讲狼语了。
多基雅没能反应过来,倒是伊萨琴科一把把人攥住了:“你干嘛,你干什么去?你不许跑!二殿下还没夸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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缪伽来到德贝尔特所在的王宫前时,撞见的就是这样一副响亮狼嚎中夹杂着无数声“二殿下!”的混乱场面。
缪伽:?
“你们在母亲的宫门前做什么?”银发的皇子蹙起眉头,冷声质问道。
伊萨琴科的酒醒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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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白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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