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阳市第一人民医院二楼神经科。

“姓名？”

“苏白。”

“年龄？”

“22。”

“最近有什么不舒服吗？”

苏白瞄了眼墙上的挂钟，八点十五。

还有时间。

她有些紧张，左右两只手不自觉交叠揉搓，凑近医生，神色认真。

“今天早上，我正准备过马路，眼前一黑，睁开眼睛就发现我躺在床上。”

医生在病历本上写上“短暂昏迷”，点头表示了解。

点头这个动作给了苏白莫大的鼓励。

她背挺直了些：“我早上七点起床，八点下楼吃早餐，八点半左右等红绿灯。”

“就在过马路去对面坐公交车上班的时候，突然眼前一黑。”

“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又回到床上。”

“我以为我在做梦。然后我又起床，吃早餐，等红绿灯，眼前一黑，又回到了床上。”

苏白举起双手，一只手比了个三，一只手比了个八，抬高音量。

“38次，我这样整整轮回了38次。”

医生挑眉推眼镜：“出门左转神经外科，或者上楼直走精神科。一楼重新挂号排队。”

苏白垂头丧气：“医生，你是不是不相信我呀？”

后面排队的大妈接话：“小姑娘，你这胡编乱造的，你也别怪人家医生不信你。赶紧地，这都快八点半了，我还得赶着去菜市场买菜呢。”

八点半？苏白心里一紧，看向墙上的挂钟。

滴答滴答，苏白仿佛听见一声“咔哒”，分钟稳稳地落在6字上面。

周围开始变得模糊，一切都按下了静音键。

嘴巴一张一合正在说些什么的大妈、敲键盘的医生、墙上的挂钟，墙角的绿植、窗外的天空，不断旋转扭曲汇聚成漩涡。

最后，眼前一黑。

“嗬！”

苏白从床上弹起，喘着粗气，额头都是细密的汗珠。

她甩甩头，抬头看床对面的挂钟。

2022年8月12日，七点。

她从高阳市第一人民医院二楼神经科回到了高阳市兴丽区丰泽街道118号。

“第39次轮回。”

苏白把自己摔回床上，抬手在空气中写下“39”，重重叹了一口气。

兴丽区是老城区，三分之二都是居民区，七扭八拐的巷子里，既有本地土生土长的人，又因为租金低，成了外来打工人的首选，苏白家属于前者，她家算上她这一代，再往上数两代，就住在这条街。这是她最熟悉的地方。

这会儿才七点多，巷子就已经热闹起来。大人忙着上班，小孩忙着上学。电动车喇叭声、自行车的铃铛声、街口买早餐阿嬷的叫卖声，吵吵闹闹。

苏白躺在床上听了一会，元气满满地跑上三楼，拉开窗户，对隔了一条巷子的早餐店喊话：“赵阿姨，一杯豆浆和两个肉包带走。”

“好嘞！”赵阿姨响亮应了。

赵阿姨，名字叫赵霞，半年前带着一个孩子来到这里，盘下了隔壁巷的一家店铺，做的牛肉包子堪称一绝。

苏白快速刷牙洗脸，出门的时候看了一眼时间，七点四十五。

飞奔下楼，出院门，然后取走早餐，快速等红绿灯过马路去对面等公交车，等到在公交车上找了一个位置坐下，一看时间，也才八点十五。

苏白回头看了一眼不断远去的路口，咬了一口香气四溢的牛肉包，心想：“应该没事了吧？”

可终究是逃不过八点半魔咒。

眼睛一黑，一闭，醒来，苏白再次回到自家一米八的床上。

她打了个滚。

“啊啊啊啊啊，第四十次。”

“叮。”苏白脑子里响了一下。

她爬起，用手扒拉了几下自己鸡窝一样头发，熟练在空中划了一下，面前浮现出一个虚拟屏幕。

在第一次轮回的时候，她的脑海里就多了一个群，群名叫做“亡者互助联盟208群”。由于苏白是第一个进群的，自然就成了群主。在后面，群里陆陆续续又进来了一些人。

这会群里又进来了一个，苏白熟练地发布群通告。

“欢迎加入8月12日死亡者互助联盟。为方便管理，几点通知如下：

1、进群后请修改群昵称，格式为死因 姓名，方便大家认识你。

2、群内随意刷屏，畅所欲言。但禁止骂人说脏话，共同建设美丽和谐群环境。

3、不要随便@群主，群主正打算去看精神科医生，无事勿扰，谢谢配合。”

群通知一发布，没把新来的群成员炸出来，倒是炸出来一波信息。

淹死的 庄黑：“有新人来了吗？”

被电死的 薛芸：“好像是。”

￥%￥……：“咚咚。”

被车撞死的 燕青：“欢迎新成员。”

摔死的 俞子轩：“欢迎新成员。”

饿死地 狗子：“好饿。”

苏白也跟着发了一条信息。

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不要管群主的事：“欢迎新成员。楼上把自己那一串乱码改一下，统一昵称。”

￥%￥……：“咚咚咚。”

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不要管群主：“算了，昵称自由，爱叫什么叫什么。”

燕青：“收到。”

庄黑：“好的。”

薛芸：“谢谢群主。”

群主：“……”

燕青：“你们发现了吗？看群成员。”

群主：“我看看。”

俞子轩：“我看看。”

燕青：“下面有一行小字：‘群成员已满’。”

群主：“我看见了。”

俞子轩：“我也看见了。”

狗子：“好饿。”

群主：“所以呢？”

燕青：“我觉得是转机。”

狗子：“好饿。”

群主：“@狗子，等着，我给你送个馒头。”

苏白身为群主，除了维持群秩序和发布群通告等管理权利外，还有能够向群成员单方向传送物品的权利等权利，但限制也很多，光是限制条款就写了466条。苏白耐着性子，看了近半个月，没记下来。

也是抱着试着的想法，传送一两个粗粮馒头总还是没问题的。

她蒸了两个热乎乎的馒头，直接点开虚拟屏幕上的传送按钮，把馒头放进传送口，继续回来聊天。

群主：“@燕青，所以你有什么想法吗？”

燕青：“没有。”

群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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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