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叙被人一脚踹在地上，他甚至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只能抱着头，将自己整个人都蜷缩起来。拳头跟雨点似的密密麻麻落在身上，直到为首的那个人喊了停，一场单方面的殴打才终于停止。

“陈叙！快还钱！”

陈叙被人拽着头发从地上拎起来，即便已经被揍得灰头土脸，可俊美的侧脸却仍旧让人看得心神一愣。

可面前的几个男人却没一个被他这张脸给迷住的，在他们看来，陈叙就是一个欠钱不还又不要脸的骗子。

汗湿的头发贴在额头上，愈发衬得陈叙面色苍白，唯有那双墨色的眼瞳黑得让人心惊，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凌厉。他闭了闭眼，掩住眼中的恨意，哑着嗓子说道：“再给我一个星期，连本带利，一起还给你。”

“一个星期？”男人冷笑一声，“你上次也说是一个星期，还想让我再相信你？”

陈叙用手撑着地面，努力抬起头，强忍着头皮上的疼痛，对男人说着早就准备好的说辞：“你信不信我是管不了……但是，我想你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吧？狗急了还会跳墙，到时候事情闹大了我就去报警，我最多就是被批评教育一下，那么你呢？”

陈叙冷笑着，“没个三五年怕是出不来吧？”

男人闻言瞬间怒了，扬起拳头，“你在威胁我？信不信我现在就弄死你？”

“你当然可以……”陈叙轻笑一声，不紧不慢地道，“但是我现在什么都没有，就只剩下这条命了，我想……你应该也不想我跟你拼命吧？”

俗话说得好，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如果他们真把陈叙逼到绝路，那陈叙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不会让他们好过。

他是个死过一次的人，最差也不过就是丢了现在这条命。

男人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有些犹豫。毕竟他也只是一个催债的，能拿到钱最好，拿不到钱，他也不想惹出什么官司，不然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哼！”他松开陈叙，一脚踹在他胸口，恶狠狠地道，“行，再给你一个星期时间，要是一个星期后还不了钱……”

说到这他狞笑了一声，威胁的意味显而易见。

陈叙捂着胸口闷闷地咳了几声，他抬起头，一双漆黑的眸子死死盯着男人，用喑哑的声音回了句：“好。”

男人被陈叙阴郁的眼神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又恼羞成怒般地冲他啐了一口，招呼着自己的几个兄弟一起走了。

过了许久，陈叙才缓缓松开手，从地上爬起来。

手臂上传来一阵刺痛，垂眸看去，竟不知什么时候被划破了一道口子，有些深，正往外渗着血，皮肉卷曲着，看起来有些可怕。

陈叙的眼神一下子就沉了下来。他已经很久没有受过这样的伤了，又或者换一种说法，已经很久没人敢这样对他了。

胸口处传来阵阵钝痛，陈叙没忍住又咳嗽了几声，他现在也不顾上自己的那些洁癖，靠坐在墙角缓了会儿，才撑着墙缓缓爬了起来。

“该死！”陈叙低声骂道。

他已经刻意绕开了当年的那条路，可也不知道为什么，这群人还是跟了过来，就像是一群浑身恶臭的老鼠，不管他走到哪儿都能闻着味儿跟上来。

但现在不是骂人的时候，现在最要紧的，是赶快凑齐两万块钱。

这时，陈叙的手机突然响了一下。

他回过神，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到上面的短信提示，还有后面跟着的发件人姓名——林南。

林南，一个几乎被陈叙丢到记忆角落里的人。

上辈子陈叙就是看出了林南对自己的迷恋，才会主动提出跟他在一起。因为他发现，只要是他想要的，林南就会拼尽全力去满足他。

只是林南实在是穷，穷得无法满足陈叙越来越大的胃口，于是陈叙也只能另寻新路。而这时候，正好有人递过来一根橄榄枝，陈叙就顺着这根橄榄枝往上爬……

林南？林南是什么东西？

他打开手机，看着短信页面上的那条信息。

【今天晚上回来吃饭吗？】

指尖在键盘上犹豫了片刻，陈叙玩味地打字回复：回来。

林南就像是一直抱着手机守着一样，甚至连五秒都没有，就给陈叙回了信。

【好！我等你回来！】

“真是个傻子。”陈叙看着手机上的短信，勾起唇，嗤笑道。

现在天色已经不早了，不知道是哪里传来了一阵饭菜香，陈叙中午也没吃饭，闻到这个味道肚子咕咕叫了起来，他缓缓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往家里走。

也许是老天爷也见不得陈叙这样的恶人重生，头顶传来轰隆隆的雷声，天空中突然飘起了雨。

雨不大，却绵绵不绝，混着初春的寒冷，把陈叙给冻得直打哆嗦，刚也不知道谁踢到了他的小腿，稍微一用力就疼得厉害，就算想跑也跑不动。

陈叙实在疼得厉害，再加上雨似乎有越下越大的趋势，他走到一个小卖部的屋檐下面，靠在门口的墙上，仰头喘了几口气，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机，给林南打了个电话。

“我现在在中南路，”他往街对面看了眼，“327路公交站对面，快过来接我。”

说完陈叙就挂断了电话，甚至都不给林南说话的机会。

因为陈叙知道，林南一定会过来的。

陈叙习惯性地摸了摸口袋，却只摸到了一个打火机，其他的什么也没有。他用力踢了下前面的一块石头，又踢得腿疼，默默地捂着腿蹲了下来。

小卖部的老板看了陈叙好一会儿了，见他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说起话来也特别的凶，还以为是什么不良少年，拿着鸡毛掸子就去赶人。

“走走走，别妨碍我做生意。”

陈叙毫无防备被打了一下，脸色陡然间阴沉了下来，可看到老板剽悍的体型，闭了闭眼，默默地走到旁边的墙角里站着。

老板见他识趣也没再多说什么，不屑地冷笑一声后便转身进去，唰地一声把门拉上。

雨越下越大，墙角的屋檐又太窄，即便陈叙已经贴在墙上了，却还是被打湿了一半的衣服。他现在浑身都疼，肚子还饿得要死，左腿疼得连站都站不住，只能将全身的重量压在右腿上。

林南怎么还没过来？

想打个电话去催，但他想到林南现在应该在骑车，指尖在键盘上犹豫了好久，最后还是没有按下拨通键，又把手机塞回了口袋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陈叙整个人都快被冻僵了的时候，听到有人在喊他。

抬头看去，一辆破旧的小电驴停在他面前。

骑车的人并不算十分好看，却是气质温润，一眼看去就是个十分温柔的人。

“小叙！”林南在看到陈叙的时候眼睛一亮，连忙从小电驴上下来，跑到陈叙面前，一把抱住了他，撞得陈叙一个踉跄。

林南身上套着件土黄色的雨衣，帽子有跟没有一样，一路骑过来，脸上全是水，前面的头发几乎全都湿了。他这么一抱，直接把陈叙身上还没湿的地方给弄湿了。

“离我远点，你身上全是水。”陈叙微微蹙眉，嫌弃地将他推开。

林南并不生气，笑呵呵地站在陈叙面前，看到他手臂上的伤，还有身上的脏污，脸色立马变了，着急地就要去检查，“小叙你怎么了？受伤了吗？快给我看看。”

陈叙最讨厌的就是林南这点，话多，事也多，轻啧一声，直接抓住他的手，拖着他上了小电驴，“先带我回家。”

林南心疼地看了眼他手臂上的伤，欲言又止，但最后也只是“哦”了一声，又突然想到什么，开始脱身上的雨衣，“我走的忙忘了带雨衣了，你穿我的吧。”

陈叙手上用力，按住他的腰，让他坐在自己前面，沉声道：“别浪费时间，先回去。”

林南被陈叙牢牢扣着腰，脸色唰一下就红了，他规规矩矩地坐在陈叙前面，这个姿势就像是被陈叙抱在了怀里，就连动作都小心翼翼了起来。

雨越下越大，冷风混着雨水刮在身上，就像是钻进了骨头缝里一样，吹得陈叙浑身冰凉，不由得抱紧了前面的林南。

“快点。”他说。

林南“哦”了一声。

可他的小电驴是二手市场淘来的旧货，骑不了太快，再加上雨天路滑，后面又坐着陈叙，就更不敢骑快了。

雨水打在两人身上，没一会儿陈叙整个人都湿透了，他靠在林南身上，冰凉的雨衣隔绝了所有的体温，他闭上眼，感觉脑袋越来越沉。

陈叙想起上辈子的时候，林南也是像现在这样，在下雨天里，骑着小电驴带他回家。只不过上辈子的这时候他没有这么狼狈，偷了林南藏在衣柜里的钱，给了那群催债的人，也因此才能再宽限一个星期。

可这辈子他想去偷林南钱的时候，却发现林南把钱都拿走了，他又不好去问，只能闷声不说。在家里躲了一个星期，出门的时候还故意走了条自己平时不会走的路，却没想到还是被那群人给逮到，还被他们打了一顿。

都怪林南。陈叙想。

小电驴在大街小巷里穿梭着，最后进了个破旧的小区，停在一栋老旧的居民楼下。

林南停好车回头去看陈叙的时候，发现他好像被冻晕过去了，吓了一跳，急忙拍着陈叙的脸把他叫醒。

陈叙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从车上下来，整个人都挂在林南身上，让他扶自己上楼，“你怎么不租一个一楼啊，天天爬六楼都要累死我了。”

林南小心翼翼地扶着陈叙，抿了抿唇，神色有些暗淡，“一楼太贵了，我没有钱。”

陈叙大半个身子都挂在林南身上，看到林南被雨淋湿了的头发和脸，皱了皱眉，没好气地道：“一会儿上去洗个澡，不然感冒了还要我照顾你。”

上辈子林南就是把雨衣给他穿，最后自己冻感冒，在床上躺了三天，害得他也跟着照顾了三天，什么也做不了。

林南听到陈叙这么说，动作顿了下，闷闷地“哦”了一声，不过他很快就补充道：“你先洗，你身上都湿了。”

陈叙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他们家很小，一室一厅一厨一卫，非常标准的小套间，两个大男人站在客厅里，连转个身都困难。

陈叙一进门就开始脱衣服，一边脱一边一瘸一拐地往卫生间走，“去柜子里帮我拿套干净的衣服。”说完他顿了下，又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林南，“盯下热水器，别又出问题。”

这台热水器有问题，经常打不着火，就在那“滴滴滴”地响，得开关好几次才行，偏偏在卫生间里还听不到，得要人在外面盯着。陈叙想换个新的，可钱都在林南那儿。

林南怕他乱花钱，从来都是把钱藏起来的，要是陈叙偷偷拿钱，他还会跟他急。一个平时对他费心讨好的人，急起来却敢跟他吵架。

看到陈叙裸露的身体，林南又唰的一下脸红了，他“哦”了一声，连忙去房间给陈叙拿衣服。

当热水洒在陈叙身上的时候，他终于舒服得松了口气。

他一边冲着热水澡，一边双手抱臂靠在墙上，想着自己该怎么才能在一个星期内赚够两万块钱。

上辈子陈叙偷了林南的钱，后来又编了谎哄林南去找领导预支了两个月的工资，最后剩下来的那点是林南卖血的钱……

想到这里，陈叙眼神暗了暗。

要不……

【渣男……渣男……发现渣男！进行绑定！】

突然，陈叙的脑海中响起一阵奇怪的电子音。

【叮！系统已成功绑定！】

【亲爱的宿主您好，鉴于您的渣男表现，时空管理局决定对您进行改造，还望宿主能早日摆脱渣男身份，重新做人！】

陈叙：？

【我们的口号是：不做渣男！】

陈叙摸了摸脑门，觉得自己应该是发烧了，不然怎么会出现这种幻觉。他接着想该怎么哄骗林南，让他把钱全都给他。

【宿主出现渣男行为，现对您进行为期一天的处罚，请宿主进行挑选：失聪/失明/断腿/瘫痪……】

陈叙努力屏蔽这个突然出现的声音，继续思考着。

【超出时间，现由系统进行随机挑选……】

【叮咚！经过系统挑选，您抽到的是：失声。】

陈叙：……

陈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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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现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