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扇区，编号331：惑星]

沉闷的吱呀伴随着倾倒的干枯树干与大地的锤击，尘土四起，一架大型机甲伸直了身躯四处张望，然而与他预想的不同的是，数十年前曾茂密而鲜艳的星球此时已经被沙石覆盖，他附身在稀疏的树林之间捞起了一把，深紫色的灰尘在机甲的指缝中随风洒落。

“有其他人来过这里。”

源赖光面色不虞，眼前频幕中的景色与他印象中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正在扫描。”鬼切在他身后的副驾驶熟练操纵面板，少年的脸上很是沉稳。

数据在他眼中闪烁，这颗星球附近有四颗脉动变星，光夜的力量几乎被完全限制，他们只能自己靠精神力驾驶机甲登上这颗星球。

“我已经去搜索这片区域的星航线记录了，”光夜的影像在屏幕间弹跳，似乎对自己的能力受限很是不满，“等你们离开辐射区就能收到回复。”

自从它把好几座防御塔入侵之后，在联邦范围几乎如履平地。只要不被主系统察觉，以及躲开定期维护就好了。

在机甲扫描时，源赖光摸着下巴说道：“第三颗了，三颗星球都像是被星际武器轰了一遍。”

即便这三颗星球的体积远远不足中央星，在宇宙中也属于小行星，但以人的角度而言，能将三颗星球的植被破坏成这样，对方一定拥有相当厉害且庞大的武器。

“他们要这么多芙树干什么？”

源赖光歪了歪头，他所说的芙树，就是这三颗星球上的主要植被，外形笔直，极高，能长到180米，几乎没有分叉，树叶也非常稀疏，就在顶端有一簇暗绿的树冠。稀薄的大气让它们暴露在外，在太空站乍一看去就像是一个球上叉了无数根棉签。

这种干巴巴的树，在源赖光发现了它的另一个用途之后有了一个新的名字：肌肤树。

没错，它是鬼切机械身躯的表皮的主材料，能够做出以假乱真的人类皮肤。

即便它非常高，但实际上能够使用的部分在根部短短两米的部分，若再提炼，一棵树只能提供约一平方厘米的皮肤。当时源赖光也的确是砍了不少芙树才组成完整的人类身躯的表皮。

神奇的是，这种树竟然在很多个星球都有生长，这些星球无一例外都被脉动变星包围。不同星球有相同的植物物种的可能性只有一个，那就是存在某种运动体将其种子或任何繁衍载体在星球之间转移。

源赖光在给科研院的人造人资料里也有提及过这个情况，科研院的人自然非常感兴趣，但是按理说时间还不够让他们做好现场研究的准备，所以来过这的人应当不会是科研院的人。

至少暗地里不是。

他们这次来也是为了希奥弗的爱人，她的躯体在经过快两年的制作终于要完成了。

鬼切也在这两年里得到了足够的营养，这副身躯疯狂拔高，从原本的小豆丁迅速成长到了源赖光的肩膀，面部也已经长开，不知道是不是精神力的原因，这副躯体竟然渐渐地朝着鬼切原本的模样成长，此时他已经和原来的自己六七分相似了。

“已扫描43%，另外半球所对的脉动变星正处于高频变光期，进入了‘禁区’模式，无法探测。但基本推断和这边差不多。”

鬼切的声音已经经过了变声期，听上去是个青年了，实际年龄又给了他不符合外表的稳重：“对方目的性非常强，而且十分明显。”

源赖光笑着和他对视了一眼。

“先回母舰吧，幸好我还藏了一颗星星没写在汇报里。”

*

几乎是他们离开辐射区的一瞬间，光夜就接收到了外面的“自己”反馈过来的信息。

“又是海盗，”光夜在星网上搜出一段嘲笑，整艘飞船都充斥着这段魔性笑声，“他们就没什么新活！”

一个人都没有的驾驶舱的一侧舱门升起，源赖光揉着肩膀走了进来，鬼切紧随其后。

“你知道我有你的管理权限吧？”源赖光一边说一边走到了驾驶位坐下，“下次再放这种东西你还是回到鬼切大脑里去吧。”

“我不需要。”光夜都没来得及抗议，鬼切立刻接话。

原本想说点科学依据反驳源赖光已经不可能回去的光夜顿时委屈起来，对着鬼切它的代码走了一遍又一遍，愣是说不出一个字。

鬼切微微扬起嘴角：“开玩笑的。”

某人工智能顿时放起电子烟花。

“出息。”源赖光摇头觉得好笑，将注意力集中到了光夜带回来的信息上。

“这次还是修饰了不少……”

鬼切跟在后面落座，打开终端同步接收：“很干净，看不出什么破绽，即便我们已经猜到是谁，也没有证据。”

“证据在其次，”源赖光眼前光屏信息随着手的拨动而迅速切换，“他们的目的我们猜测是需要制造皮肤，而且是大部分仪器都探测不出来的仿真皮肤。”

“三颗星球的芙树理想状态足以制作几万人。”

“那么他们为什么要制造皮肤呢？”

源赖光的问题一个接一个，鬼切知道他只是在梳理，便没出声。

有什么线索在脑海里一闪而逝，没能抓住，源赖光不禁皱起了眉头闭上了双眼。

“太熟悉了，我们一定接触过。”

过往无数次任务在他的脑中放电影一般飞速掠过，中央星、云泥星、黑洞、巨行星、蓝眼星系……爆炸、缠斗、失联、坠落……

无数画面飞驰而过，最后，一张可怖的脸砸在了他的眼前、他的机甲上。

青色的、干瘦的、扭曲的脸。

猛地睁眼，源赖光瞳孔微缩：“拉缪尔·塔桑德。”

他的耳边还回响着当时新闻中这位原上将疯魔的嘶吼。

鬼切听到这个名字也是瞬间想到了关键。

他们互相对视，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凝重。

“人体实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