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的第六感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奇怪的感觉刚落下心头,马车突然向前甩去,明显是一个大急刹,谷雨的脑袋像橄榄球一样撞上箱门。
她捂着脑袋呲牙咧嘴,不是说龙卫考核很严格吗?别的不说,御马技术肯定是在考核范围,皇帝出行驾车仪仗都需要他们,此等原地刹车的驾马技术实在恶劣!
谷雨稳住身体从车下暗门翻出去,准备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结果她还没将自己固定牢,就听一道粗犷的声音大吼出来。
“此山是我开!”
她探头看,只见一红衣大汉蒙住脸跳出,红衣大汉喊完又一壮汉紧随其后吼道:
“此树是我栽!”
两人齐声:“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谷雨:......
搁这念台词呢?一个个往外蹦。
官道上扬起的黄土落下,留出大片空地,他们不动,两个土匪也不动。
这时,一只黑白相间的奶牛小猫大摇大摆的从树丛里走出来,小猫蹲在两土匪中间疑惑地歪头喵了一声。
风卷落叶,气氛突然尴尬了。
王之渐抿唇恍然大悟道:“我懂了,此二人一猫是来打劫的!”
醒醒!人家明显就是打劫的啊!还不赶快亮出你们龙卫的剑给他丫的好看!
谷雨扣住车辕恨不得自己冲出去摇摇王之渐的脑袋,看看他脑袋里装的是不是都是水。
“哦,不对,我现在是丫鬟,小丫鬟遇到打劫会怎么做?”王之渐一拍脑袋,回想起自家丫鬟的表现,当即扯了嗓子尖叫:
“啊啊啊啊啊!救命啊!打劫!”
谷雨:......
大老板手底下到底有没有正常人啊!怎么一个个都精神状态欠佳。
“快些交出钱来!”红衣大汉吼道,“否则要你们好看!”
“两位壮士,我们只是出城踏春,身上并没有银钱,还请两位壮士放过!”
说完,王之渐还贱贱地偷瞥了眼车厢,见沈十七没有制止他,他继续娇柔造作道,“壮士大恩,我们定当没齿难忘,来世结草衔环以当报答!”
那两大汉明显没有读过书,什么没齿难忘、结草衔环在他们耳朵里都成了无用的哔哔声。
“俺寻思着。”红衣壮汉结结巴巴开口道,“俺寻思着这都夏天了,你们还踏什么春,不如把钱省给俺。”
王之渐当场石化。
藏在箱子里的谷雨差点憋不住笑声,她对着红衣大汉的方向竖起大拇指,论吐槽还得是大哥您。
这年头,劫匪也很有纠bug的素养。
“咳咳。”王之渐尴尬轻咳,他在周围同僚想笑不敢笑的奇怪氛围下跳下了车。
“两位大哥,有事好商量,不就是一点钱的事情,可是这钱我们也不能花的冤枉。”
红衣大汉疑惑:“冤枉?”
“是这样的,你打劫,我们打的过就不用花这笔钱,是不是既省了钱又能从这里过,但是打不过你们,花这笔钱就很值得。”王之渐胡乱忽悠。
红衣大汉若有所思道:“你的意思是叫俺和你们打一架?”
“对!”王之渐点头,他招了招手示意红衣大汉上前。
那红衣大汉也不知是怎么出来混道上的,毫无防备地靠近王之渐,接着被王之渐的一套组合拳锤飞了……
不是夸张描述,真的是字面意思上的锤飞了!
红衣壮汉贴着地飞了六七米才停下,他震惊地看向王之渐,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此女力大无穷,兄弟们撤!”红衣大汉惊恐大喊。
如果是一群土匪,‘兄弟们撤’这个场面会非常恢宏,但只有两个土匪和一只猫,就显得十分滑稽。
奶牛小猫蹲在原地左看右看,两个土匪兵分两路逃跑,小猫歪着脑袋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要跟着谁跑。
等它迈起爪子直追时已经为时已晚,可怜的小猫被王之渐捏着后勃颈拎了起来。
“统领!今天运气真好,出门白得只猫。”王之渐把小猫塞进车厢,也不管自家统领是否需要这只猫。
沈十七皱眉,单手拖着小猫,放下不是抱着也不是。
给我!给我呀!藏回箱子里的谷雨眼馋地盯着沈十七手中的小奶猫,毛茸茸谁能不爱啊!
她眼巴巴的盯着,沈十七就是不松手,小猫还在他手里,甚至已经睡着打呼了。
沈侍卫真让人嫉妒!
有一头茂密的头发不说,现在还有猫了!
真叫她要咬碎手帕。
......
此时距官道不远的玉泉河边芦苇荡里出现了三个鬼鬼祟祟的人。
“李大哥,你教俺的台词真好使。”红衣壮汉擦了把脸上的汗憨笑道,“俺喊出去他们都不敢动了。”
另一个壮汉也跟着笑:“就是的,比我们之前的法子管用。”
小船里钻出一个儒雅的中年男人,正是半个多月前雨夜寻人的李瑜。
他叹气问:“这次还没有消息吗?”
两壮汉沉默。
“李大哥,俺们也不知道你到底要找什么样的人,实在是太难...太难了...”红衣壮汉挠头。
李瑜大哥是个好人,在他们快要病死的时候救了他们,他们要报恩,李瑜大哥也不要,只让他们注意京城里有没有举止奇怪的人。
说到底什么样的举止才算奇怪?像城南发疯的乞丐婆子?还是得癔症的贵人?
李瑜叹气:“是我心存妄念。”
这个世界的穿越者或许已经全部灭绝了。
李瑜看着水面,浑身上下透出一股绝望的疲惫。
那两壮汉随意聊起来,就说到前段时间城里祭天的事情。
“李大哥这算不算怪事?”红衣壮汉一拍脑袋道,“俺听城里的人说祭天结束以后天上突降大雨,而且那次的祭天非常邪门!”
李瑜靠在船上,示意他继续说。
“邪门的地方是,主祭的国师是一乡野之人,所念法门咒语现场没一人听过。”红衣壮汉回想道,“好像是这样念的,鸡便藕不便,富豪看啥?”
红衣壮汉发音虽不标准,但李瑜一下子就听了出来,他猛地站起,紧张道:“你再说一遍!”
“鸡便...”壮汉被吓结巴了,“藕不便...”
李瑜那双死气沉沉的眼见瞬间迸发出光来,他攥着拳头原地踱步。
还有穿越者,还有其他他不知道的穿越者!
“告诉我那国师长什么样子?!”李瑜抓住壮汉的臂膀使劲摇晃。
红衣壮汉被摇的口齿不清:“没见过,不晓得。”
“是我着急了。”李瑜松手平复心情重复道:“是我着急了...”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打探消息,确定对方是否是穿越者。
万一是那人放出来的诱饵,李瑜苦笑,那他可能真的就要因公殉职,客死异乡。
死了也好,就是不知道能追加一等功吗?
想起家中即将要高考的女儿,李瑜脸上的苦笑再也挂不住了,他捂着脸无声哭泣。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罢了。
......
芦苇荡起了风,一吹就掀起些棉絮散在水面上,顺着水的波纹一圈圈荡漾而去。
谷雨一行人终于在近午时的时候绕道至城东门。
大中午的,真热。
谷雨缩在箱子里想吃冰,为什么是冰而不是冰淇淋?
因为冰淇淋是奢望,想想冰还是有可能的。
“使团怎么还没来?”王之渐探头探脑。
“急什么,前站来的消息是说午时左右,早些晚些差不了多少。”赶车的龙卫按住王之渐的脑袋取笑道:
“车里没有大马猴,倒是把你小子急的。”
“我急?我才不急。”王之渐一撇嘴岔着腿坐下,太热了,这才几月份,天竟这么热?他忍不住吐槽:
“什么鬼天气,要热死人?”
箱子的谷雨里疯狂点头附和,就是的,什么鬼天气,要热死人。
沈侍卫耐力真好,这么久了居然还端坐在马车里,他不热吗?
谷雨不信有人不热,于是她幽幽传音:“沈侍卫,你热吗?”
高髻上的锥帽严严实实地拉住,沈十七轻嗯了一声。
谷雨茫然,怎么回事?答案和她想的不一样。
“那你...要不要摘掉锥帽吹吹风?”
沈十七犹豫了下,又轻嗯了一声,并从善如流地摘了锥帽。
高耸的杀马特经典‘琵琶半遮面’造型出现了。
谷雨每看一次都会惊叹一次,她真是个天才!
“擦擦汗。”谷雨从箱子里伸出手,手里攥着半截手帕。
沈十七低头看向那从箱子里伸出的手帕,耳尖不受控制的红了起来。
他犹豫了下,然后接过,手帕上的味道非常香,是他每天上值时都能闻到的味道。
“香吧。”谷雨笑眯眯地传音,“你闻闻。”
沈十七点头,将手帕放在鼻下嗅闻。
“软吧!”
沈十七摩挲着手帕点头。
“很想要吧?”
沈十七摇头又点头。
“想要就对了!”谷雨嘿嘿一笑,“这是皇上的手帕,上附真龙之气,摸到它的没有不想要的!”
沈十七再次低头看向那块半截柔软的手帕。
一种荒谬感油然而生,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闻到的熟悉安心的味道其实是皇上身上的味道。
“这是专门特供皇上的手帕!选用江南早春桑蚕丝高密度织造而成,一寸布一寸金嘞!”谷雨喋喋不休地推销道:
“怎么样?今天此时此刻在这里用到只有皇帝才能用的手帕,沈侍卫你心里有何感想!”
沈十七:......
“是不是很激动,很兴奋,很想立马拥有它!”
沈十七:......
谷雨继续推销道:“今天不要一块金子!不要一块银子!只要一串铜板!你就可以拥有皇帝的手帕!”
沈十七茫然。
“只要一串铜板!沈侍卫错过今天就没有了。”谷雨叽叽喳喳,“特价真的只有今天哦,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真正的物有所值!”
沈十七看着那块皇帝的手帕。
那块手帕似乎也在看着他。
荒谬的风在吹拂他‘琵琶半遮面’的发。
一串铜板被放到谷雨的手中,沈十七神情复杂地问:“你为什么会有陛下的手帕?”
为什么会有?谷雨会心一笑,当然是每天偷偷拿一块员工福利呀。
咳咳,话肯定不能这么直白的说。
谷雨轻咳一声忽悠道:“自然是陛下赏赐给我的!目前市场只有这一块手帕在流通,现在你买了就赚了!”
谷雨心虚,那一柜子的手帕她还没卖出去呢,今天算是开门红?希望沈侍卫以后多多给她介绍生意!不枉她给他打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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