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抬头,映入眼帘的是除了头顶有茅草盖住,四面皆无遮挡的棚子,这也能住人?
“这连房子都算不上,怎么住?”
“还有,那茅草都烂了,凑近都能闻到一股臭味。”
“你看看,你看看,这风一吹,那草都到处飘,如果这两天下雨,我们不是得冻死?”
“就是,就是,现在是立春了,没错,但晚上也很冷的。”
“那你们想如何?”带路的廖海反问。
“重新给我们找个地方住。”
“对,对,对,最好,再拿些厚点的衣服来,老人孩子怕冷。”
“还有吃的,大家赶了这么多天的路都饿坏了。”
余年看看笑容逐渐消失的廖海,又看了看一旁理直气壮的同伙,拉住了想要说话的谢大嫂:“等等,再看看。”
谢大嫂不解,但还是按捺住想要换粮食的心情。
“那要不要再去给你们请下人照顾,请厨子做饭啊。”方才笑容满面的廖海脸色阴沉,一点也看不出之前的憨厚。
“你们是来流放的,不是来享福,如果不满,那就滚出去,我们天原村不需要废物。”
这哪是憨厚农夫,分明就是大白鲨,余年看着静寂的周围,暗暗下定论。
廖海环视一圈,被他注视的人都忍不住低头,见状,他这才满意:“想住好房子自己建,想吃好的自己买,我们之前也是这么过来的,有不满,可以去找那些衙役,看他们会不会给你们做主,今天若不是县令家丢了东西,带你们来这的就是他们了。”
县令丢了东西?东鹤县的县令,不就是同杨丰勾结的那个人,余年心头一凛,这该不会是冲自己来的吧?如果真是,她该怎么解决?一瞬间,她心乱如麻。
逃跑吗?没有户籍,只怕她都出不了东鹤县,就算出了东鹤,也走不了多远,躲到山上呢,余年抬头,望着身后茂密繁荣,一棵树顶十几个自己的森林,咽了咽口水,真进去了,她能呆上一天都算了不起,或者,烧了屋子,假装自己死了?可是没有尸体,他们肯定不会相信,但如果能找到一个跟她相似的死人呢?或许可以。
但光这些还不够,得做两手准备,想到这,她把目光默默放到了远处的周小郎身上,如果出了意外,大夫应该能救人吧?
“余姑娘,余姑娘,咋了?怎么不说话?”余年还沉浸在自己的后路当中,抬头,才发现谢大嫂满脸疑惑。
她连忙摇头:“没,没啥,你有什么事?”
“是吗?”谢大嫂不太相信,但也没深究:“这里茅草屋也不多,大家商量,决定先四五家住一个,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
茅草屋?余年环顾周围,这才发现带路的人已经离开,大家都开始收拾东西了。
“好。”她毫不犹豫点头,当然没有,同谢大嫂家住一起更安全,她有什么理由拒绝。
“那成,我们去收拾一下,休息休息,明天再开始盖房子。”她明天怕是盖不了房子了,虽说如此,但现在余年还是同她一起将晚上他们要休息的地方收拾出来,除尘,除草,扔走石头,忙了半个时辰,才清理出一片干净的地方。
来不及坐下,三人又去周围摘了些荠菜,灰灰菜,马齿苋,谢大哥运气好,又抓了条鱼,一起炖了汤,吃完才休息。
第二天一大早,余年醒来,才发现天已经大亮,昨天睡满的周围,也没多少人了。
“起来了?快,吃点东西,你谢大哥已经去山上砍树了,争取今天帮你把房子建好。”谢大嫂正在捡石头,一看到她就笑眯眯的招手。
什么?先帮她建房?“谢大嫂,这不太好吧,我可以最后建的,不着急。”而且她今天最重要的是去里正那拿到户籍,然后上县城。他们这些流放的人口户籍会随着人到地方,而地方再交给每个村的里正,所以想出门得找他,不像平民,户籍都在自己手上。
谢大嫂笑着道:“这有啥,你一个人住,要不了多大的地方,而且你是女人,不能总和大家席天幕地,不太好。”
余年不想拒绝她的好意,但她的事又迫在眉睫,想了想,她选择说了实话。“可是我想去里正那拿户籍呢。”
“现在?”谢大嫂皱眉。
余年点头。
“不行呢,妞妞爹一早就去里正那拿户籍,准备进县里添点东西,可里正说户籍和黄册都没到他手上,所以你谢大哥只能先回来做房子了。”谢大嫂皱着眉头道。
“什么?”余年没想到事情完全不按她想的来:“那里正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到?”
“没有,只说具体时间不准,快的话三五天,慢的话,一两个月也有可能。”谢大嫂无奈道。
一两个月,她的尸体怕是都化成灰了,实在不行只能做假了,最迟明天,户籍还没到,她就自己去搞,余年咬咬牙,下了决定。
“好,那就先做房子。”
“行,吃了就去。”
余年也不反驳,吃完便去给谢文帮忙,谁知她到时,却发现这人已经将木头都割成断了,余年张大嘴巴,“谢大哥,你凌晨就出来的么,咋这么快?”
“哪里啊,早上出来的,快,你来的正好,帮我守着,我先拖一半下去再说。”谢文摆摆手,扛起木头就往山下走。
余年看着那堆成山,顶她两个头的木头,惊呆了:“大力士吗?”
“岂止哦,小姑娘,你来晚了,是没看到那谢文多厉害,一手下去,一根树就倒了,一手下去一根树,可快了,我们五六个人带着斧头也赶不上他一个。”
“就是,也不知道吃啥长大的,这么大的力气。”
难怪谢大嫂说他一天能把房子盖好,这速度,这力气,别说一天,半天都可以了。
后面谢文又来了三趟,将盖房子所需的木头全抗了下去,余年帮不了忙,只能跟在后面打酱油,捡捡树枝,又捡捡石头,等她将垒院子的石头码好,谢文那边已经把房子盖好了。
而此时,天才黑,虽然只有两间,但余年依旧有些不知所措。
“好了,好了,余姑娘,你暂时先住这个房子,等我们开了荒,种了粮食,挣了钱,再换新的。”谢大嫂看着她的房子,笑眯眯道。
“嗯,嗯。”余年已经不会说话,只会点头了。
“好,厨房,厕所,过两天再帮你盖,这两天我们还是一起吃。”谢大嫂继续道。
“好,对了,谢大嫂,今天你和妞妞和我一起睡吧。”余年回神,立刻道,谢大嫂和妞妞身子弱,住外面太久不太好,至于谢大哥,他是男人,不太方便。
谢大嫂也不是矫情的人,闻言想了想,答应了,她无所谓,但孩子还小,之前迫不得已,睡了一个多月的野外,如今能不睡,自然是不睡的好。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晚上吃过饭,余年和谢大嫂又整了些干草铺在地上,三人一起躺在上面,余年倒下就睡着了,第二天醒来,她才恍然,这是自己流放以来睡得最香的一觉了。
余年深深吸了一口气,往外走去:“谢大嫂,我今天有事,可能不能帮你建房子,不好意思。”
谢大嫂皱眉:“有什么事?现在你没户籍,哪也去不了,况且外面人生地不熟的,你一个人出去,不安全。”
余年不想拒绝她的好意,但又不愿意再拖,只能低头不语。
谢大嫂看着,叹了口气:“行吧,你去,你去,注意安全,好吧。”
余年轻轻点头:“我会的。\"
有这机会,余年想也不想,直奔周小郎,自从前天过来,周小郎和他爷爷就从流放的人群里消失了,再一问,才知道他们已经住进了村子里之前建好的废弃的房子,虽然是废弃的,但也比他们这没地方睡的好。
天原村不大,即便如此,也走了一盏茶的功夫,余年才到他们的家,周家跟其它人一样,都是茅草黄泥搭建,走近一看,发现外面还晒了不少药草,而周小郎,正在上面扒拉。
“周小郎,周小郎。”余年看着他,站在门口,轻声道。
周雨听到声音,还没回头,就四处张望,确定没人,才慢吞吞出来:“干嘛?”
“我有事找你,给钱的。”余年和他相处时间虽短,但也看出他非常爱钱,所以只能用钱收买他。
周雨眼睛一亮,但很快又镇定下来:“多少啊?干什么?”
“我可能会出事,你如果能救下我,要多少,有多少。”说着余年拿出一个荷包递给他:“你”
话还没说完,余年就听到外面有喧闹起来,隐隐约约的甚至听到她名字,这么快就来了,余年想起昨天没要到的户籍,庆幸自己先来了周小郎这里,不然两个后手都得废了。
“如果我出事了,记得救我一命,诊费在荷包里,你打开就会明白,我先走了。”余年说完将荷包一塞,立刻往那群人的方向去,既然问题来了,那就只能迎难而上了。
周小郎看着她的背影,目光闪了闪,没说什么,关上了门。
余年自然不清楚他的行为,因为她已经被那群穿着衙役服的十来个人给围住了。
“就是她,就是她拿了县令的东西,快,捆走。”余年还没来得及辩解,就被堵住嘴,拖到了自己新建的房子那里。
新建的房子还矗立在那,但周围却早没了热火朝天的景象,即使有两辆马车,侍卫,奴婢,小厮,再加上流放而来的跪在地上的几百人。
“大人,抓来了,就是她。”余年一到,就被推在地上。
话音一落,马车缓缓出来一个男人,四十出头,蓄着八字胡,身着绿色的锦缎,看到余年,皱了皱眉:“把她嘴解开。”
须臾间,堵住余年的布被拿走了,那男人这才点了点头:“本官家的祖传宝物玉麒麟前些日子丢了,没想到今儿竟在你的房子里找到了,你认是不认?”
余年想笑,却笑不出来:“认什么?”
“大胆,你偷了大人家的祖传宝物,竟还不认罪?”杨丰厉声喝道:“东西都在这了,你还不认?”
余年迎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新房的角落里,正放着一个玛瑙的麒麟,其身上还能清晰的看到红泥。
“你在搞笑吗?这一路明明是你押我过来,我来这不过两天,连县城的门都不知道朝哪开,上哪去偷县令大人家的东西?”这群狗东西,为了陷害她,竟连个好点的圈套都不肯做,可是,就算是这个漏洞百出的诬陷,她可能也逃不了,平民都不敢惹衙门的人,更何况她这罪民呢,余年想到这,心灰意冷。
“狡辩,东西明明是从你的房子挖出来的,现在还在那,不是你偷的,谁偷的?那么多人都看着,还能有假,再说,你有证据还是有证人证明?”杨丰满脸不屑。
“大人,我们确实是前天才过来的,房子也是新建的,这”谢文满脸为难道。
“闭嘴,你什么都知道,是不是共犯?”杨丰这一问,刚求情的谢文立刻闭上了嘴,余年看着,心里既感激,又后悔,心里更是恨毒了江氏和杨国公府,她都跑这么远,都落到了泥里,人人都可以踩一脚,为什么还非要她死!
难道就因为她无权无势,所以就该任人践踏?如果有一天,她能站起来,她绝对要那些人好看,要所有权贵被他们曾欺负的下人踩在脚底。
“既然没有证据,那就是你,县令大人,这事该怎么办?还请您处理?”杨丰说着,退到一旁,县令闻言,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本官是本地父母官,对你们的教化有责任,虽说是你偷的东西,但也有我的责任,这样吧,就打五十大板,打完就算了。”
这话一落,跟在他身后的衙役,连连称赞他仁义。
“才五十大板,大人真是宽厚啊”
“大人是当世青天啊,我们没有大人可怎么办?”
余年看着,冷冷一笑:“整个天原村都是黄泥土,你们搞个红泥涂在玛瑙上,竟然说是我偷的,呵呵。”
县令一愣,朝杨丰看去,杨丰脸色一白,他,他忘了,昨天县令为他接风洗尘,恭贺他以后高升,他一时高兴,喝多了睡过去了,早上起来时,东西还在怀里,所以他是直接把玛瑙带过来丢里面的,这,这,什么时候沾上的红泥,他也不记得了。
“天哪,还真是。”
“是红泥,是红泥,我们这没有红泥,盖房子都是黄泥。”
“这,这是不是弄错了?”
杨丰脖子一梗:“弄错什么弄错,难道除了天原村,其它地方就没红泥了,你肯定是在其它地方发现这东西,然后挖过来藏着的。”
“对,对,就是这样,来人,继续上板子。”县令睁着眼睛说瞎话。
众人一看,哪里还不明白,县令今天搞这一出,就是为了杀余年,可是明白,他们也无能为力,小老百姓哪里敢跟当官的别扭,想到这,大家内心凄凉。
不一会儿,衙役把板子拿了过来,余年就这样被压了上去,她冷冷一笑:“大景有你们这样的官员,迟早要完。”既然这群人不让她活,那就死前痛快一把。
“放肆,你,你,你,给本官打,狠狠地打,竟敢诅咒咱们大景朝。”县令被气地眼珠子都红了,心中恨得不行,贱人贱种,难怪国公府远隔千里也要弄死她,她就该死!
衙役拿起板子,朝余年挥来,真是不甘心啊,余年闭上眼睛,泪水从嘴角划过,杨丰却是心中窃喜,太好了,这个贱人终于要死了,等她死了,自己就能加官晋爵了,死得好,死得妙啊。
“咚咚咚,砰砰砰。”
余年感觉到身子在晃,周围人在尖叫,“这,这是怎么了?”“我好像看不清路了?”“大人,大人,好像是地震了?”
地震?余年睁开眼睛,“检测到宿主身上有时空波动,适合绑定,请问宿主,愿意绑定直播系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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