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意犹

三哥扈枫的理论极其直白:“退缩?你放个诱饵去勾他啊,等他上钩时,你就收竿。妹啊,咱不能让他轻易得手,太容易了,不会珍惜,要有难度。有难度他才会不甘心,才会冲动,一旦冲动起来,理智就丧失了,什么冷静啊、顾虑啊都会忘得一干二净。”

扈樱有点疑问:“万一不上钩呢?”

扈枫回答得掷地有声:“不可能!世上哪个雄性动物能抗拒得了异性?特别是像你这样漂亮的异性。”

你即是世界吧!妖神两族中单身狗遍地,一心修行不理红尘的一抓一大把。乌鹊台前门可罗雀,上次定姻缘得追溯到十几年前,二哥和白瑁大婚那次。

扈樱的沉默不语让扈枫误会了,他还是很关心妹妹的,急忙给她打气:“自信点!他们龙族都傲气得很,一个个的自以为矜贵,眼都不带往下瞧一瞧的。他抛开所有事跟着你,给你端茶送水当个小助理,心里能没点不可告人的念想?”

扈樱“嗯”一声:“可是,这点念想不足以让他抛开顾虑。”

“这算什么?尽管去施展你的魅力,他们龙族天生定力浅,我们天狐又自带媚惑,他哪里经得起引诱……”扈枫笑,“他条件不错,而且我听说龙族生来就有些无师自通的妙处,你尽情享受,亏不了你。”

脸庞罕见地浮出一抹窘迫的红,扈樱嗔怪道:“三哥,你胡说什么呀!”

确实不适合深聊,扈枫顺势转了话题,偏又改不了他的本性,真心实意地教唆:“其实他那顾虑你很容易解决的,别去乌鹊台定姻缘就行了嘛。结什么婚呐?你瞧这世上百花争艳,各有风姿,你就该聚散随心,遍览世间美好,这才叫不白活一世。”

“你不上乌鹊台,谁还能绑着你上去?就算绑了你去,你焚香祷告不诚心,天道不会承认不甘不愿的姻缘的,人天道聪明着呢!”他越说越来劲,豪言壮志地安抚妹妹,“放手去干!我们涂山的女儿有为所欲为的本钱,天塌下来我给你顶着,不会叫你被压着。”

扈樱幽幽地问:“若是塌下来的是二哥呢?”

电话那头突然惊天动地地响了一声,像是有什么从高处摔到地上,然后是死一般的沉寂,好一会儿后,扈枫才慢悠悠道:“二哥我顶不了,但是你的好闺蜜、我们小二嫂她能顶啊。再说了,真到了二哥塌下来时,你肯定愿望成真了,让他们师兄弟干架去,你躲后面安全着呢。”

“三哥,你真是全家最聪明的一只狐狸!”扈樱真心实意地恭维出八百字大作,哄得扈枫乐得找不着北,她这才提要求,“但是,你刚刚讲的都是理论,给点能实操的主意呀。”

扈枫答应得毫不犹豫:“别急啊!理论理解透彻了,才能指导实践嘛。”

兄妹俩又嘀嘀咕咕地聊了足足一个小时。

此时,扈樱的战争戏已经结束,随剧组转场到影视城开启文戏拍摄。

平阳公主的文戏大多集中于游说义军、商讨军情等,仅有小部分是与柴绍的感情戏。扈枫的主意就落在这寥寥无几的感情戏上。

《乱世定长安》一部群像剧,主要描述从隋末唐初群雄纷争起,至玄武门之变,李世民登上帝位,天下安定结束。战争、权谋贯穿整部剧,整体基调冷硬,李世民和长孙皇后、平阳公主和柴绍是唯二的感情线,是一片冷色调中硕果仅存的两抹艳丽的暖红。

姜归鸿很重视这段戏的拍摄,早早就关照两位演员多接触,提前酝酿情绪。

扈樱拿着剧本找敖仲帮忙对戏:“明天要拍这段,现在去找甄陆不太合适。”

甄陆是扮演柴绍的演员,长得俊朗帅气,与扈樱年龄相当,难得还兴趣相投,整天没事就聚在一起,谈笑风生。

敖仲握了握拳,欣然同意。

陪扈樱对戏不是第一次了,敖仲算得上熟练工了,拿了剧本看明天要拍的那一段。

满页的字密密麻麻地撞进眼中,挤挤挨挨地糊成一片,唯有一个字清晰且越来越大,最终占据了整页纸,胀痛了眼。

剧中中,平阳公主和柴绍是一对伉俪情深的佳偶。

平阳公主和柴绍分别后,辗转各地战场,最终相聚在长安城下,众目睽睽下国事为重,两人压抑心底久别重逢后的激动,除了偶尔隔着人群对视外,没有过多流露儿女情长,直至长安被攻克,两人才有独处时光。

手里的这段剧本写的就是重逢后的第一次独处。

几月不见,两人间有种微妙的客气,先互问关怀之语,相互衷肠后渐入佳境,两人也越靠越近,直至相拥而吻。

敖仲猝不及防。

内里心慌意乱、不知所措。

外表纹丝不动、安如磐石。

见他拿着薄薄的几页纸僵在那儿,扈樱笑着碰了碰他的臂,问:“开始吧?”

没动,没回应。

她又问:“看完了吗?”

敖仲猛地合上剧本,虽然已经回神,但仍有点结巴:“看、看完了。”

“那开始吧。”

看着她盈盈而笑,眼神清澈,敖仲五味杂陈。

像是有千万道声音在耳边尖锐地叫嚣:“是吻戏!吻戏!吻——戏——!”

有一刹那的喜悦,随即一闪而逝,他陷入无边无际的纠结和茫然。

不敢开始,却找不到好理由。

说自己还没背下台词?他本就可以拿着剧本跟她对词,而且,这段戏里才那么几句话,说背不下来,简直是侮辱双方智商。

他想反悔,那么她会不会现在就去找甄陆对戏?

“甄陆”两字陡然化成了一只怪兽巨掌猛地揪紧了心脏,惆怅酸涩蔓延全身,连头发丝都酸溜溜的,酸得他不由自主地点了点,不受控制地开始了第一句台词:“娘子,你瘦了。”

剧本里的柴绍心疼平阳公主几月艰辛,满腹千言万语,最终化成了简单的一句话。

这短短的几个字产生了奇妙的共鸣,扈樱最近没有刻意减肥,吃的不少,但仍然瘦了,他同样心疼她。

于是,他讲得真情实意,感情充沛。

特别是“娘子”二字,仿佛穿越了千年时光,带着无尽缱绻。

他想起了他抱着毛绒绒的她行过那片战火纷飞的土地。喷香柔软的她窝在他臂弯里、趴在他胸膛上、埋在他肩颈处。小毛团喜欢撒娇,总会无比亲昵地去蹭他,用软糯甜腻的声音跟他说话。

柔软的绒毛触碰在肌肤上,心会不自觉地变得柔软,那时他跟扈栎总开玩笑要把她领回东海养着。

那时的她是怎么回答的?

她毫不犹豫地抛弃了亲哥哥,欢欣雀跃地滚进他怀里直拱:“好呀好呀,我要去你家住,住到天荒地老。”

天荒地老呀……可惜,她是别人家的女儿,只能小住,住不了天荒地老。不过,瞧她那时候在水晶宫好奇探索,四处撒欢的模样,应该是喜欢的吧?

敖仲分心回忆,毫不费劲地忆起以前种种,唇角也跟着往上翘。

有那么一瞬间,扈樱觉得敖仲演技已臻化境,将柴绍对平阳公主的思念、爱恋和久别重逢后的激动喜悦表演得惟妙惟肖。虽然,时不时流出的怅然神情揭露了他的确没学过。

挺聪明呀!

一人一龙各怀心思,但一心二用的本事都不错,台词很顺畅地往下接。

随着说出的台词越来越多,扈樱越靠越近,眼中的脸庞越来越清晰,一开一合的红唇仿佛一朵风姿摇曳的花。

心跳如擂鼓,耳中再听不清扈樱的话,只有咚咚声,震得敖仲猛地一震,后退了一大步,撞上了床脚。平时下盘稳如泰山的他竟一跤跌坐在床上。

剧本里没有跌倒的戏份,他仰头,想道歉:“我,我,……”

话没能说完,脑中一片空白,想不出任何言语。

扈樱也有点慌,面上当然是不显的,仍演着平阳公主,深情款款地看着对面的“柴绍”。

一遍遍试图回想三哥的话。三哥的话走马灯似的高速掠过,最后,满脑子只记得“放手去干”四个字。

于是,她倾身、抬手,按上他颈下领口。

轻薄的衣衫挡不住手心暖意,乍然温暖了肌肤,刹那泛起浑身滚烫。

敖仲脑中只有一声更重一声的咚咚声,一点儿没察觉隔着衣衫的掌心也热得烫人。

掌心处传来一下接一下的震颤,那是心在剧烈跳动,就像自己也快要跳出喉咙口的心脏一样。

真有默契!

扈樱胡乱想着,突然感觉松快了一点儿,便笑起来。

手缓缓往上移,似水流温柔,一寸寸地流过他颈肩肌肤,滑过凸起的喉结,喉结在掌底猛地一颤,却没能令手停留,手仍缓慢而坚定地往上拂过,最终停在脸颊上,定住了他仰着的头。

拇指滑过,似采花的蝶轻盈而翩然逗留在唇角边。

另一只手也期然而至,拂过他的脸,像只猫儿似的缓缓往下落。随着纤纤玉手再次一点点滑过脖颈,他忽然生出一丝不想停的念想。

可她是一只调皮的狐儿,留在肩颈处再不移,一点点地滚烫他皮肤。

空落落的。

浅笑的唇轻启,如兰般:“郎君似是也瘦了,让儿细细瞧一瞧。”

是一句台词,可“郎君”二字入耳,携着花蜜一般,忽而生出一点莫名的满足去填那空茫欲壑。

满眼都是她姣好的面容,愈来愈近,最终眼中只有那一弯红唇,近如咫尺。

那可爱诱人的唇似震着红翅的蜻蜓,精妙地从眼前飞掠,在他唇上点水般一触而离。

意犹未尽,却已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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