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赖光醒来的时候，正躺在飘扬起伏的渔船里，海浪敲打着船身，静谧安宁。

全身传来疼痛，他艰难地撑坐了起来环顾四周。

这是一艘小型渔船，明亮白皙的日光让源赖光眯起眼睛，眼前渔船的另一端有个人正安静地钓着鱼。

再朝其他方向看去，身后方的陆地清晰可见。

刚想起身的源赖光头脑一阵眩晕，跌坐回去，望着自己身上的防护服，他才想起自己几乎把全部精神力都放在了鬼切身上。

对，他掉进了黑洞。

他消失多久了？他现在在哪？

他还在原来那个宇宙吗？

渔夫的装备看上去就是几千年前的科技水平，源赖光紧皱眉头，怀疑自己不仅穿越了空间，甚至穿越了时间。

听到动静，渔夫回头，这一回头把源赖光吓了一跳。

因为这名渔夫，明显不是人类。

遮阳帽下是青灰色的皮肤，鼻子扁平眼睛很小，下颚处有鳃状的纹路，像一只鲨鱼。

好在他张嘴说话时，源赖光没有看见两排尖牙。对方说了些晦涩难懂的语言，最后用联邦语道：“这样听得懂吗？”

源赖光看他没有敌意，点了点头。

鲨鱼人嗤了一声：“又是联邦。”

说完扭头继续钓鱼。

源赖光左右观察了渔船上的布局陈列和器材的摆放，全身戒备但语气放松：“请问这是哪里？”

“放心，”鲨鱼人头也不回，“这里还是你原来那个宇宙……勉强算吧。”

他指了指天上，源赖光抬头，瞳孔微缩。

近乎全白的天空中隐约可见几个巨大的圆轮，这个明显的人造物大到甚至能与行星相比，它们前前后后交错，就像悬挂着四五颗月亮，带来强大的压迫感。

“这里是‘卡欧斯’。”

源赖光再度睁大双眼。卡欧斯这个词，他在上军校之前就已经在日常阅读中遇到过。

传言有一个地方，它是多个宇宙的交界，也是中转站。它位于可视宇宙视界之外，又与之重叠。它的诞生并不符合现有的全部物理理论，有猜测说它是水平世界，也有猜测说它是宇宙磁场的灭点，是黑洞的另一端——白洞。

卡欧斯，混沌之地。

源赖光没想到这里会有生命。

而且这里的大气组成，与联邦的生活星几乎没有差别。

“经常有不少联邦的东西掉到这边来，人类倒是少见，你运气不错。”鲨鱼人并不打算跟他介绍这里的奇妙，反而催促道，“这里没有时间的概念，所以我劝你最好早点走。”

“我该怎么离开？”

鲨鱼人再度转头，这次他的样子却变了。青灰色的皮肤变得血红，眼睛也变得与人类无异，还长出了胡子，头上长出的两只角把遮阳帽都撑高了。

现在他像幻想世界中的恶魔。

连同一起变化的还有他的声音：“你怎么来的，自然怎么走。”

源赖光问：“您是说跳入头上的那些东西之中吗？”

恶魔人嗯了一下，挑了挑鱼竿。

“可我该……”话音未落，源赖光猛然惊觉自己并没有站在渔船中，而是站在了苍风的胸口上。

苍风飘在海面，恶魔人就蹲在它脑门上凸出的部分。

“我看你顺眼，就不拖拉了，”恶魔人说，“你看着那些环挺远，实际上转个身就到了。”

他跺了跺脚，在苍风头上踩了两脚：“它，转个身。”

源赖光还想说什么，恶魔人摆摆手：“有问题憋着，没空回你。你最好抓点紧，精神力离开久了你会傻的不知道吗？”

源赖光无奈笑了一声，打开了苍风的驾驶舱，进去之前郑重地道了谢。

“不谢，”恶魔人说话时又变了形态，雪白的长发从他的光头上长出，垂到了海水里，就连肤色也一起变得雪白，白得要与天色融到一起。

“如果你见到了‘高天原’的人，替我问个好。”

源赖光暗暗记下，重新启动了苍风，令他惊讶的是苍风的各项数值还和他坠入黑洞时一样。

那个人已经不见了踪影，源赖光也不再迟疑，操纵苍风转身。

在面部朝下贴入海水中的刹那，视野忽然变得极黑，苍风周围刮起凌乱的狂风，似乎是小石子一样的物体飞速地在身旁刮过，在苍风的身上刮出灿烂的火星。

这些火星成为黑暗里唯一的光源，源赖光紧绷的面部轻松了几分。

有氧气！

猛地，强烈的失重感传来，源赖光被推力死死压在了驾驶座上。苍风就像是从万米的高空坠落，刺耳的警报响彻整个驾驶室。

源赖光迅速开启重力调节装置，残存的喷射器艰难维持着机身的平衡，大概过了十几秒，全黑的视野骤然明亮，刺得源赖光眯起了眼睛。

适应光线之后，他终于弄清了自己的处境。苍风的确是在高空坠落，但奇怪的是明明之前就像是在穿过一层厚厚的乌云，但此刻苍风却是在一片晴空万里的地方，地面是一片青绿。

没有人类文明的迹象，源赖光推测这里可能是一处原始森林，大概是未开发的星球。

适合物种生存的未开发的星球……看样子他应该在联邦范围外，他被甩出很远了。

“轰”！

苍风以风险最低的姿势砸在了地上，压倒了一片树木，群鸟惊起飞向高空。

*

“所以主人，您现在是在联邦势力外么？”鬼切镇定地与源赖光在秘密对话，他正被一些不认识的人打包准备送出去。

当源赖光抛出100万星石的高价购买一个小奴隶而且还得到财力证实后，拍卖会的人差点就要把自己也卖出去了。

这么庞大的数字，这一波小孩全送给这个神秘大人也完全不亏啊！

当下拍卖会就以最高级别的待遇和售后服务把鬼切请了出去准备飞船“邮寄”。

这个过程中源赖光解释自己的经历，以及回到本宇宙后又是怎么一步步隐藏自己与源氏取得联系打算趁机直接把塔桑德搞垮的。

要想动联邦十大势力之一，相当于动摇联邦根基，并不是鬼切和源赖光两个人就能完成的事情，其中牵扯之广布局之深难以描述。

但源赖光要做的就是为之后的法庭审判的己方再添一个砝码。

他也是想着拉缪尔这个老奸巨猾的东西一定不会那么容易就暴露自己，之前的蓝眼任务布置也毫无漏洞，莫拉德上将就是被坑得最惨的挡箭牌。

这个脑筋简单上来全靠军功的联邦唯二五星上将并没有养私兵的意思，只是在话术中被拉缪尔带跑偏，形成了间接证据。同时拉缪尔只是“提供建议”，并不直接相关，因此这个事件对他根本没有影响。

修改元数据，十大将军谁都能做，唯一能证明拉缪尔蓄意谋杀源氏少主的，就只有那个坐标。

如果源赖光真的在巨行星上被那些怪物拖死，又或者鬼切没有自己逃离，又或者源赖光被绞灭在黑洞中，拉缪尔有千万种办法掩埋事实。

但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源赖光会牺牲自己让鬼切回来，也没有算到鬼切会有精神力，更没算到源赖光竟然能从黑洞中存活。

源赖光现在远得没有半年根本回不来，于是想着从联邦星网入手，创建了个虚假账户，寻找塔桑德家族系统的漏洞。

没想到竟然能碰到把自己精神力传得这么远的鬼切。

源赖光用微弱的精神力说完“好久不见”，大脑就跟被扭的毛巾一样开始剧痛。但这份疼痛却远不及得知鬼切无恙甚至还能够使用精神力之后的喜悦。

他颤抖着给拍卖会发消息，转告鬼切自己现在的终端编码并给了他一个终端，二人这才重新联系上。

“对，我现在……”源赖光躺在疗养仓中，看了眼旁边显示的数字，“还在范围外。”

源赖光把收货地址直接写在了飞羽星上，方便鬼切再度行动，这也让拍卖会的人更加肯定这位神秘会员是塔桑德家族的人。

源赖光乐见其成，反正100万星石是块鱼饵，现在鱼也上钩了。

“主人……”鬼切想要说些话，却不知道说什么。

“我的精神力，”源赖光笑了笑，“你有好好保存吗？”

“有的！”鬼切挺直小身板，捂上胸口，发现现在的身体不是自己的后又放了下来。

“有的，我有好好保存。”

源赖光当然能感觉到自己精神体的状态，只是忍不住想逗一逗。

这是二人近20年间惟一一次分离如此之久，想到还要等半年才能见，源赖光头痛到疗养仓闪起了红色警示光。

“这次任务结束，”鬼切忽然说，稚嫩的声音说着成熟的语调，“主人，我会来找您。”

您向我而来，我朝您而去。

“这样，距离会缩短一半。”

我好像埋了不少伏笔，但是感觉自己应该写不到了

卡欧斯-chaos-混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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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混沌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