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在老余眼中，“爱情”是神圣而美好的东西，不容亵渎和玷污。

他跟我们说，他最喜欢徐志摩的这段话：一生至少该有一次，为了某个人而忘了自己，不求有结果，不求同行，不求曾经拥有，甚至不求你爱我，只求在我最美的年华里，遇见你。

老余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温柔澄澈，像不谙世事的小孩一般浪漫天真。

他所向往的爱情，是“落叶随风渐远，彼此心照不宣”。是两人在一起的日子，温柔，有趣，不必太激烈；两个人的生活，三餐，四季，不必太匆忙。

他的处女作《爱的季节》，写一对小情侣达丽和乾炳的爱情故事，牧然摘抄在本子上，借给我和东南看，还不住地叮嘱：“别把我本子弄丢，我花了好几个晚上抄的！”

我和东南看了老余的这篇小说，对老余崇拜得一塌糊涂，也对爱情生出几丝幻想。

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老余就是万里挑一的那个人，我和牧然、东南都这么认为。

牧然说：“老余这篇小说，是苦难里开出的一朵花。”

在老余的潜移默化下，对于“爱情”，我们秉持着一贯的浪漫纯真，对它充满了无限的好奇和向往。

只是那个时候，我还是个懵里懵懂的小女孩，对爱情和人生，我还没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来理解与诠释。

直到多年以后，牧然从我生命中消失，就像流星划过天际，陨落于茫茫人海，我才真正理解牧然的这句话：爱情是苦难里开出的一朵花。

我也终于知道，原来爱一个人，需要多么大的信心和勇气。有时候，你强大到无坚不摧，内心可以装下整个宇宙；有时候，你又自惭形秽，渺小卑微到连空气和尘埃都不如。

你会用一辈子的时间和精力，小心翼翼地去呵护那份美好，不求任何回报，只求踏实淡然。

随着对老余和牧然了解的加深，我开始慢慢懂得了老余和牧然，懂得了他们之间那份亦师亦友的感情，懂得了老余为什么每个学期，都要去牧然家的原因。

所谓知音难觅，就是老余和牧然，你懂我的欲言又止，我懂你的言外之意。

难怪老余对牧然的喜欢，到了让人羡慕嫉妒的地步。因为，他们是跨越了师生阶层的灵魂知己。

牧然不止一次地对我和东南说：“如果你真正懂得了老余，你就能与他产生灵魂共鸣，对生命会有全新的感悟和认知。老余是我见过的最优秀的老师，没有之一。”

老余也曾在我和东南面前，毫不顾忌他师长的威严，揽着牧然的肩，毫无掩饰地表达他对牧然的喜爱：“高山流水觅知音，一曲相思对月吟，莫道红尘皆是客，天涯何处不芳林。牧然，你就是我的知音。”

我很奇怪，一对年龄相差10岁的师生，怎么可能成为知音？至少，老余从来没有说过我和东南是他的知音，即使他是那么那么地喜欢我和东南。

后来，东南对我说：“这就叫‘忘年交’！”

东南还说，老余和牧然之间，可以用八个字来形容：志同道合，一见如故。

羡慕老余和牧然的同时，我多么希望，今世今生，自己也能幸运地遇到一个“一见如故”的人：往后余生，携手同行；雨尽风残，不离不散。

生活是日复一日很具体的无数件叠加起来的小事，可能很快会被遗忘，但爱却可以永恒。

即使路途遥远，道路崎岖艰辛，只要想到他，心里就溢满甜蜜和感动。他在你眼中，是永恒的一道风景，无法想象的耀眼。

爱是一道无解的方程式，是一个人孤独地行走在只属于自己的路上，无法抵达的永远。

或许，外表可能改变，但本质永远不变。就像一方织巾，用自然编织，用幻想点缀，用行动证明。

对于世界，他可能只是某一个人，但对于你，他却是整个世界。

这，便是我青春年少时，对“爱情”最真切的感悟和体验。