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秀将陈兆德骂了个狗血淋头。
“天底下哪有你这样的父亲?将自己女儿嫁给自己同僚,那陈大人比你还有年长五岁,他来喊你岳父大人,你都不烧的慌?陈兆德我告诉你,这婚事成了,我看京里人都怎么笑你,为了给儿子挣个官职,把女儿卖了!”
“谁说我这是卖女儿?这不是好人家,婷婷也到了该说亲的年纪,知根知底总比盲婚哑嫁强,我看这陈大人就不错啊。”陈兆德脸皮厚起来真是没话讲,这话讲的脸不红心不跳。
“陈兆德你这话说的亏不亏心?好人家?谁不知道那陈大人年纪大了,就喜欢小姑娘,院里那么多姑娘。京里谁不说那些姑娘苦,因为家里穷给老大爷做了小老婆。我问你陈兆德,咱家穷到要卖女儿了吗?”钱秀恨不得扇死陈兆德。
“你这个无知妇人懂什么?这次可是正妻之礼,要不是陈大人去年刚死了老婆,婷婷还攀不上这桩亲事呢!”陈兆德声音大起来,脸也像气球一样鼓起来。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陈大人背地里玩死了多少小姑娘。”钱秀冷冷的说,这桩事还是陈兆德当做笑话一般讲给她听的,那时候还装模作样的说那些姑娘可怜,现在却要把自己女儿往火坑里推。
“妇人之见,婷婷嫁过去是正妻,身份怎么能和那些姑娘一样?”陈兆德眼神轻蔑。
“婷婷不会同意的。”
“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轮得到她同不同意。”陈兆德几乎说定了这件事,不给钱秀再说话的机会,让她准备婚事,就出门去了。
钱秀只觉得一阵一阵的发冷,她突然意识到了,陈昭也长大了,说不定有朝一日也会因为这些男人的利益被当货物一样送出去。
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久荣,这陈大人是我同僚,先前那个夫人家里是有本事的,留下了不少嫁妆,而且这个陈大人官场好友众多,给你谋个一官半职不成问题。我们都商量好了,等婷婷一进门,立马给你安排职位。”陈兆德心里这件事落定了,喝酒喝的满脸通红。
陈久荣也没少喝,笑着说“爹,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干的。”他看着酒坛,心里很畅快,这陈府到底还是他的,不学无术又怎样?那陈婷婷做生意又怎样?到头来还不是为自己前途做铺垫,就连那陈昭也会是自己垫脚石。
钱秀的屋里,李姨娘坐着直流泪,陈婷婷是她一手带大的,俩人关系也就和亲生母女一般了。她养着那小小姑娘的时候就想着,这孩子以后不能走她的老路,要找一个好人嫁了,穷苦一点也没事,踏踏实实过日子。这些年陈婷婷做了点小生意,自己也有了点积蓄,李姨娘就更高兴了,这样子有家底可以找一个条件不错的夫婿。
她充满期待,到时候找个书生也不错,说不定还可以做官太太,就算做不了官太太,也能是个夫子太太,总之什么都好。
但是,现在她这么爱护的女儿,对她充满期望的女儿,要去做老头的填房,那人和她父亲年纪一般大,残害了不少姑娘,这让她怎么接受?
“夫人,婷婷不能嫁过去啊。”李姨娘的眼睛红红的,脸上的巴掌印清晰可见,这是她去找陈兆德说情然后被打了一巴掌。
“陈兆德真是该死,自己的女儿都要算计进去。”钱秀看着李姨娘的脸愤怒达到了顶峰,这是她的人,陈兆德就这么把人打了。她绝不会让陈婷婷成为他们父子的垫脚石。
“母亲,我不嫁,我要去做生意。”陈婷婷目光炯炯,要是以前的她,她可能只会坐着掉眼泪,然后被嫁出去,但是现在她不一样了,她能有其他的选择,她有钱,还有一个好心的主母,她可以选择自己的未来。
“我当然不会让你嫁过去,眼下先让他们得意一阵,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要永绝后患,这次不嫁陈大人,往后还有王大人,武大人,必须绝了他们的念头。”钱秀盯着烛光,孩子大了,就要做好打算了。
李姨娘一脸无助的看着钱秀,是啊,这一次躲过去了,以后呢?以后怎么办?
“所以要断了他们的念头,让陈久荣再也做不了官,本朝律法,身体残疾者不能做官,打断他的腿好了。”陈昭轻飘飘的说。
屋里陷入了一片沉寂,李姨娘和陈婷婷都没想过这个问题,此刻听到陈昭的话,心里也是翻了天。
可以吗?这样残忍?
在这个时代有这样想法的女人都是悍妇,女人被教导要温婉,而陈昭和钱秀显然不符合时代的要求。
但是温婉的女人也命苦,只是想要争取自己的自由权益,又有什么错?
烛火盈盈,李姨娘突然觉得没意思,眼下自己女儿都要到虎口了,自己还在思索这个想法合不合礼节。去他的礼节,她只要陈婷婷和陈子安好好的。
她很快问陈昭“昭儿小姐有什么法子吗?”
陈婷婷这几年胆子大了,想的也多,自己这样苦于礼节又是为了什么?为了当男人的附庸?可她做的比男人好多了。她眼神坚定的看着陈昭“昭儿妹妹说什么我们都会去做的。”
陈昭很满意,如果她们自己没有斗争意识,那她们每一次陷入困境都要靠着她和母亲拉出来,那也太累了。
“柳姨娘每月都会给陈久荣钱,你们知道为什么他过成这样吗?”
李姨娘和陈婷婷摇摇头,也许是银子给的不够多吧?
“因为他欠了很多钱,是个手气奇烂又不可自拔的赌徒。”陈昭笑着说,真是有趣,他人生烂透了,一个少爷被放弃送到了乡下,染上了赌瘾,却逢赌必输。
“只要把那些人引来,不用我们出手,自会有人收拾他。”
知道陈兆德给自己想了办法以后,陈久荣觉得自己走路都轻飘飘的,他要过上好日子了。
“娘,你找人看着那个丫头,我怕她不乐意跑了,她还有铺子,说不定还有积蓄。”说这话的时候陈久荣嫉妒的眼睛都要滴血了。
“放心,儿子,这不会有事的,她走的了吗?一个女孩子能跑到哪里去,况且她姨娘还在这儿,她走了,李姨娘怎么办?”柳姨娘很担心,这些年受的委屈一下子都散出去了,觉都睡好了。
“娘放心,我会好好干,还会娶个好老婆来孝敬你。”陈久荣哄的柳姨娘笑得合不拢嘴。
“再忍耐些,久荣,这段日子安静些,等你真的落定下来,我们再去收拾他们。”柳姨娘畅快极了,满心期盼着陈婷婷出嫁,她甚至愿意张罗这事儿,可是看着钱秀不乐意的样子,她也不敢有大动作。
陈久荣胡乱的点着头,满脑子都想着找个小地方赌一下,有段日子没去赌坊了,手痒。
“娘,给我些银子吧,我去外头喝茶结识一下朋友。”陈久荣冲柳姨娘要钱。
一听这话柳姨娘立马就掏钱了,她还心疼自己儿子,手里连个闲钱都没有,现下也没有什么朋友。
拿了钱陈久荣就出门了,门口小厮把这事儿告诉了陈昭。
“那几个人都来城里了吗?”陈昭问底下的人。
“来了小姐,听说陈久荣回了家有钱了一大早就在城里找人了。”小厮在下面回话。
“找人告诉他们陈久荣的行踪。”陈昭喝着茶,今年的新茶味道果然好。
陈久荣四处转,找赌坊,顺便掂量自己手里这点钱够几个来回。
突然他肩膀给人按住了。
一张笑脸出现在眼前“陈少爷好久不见啊,看您这样子是回到了本家?”
老四是个地痞无赖,赌坊的打手,让陈久荣跑了这件事让他扣了不少银子,听人说在京里看见了陈久荣,他带着人立马就过来了。
他和手下把人带到没人的巷子里。
“看着这衣裳就知道,陈少爷进来日子过得很滋润,瞧着都胖了不少,想必也有银子还我们兄弟几人了?”老四按着他肩膀,暗暗用力。
陈久荣疼得龇牙咧嘴,又赔着笑脸“四爷,这我哪有什么钱啊,这都是家里做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家里没什么地位,不然也不会在乡下待那么久,过那么久苦日子。”
“你小子别唬我,我都打听过了,你爹是五品官员,还琢磨着给你弄个差事,你会没钱?”老四不信这话。
陈久荣一个劲儿说没钱,说自己不得重视,老四被他说的急了,打了他一顿,抢走了柳姨娘给他的钱还有衣裳,完了隔着远远的把人丢在陈府附近走了。
走之前对着他说,三日之内要凑齐银子,不然打断他的腿。
陈久荣一瘸一拐的回去,柳姨娘看到他这副样子,急得要去报官。
“是谁打的?一定是京里的混账玩意儿,久荣你看见他们长什么样了吗?和你爹说说,我们去找府尹大人。”柳姨娘哭哭啼啼的说,她是真没想到,自己儿子在京里还会受这种委屈。
“几个地痞流氓罢了,不用去报官,现下还是低调点好。”陈久荣当然不会愿意去报官。
陈兆德虽然心疼儿子,也觉得他说得对,去报官招惹是非,难道出去说他儿子被打了吗?
陈久荣躲在府里不出门,一心等着做官,他想自己要是做官了,还怕那些人吗?
眼见着陈久荣不出门,陈昭想也不是个办法,和陈婷婷一琢磨,一块儿出去了。
“你怎么能让她们出去?”陈兆德暴怒的对着钱秀说。
钱秀掏了掏耳朵,声音真大,这厨房的补药得少给他送点了。
“她们俩自己长了腿,我还能拦住?”钱秀双手一摊,表示无可奈何。
“眼见着婷婷就要成婚了,现在怎么出去了?”
“要么你现在去追,反正也没跑多远。”钱秀无所谓的说。
陈兆德一听没走多远,急匆匆的带着柳姨娘出发了,本来想一个人过去,但柳姨娘也上心,非要一块儿跟着去。
钱秀送走了他们,看着合上的大门笑起来。
现在陈久荣就独自一人在这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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