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肉松

对于我这种消极上班族而言,熬过了忙死day,便毫无悬念地迎来了求死day,但肉松总能让我留恋一下这惨淡的人生,支持我挺到福来day。肉松工位在我隔壁,每当公司有什么风吹草动,她便会站起来,胳膊架在我俩之间的隔板上,冲我一副故弄玄虚的表情,用手挡着嘴像是要单独讲给我什么惊天大秘密听似的,朝我小声嘟囔(事实证明,她是所有知情者的爆料人以及传播人)。且不说这八卦本身有没有料,光是她的举动就已经吊足了我的胃口。

肉松真名慕雪松,人如其真名,身材瘦削高挑,面部线条硬朗。“肉松”的雅号并不是源于她的外表特征,而是由她的饮食习惯而来。她是个无肉不欢的主儿,作为与这个特点相配套的设施——胃,也是难得的给力。更加反人类的是,无论她吃多少,从来看起来不会长胖。这要在猪身上,绝对要惹上杀身之祸;可是放到人身上,尤其是女人身上,只得说是上天厚爱了。

“上周末地中海的车被人砸啦!”我听到肉松想要传达的大致是这个意思。

肉松口中的“地中海”是人力资源部的老大,一个秃顶的中年男人。严格说来,这个评价稍微显得有失公允。一来,除了头顶一个半径大约2厘米的圆圈以外,他头皮的其他地方却又茂密异常,颇有股神秘的气息;二来,如果以结婚与否作为划分是否踏入中年的标志,他还在门外,但如果从联合国的标准来说,他无疑已人到中年,甚至快到老年了。地中海还是我们公司的首席培训师。在公司参加培训真的是一件枯燥的事情,可他的课倒不会让人觉得无聊或无趣,课上的他思维活跃,妙语连珠,对每个学员都给予五星级笑容,有问必答。如果你只听他的课,势必认为这是个走在时代前沿的人。但事实往往和想象大相径庭。他从不使用任何互联网产品,说是网络安全堪忧;没有信用卡,说是不需要;消费只用现金,说是这样最安全。不过我总结,这一切的根源在于他不缺钱。最奇葩的是,他的座驾从不允许别人搭便车,说是如果万一出现意外的话法律关系不清楚。我猜若不是一技傍身,那么他铁定要去深山里过原始人的生活了。不过,这个“技”指的可不是培训,那是一项很玄的技能——识人。据传现在公司里2/3的高管都是他面试录取的,听说其中还有几个是当时不被看好的。因而,公司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如果你被唐敲定,那么就等着光明前途吧!

“他的车可是他的心肝宝贝,都不让人坐的。”我说。

肉松点点头,一双丹凤眼狠狠眨了眨表示赞同。“我真想在现场看看地中海的表情。”

我俩面对面捂嘴窃笑。

“对了,还有一件你能够亲临其境感受的八卦。”肉松又挡着嘴巴小声说。

“慕雪松,你做的报表里的数字都迷路了,重做!”一个声音硬生生把肉松的话噎了回去。

我们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说话的是我们的财务总监——齐菲。她不知从哪里纹的眉毛,那眉毛的末梢高高扬起,好像准备随时遁去似的,甚是奇特。这倒是和她天生上扬的眼角很是搭配。

“哦,好的领导。”肉松大声回答。

“看,省得我说了。”肉松用手指在眉毛处上划了两下,坐回位子去了。没过5秒胳膊又挂在了我俩之间的隔板上,问“中午约饭不?”

“我已经和宋青约好一起了。”我回答。之前肉松男朋友出差,我有幸跟她一起混吃混喝,体重骤升,这可以忍。毕竟,花真金白银吃的好东西,长在自己身上也算不浪费了。难以忍受的是同样是吃,肉松的体重居然一斤没涨。总之,肉松的人生看起来就是现代女生美好人生的标配。

“那晚上呢?”她又问。

“不好意思,晚上也约了。你们家张工程师不是出差回来了么?”我问。肉松有一个女人的优点,就是会撒娇。若我拒绝她,她有足够的能力扭转乾坤。

“别提了,他那个项目出了点儿小难题,他正找技术支持呢。”

“能给张工做技术支持的那要牛成什么样子?”我成功转移了话题。

张工是我们公司的技术大拿,总工程师,每种药物的研制都需要经过他的把关。这个人很闷,也很萌。第一次见他的时候,给人的印象是一个呆呆的“nerd”,等到熟了之后,就能发现他原来是个萌萌的暖男,之前的人设就此崩塌。所以说,人要保持某种人设的前提是保持一定的距离。不过,不管是暖男还是高冷范儿,作为他女朋友的肉松,都足足配得上是幸福的代言人。从普世的评价标准而言,张工属于人暖钱多有能力的好男人,虽然在长相上配肉松显得有些高攀,但按照“郎才女貌”的模式来讲绝对算是势均力敌。重要的是,他俩从大学恋爱算起,在一起已经7,8年了——又一个“再次相信爱情”的恋爱案例。

“比他强的人倒是不多,可确实有。哎……”她仿佛忽然想到了什么,一副深思熟虑的样子,“这个技术支持倒是可以考虑。”

“考虑什么?”

“介绍给你呀!不过想想还是算了,这技术支持是张工的师兄,听说他自从初恋女友出国以后就没再找过别人了,这种男人就不能要了。这初恋女友就是他的一个心结,无论你以后有多好,可能都迈不过这个坎儿。” 果然,像肉松、游姑这种情感丰富的漂亮女人总喜欢充当情感专家,大概是久病成医了。而我,显然是她们眼中需要治疗的病人。

“切,说的好像我求你把他介绍给我似的。”

“哎,你的饭伴来了。”肉松点头示意我。

我抬头一看,是宋青来找我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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